一
往後的日子,後鴿山上萬年白果樹下果真建起了狐仙祠,石碑上篆刻了事件的始末,從此,全氏男女虔誠供奉狐仙,男人焚香向善,女人禱祰求孕,五個少年也誠心悔過,後鴿氏日益興旺。此事略過不提。
風竹山上,我隨母親一道去詩樂園大學拜會雲恩校長和一眾女巫教授。母親至今仍是詩樂園的掛職教授,而我既要在這裡入學做一段時間的學生同時又被雲恩校長聘為教習動物語言的教授,雲恩破例地陪同我們到各教室門口瀏覽了一遍,我看見了「父親」在小學部(按:小學為詩樂園大學最高學歷)教室聽課。我入了唱詩班,上課教授竟是六姨娘素書。我和同學們一道大聲地習唱女權天下的天綱地目詩以及民族史詩。
我的動物語言教習課只能實踐進行。由於人類和其它物種的發音器官不同,人類模仿它們發音得使用腹語,腹語的難度較大,兼之動物語言大多沒有語法規律,比如說我最熟悉的狼語依賴聲調的高低長短來表達不同的意思,這些細微差別在狼聽來非常明顯,但在人聽來很難分出差別,所以人類要學習動物語言難度極大,兩三天過後,願意隨我學習的學生已經不多了,最有學習動物語言的天賦的卻是我的「父親」,他悟性極高,學什麼像什麼,連母親也自歎弗如。我再次感覺到男人的世界隱藏著巨大的智慧潛能,女權天下壓制了他們,我思考著這一切是否要變革,我想在我出任天下共主後變革許多東西,特別是要把「父親」這個詞名正言順還給男人;這一切可能會招來強大的反對,包括我的母親。
櫻花之月初五日休假,我們一大家人都在皇竹老宅匯聚,臨近正午時,小姨娘素畫和大長兄臨淵從玉帝山酬鹽回來了。我這一輩的兄弟姐妹都圍著聽臨淵哥哥講酬鹽節上的見聞,素畫上前悄悄告訴我母:「離朱主母在門外不敢進來。」
二
母親大踏步出門,果見離朱帶著她的侄子毒山子立於門前樓下。兩位母親披淚向前,就在樓梯上相擁而泣。離朱道:「你的兄長先我而去,我活著有罪啊。」
「大嫂言重了,快進屋!」母親不由分說把離朱和毒山子拽入屋來,又吩咐臨淵去玉竹祖母家請坎朱過來,臨淵飛一般出門而去。不多時,坎朱和雲恩一併隨臨淵來了,離朱又向雲恩請罪。毒山子深知山妖是為了救他而落入鱷腹,這風竹山上的人都是山妖的親人,他見人便拜。毒山子見到我時,他只望著地面含糊其詞念一句「毒山拜見」後就從我眼前矇混了過去。
午餐過後,除了太祖母和祖母之外,一家人全陪同離朱來玉竹祖母家,山妖的靈堂至今未除,專等離朱來拜夫作別,離朱搶步而出,哭倒於山妖空棺之前,我母和雲恩觸情而悲,亦放聲號哭,堂上香燭搖蕩,玉竹祖母掇淚相勸,吃力抱起向她而跪的離朱。我母和雲恩向前合力要拉起長跪在山妖棺前不起的毒山子,毒山子拚力跪著,離朱勸道:「兩位姑姑,就讓孩子跪吧,他強著哩。」我母和雲恩只得暫時作罷。我看著那倔強跪著的毒山子卻在心中冷笑道,你既是如此倔強之人,當日為何不敢果斷拒絕小於兒。我傍著母親站看著毒山子,準備趁機教訓一下這個讓我心動過的毒山子。
這時候,離朱淚眼蹉跎用南土鄉音唱起了哭夫的歌謠:
滿山的風竹與往昔一樣青翠蕩漾,
我的君郎啊親人托付我共你白頭。
淚水沖不走你的溫暖永貼我胸膛,
我的君郎啊你生在富饒的風竹山。
刻骨的思念傷心破碎我哭斷肝腸,
我的君郎啊你跟著我遠離了故鄉。
我夜夜在夢裡呼喊尋找你的肩膀,
我的君郎啊你勤勞善良厚重勇敢。
你捨命救下的孩子跪在你的靈堂,
我的君郎啊毒木民族永共你榮光。
我請你隨我回去毒山永留我身旁,
我的君郎啊我要永遠做你的新娘。
玉竹母親聽離朱唱到這裡大驚失色對離朱喊道:「孩子,不可以啊,你還年輕,不能守著一個魂魄過下半輩子!千萬不可以!」我母和雲恩也急了,原來這女權天下並不主張男女為死去的配偶守貞節,我母和雲恩不約而同對離朱道:「大嫂,決不能這樣!」離朱道:「這件事讓山妖自己作決定,就請兩位姑姑去吹台上的兩柱燭火,以吹一口氣為限,如果燭火滅了,代表山妖不願意跟我再回毒山,如果燭火不滅,就代表山妖願跟我一道走。開始吧。」
眾人皆覺得兩個大活人要一口氣吹滅燭火是件輕易的事,唯獨母親面有憂色,離朱催促:「兩位姑姑,請!」大嫂之命不可違,我母還在猶豫,雲恩憋不住,心道早吹滅早斷了離朱鑽牛角尖的念頭,逐拉住母親向前:「姐姐,我氣力不及你,但還不至於吹不滅一道燭火,吹滅它們!」
看著雲恩深深吸氣準備,母親也只得嚴陣以待運上了鳳凰世家的氣功,她待雲恩吸足了氣才開始吸氣,她深長吸氣入丹田,周圍氣流漸弱,台上兩柱燭火亦細長地斜向母親一副淹淹將滅的樣子。雲恩向母親點頭,二人同時向兩道燭火猛力吹氣,奇跡出現了:那兩道燭火被遠遠地吹離了蠟燭,可那火就是不滅,雲恩一口氣吹盡換氣不及,那一道燭火「刷」一聲回到了蠟燭上。母親氣長,把那燭火向空越吹越高,竟吹得那火不見了蹤影,眾人呼道:「滅了滅了!」可母親也終於一口氣盡,那不見蹤影的火「刷」回到了蠟燭上。眾皆驚異。我的天眼早已照出原因,那兩道燭火融合了離朱發自心底的生死摯愛,原來這離朱少年時捉狎風流卻在磨礪了歲月之後生死不離地愛上了山妖,任何力量也撲滅不了她的決絕的愛。
眾人都一發替離朱焦急竟都忽略了一直跪在棺前的毒山子,我惱恨未消頓起捉弄之心,悄悄從天眼中移出一個隱身罩罩住了毒山子,他在那罩中可以看見外面的人,而外面的人除我之外,再無別人可以看見他一如繼往跪在棺前。他變成了一個空氣人。
三
離朱向前從堂台上取了山妖的靈牌向玉竹祖母鞠躬:「母親,我這就帶上山妖一道回去了,毒木和靈蛇兩族酬鹽隊伍還在沿途等候我和毒山子,耽擱不起。」玉竹母親握住離朱的手淚眼汪汪搖頭歎息:「孩子,你這樣作苦自己不好啊!」我母吩咐虹娘趕緊去叫我「父」來,虹娘大步去了。
這時,離朱回身準備叫毒山子,張開嘴驚住了,台上已經看不見毒山子,眾人亦恍然而驚,我母驚疑四顧枻住我手悄悄退出人群來問道:「是不是你把毒山子隱藏了?」我點頭。母親變色道:「山妖是我至親的兄長,是你的舅舅,我們都在為他而悲痛,你卻還在和人鬥氣,以後怎麼去做天下共主!」我心下大驚,沒想到母親已識破我那自以為隱蔽的心思。母親面色稍見緩和又說:「你既然看上人家,還不趕緊讓他現身出來,你不見大家都在焦急嗎?」此時被我隱了身的毒山子早已起來走近正在四處尋他的離朱大呼:「姨娘,我在這裡!」他見近在咫尺的離朱看不見也聽不見他,一張俊臉擰成一副要哭的苦瓜相來,他伸手去抓離朱的手。離朱不見有人卻感覺有一隻手在抓她的手,嚇得一縮手尖叫:「唉呀,有鬼!」她一轉念馬上又往前去尋那只看不見的手:「是山妖嗎?你在哪?你再握住我啊?」離朱對著空氣尋找山妖。毒山子見離朱把他當成山妖,嚇得四處躲避,他心中炸開莫名的恐懼:難道自己變成一個鬼魂了,他在恐懼中一屁股坐到台上,竟嚎啕大哭起來。
母親見我偷偷發笑用嚴厲的表情暗示我速讓毒山子現身,我閉目起念收回了罩住毒山子的隱身罩。離朱和眾人猛然看見毒山子斯文喪盡大咧著屁股坐在台上嚎哭,離朱向前招呼毒山子趕緊起來,毒山子兀自認為根本沒有人看得見他依然坐地不起,離朱怒喝一聲:「毒山子,起來!」毒山子這才發現周圍的目光都在向著他,他止了啼哭一轱轆爬起向離朱囁嚅:「剛才,你們看不見我,我就像被隱身了一樣。」離朱怒尤未盡:「什麼隱身,亂七八糟,帶你出來盡給我惹禍丟人!」毒山子滿腹委屈卻不敢再多言,他竟一眼向我看過來,看見了我幸災樂禍的表情。
這時,虹娘早已叫來了我「父」破石,母親決定與「父親」一道一路護送離朱和毒山子直至山妖出事的那個名叫不見天的地方,這一路如今雖然可以走馬,卻仍然山高水遠,離朱百般婉拒:「太勞苦了,不要送了。他們會沿途等我們的,吃一塹,長一智。不會再出事了。」母親道:「我一定要去,一定要看見那個害死我兄長的地方。」
臨行前,母親吩咐二姨娘素木照看好我這幾天的生活,不及二姨回答,臨淵搶著答道:「大姨放心,我們都會照顧神農。」母親向臨淵點頭讚許又問我:「神農,可有什麼辦法讓洞庭淵水入江的那一段水域沒有那麼多食人鱷?」我說:「除非在那一帶開土住人。」母親點頭表示明白,遂同父親、離朱和毒山子引馬出風竹山而去。
母親現在出行時總是借騎我的葷粥馬,「父親」的那匹葷粥馬已經上了年紀,燭陰主母已多次來鴿信催促「父親」去草原換馬,可「父親」對老馬有了感情遲遲不曾去。或許因為母親引馬行在一行的最後,當先的「父親」和當二的離朱都頻頻回首向我們揮手,唯有行在第三的毒山子始終不曾回頭。
四
二姨素木雖然從貴賓省省長的職位上退了下來,可她對這份持續了十幾年的工作投入了太多的熱情,兩隻腳常常不自覺地會走向通往貴賓省的方向。我們一大幫人在焰火廣場送別母親一行後回皇竹老宅去,又經過那熟悉的貴賓省西大門,素木兩腳又習慣性在停在了門前,在貴賓省工作的廚娘們親切地招呼她「老省長」,廚娘們只是遠遠向她招呼並未鞠躬,她卻遠遠地鞠躬行禮,弄得人家也得向她鞠躬。現任貴賓省省長是地恩的長女華枝,華枝省長是我們這一輩,她聽見廚娘們叫「老省長」登登登衝下樓來招呼素木:「木姨,請上樓一趟,我正有些工作想請您指教哩?」華枝一面回頭招呼著雲恩、虹娘兩位長輩一面拽著半推半就的素木上樓去,素木還不忘大聲叮囑臨淵:「照顧好神農。」
我們竹几民族的主母是和貴賓省省長合用一個工作室,此時工作室內還坐著主母皇竹素畫,她聽聞前貴賓省省長她那可愛的二姐又要上樓來「指導」工作有些哭笑不得,華枝還跑下樓去迎接哩。素畫迅速收拾好台桌上的文冊,趴在桌上佯裝成呼呼大睡的樣子,素木一到工作室門前瞧見這般光景觸景生情,回想當年大姐素問出任主母時這裡是何等興旺,後來大姐辭職,那個雲恩校長竟力薦小妹素畫出任主母,長老和族人們竟一致同意了,現在瞧瞧這個主母竟在工作時間睡覺。素木深感失望,她婉拒華枝:「讓主母安心睡吧,我不進去打擾了。」
待素木一下樓梯,素畫抬頭與華枝相視而笑。
五
雲恩和虹娘兩位長輩到皇竹老宅拜見我的太祖母和祖母后回玉竹袓母家收拾靈堂去了,她們的女兒卻留了下來,虹娘的女兒思南大我一歲,雲恩的女兒妙音少我兩歲。這一屋晚輩中,以臨淵為長,臨淵提議騎馬去風竹山的主峰上遊玩,眾青少年紛紛響應,唯有雲恩的長女妙音不願去,妙音還慫恿地問我:「神農姐,我母親和你母親是最好的朋友,是不是?」我說:「這還用說,我母親、你母親和思南姐的母親是風竹山上鐵桿三人幫,這是整個女權天下都知道的事。」妙音開始套我:「我們兩個也應該成為最好的朋友,對不對?」我說:「對啊。」
「那好,我想回家去陪我母親,你和我一道去好嗎,晚上也在我家過夜?」妙音不等我回答願意與否又去慫恿虹娘的女兒思南:「思南姐,你也和我們一道去吧?」思南家和臨淵家是親戚,她覺得不好意思拒絕臨淵的建議有些左右為難。妙音見思南的表情明顯顧忌臨淵多過顧忌自己,冷哼一聲:「長輩們的鐵桿三人幫到我們這一輩只能做鐵桿兩人幫了,神農姐,你和我一道去我家吧。」
思南低頭不語。臨淵過來攔住一把拽著我要出門去的妙音:「妙音妹妹,你對我有意見也不要強人所難,你看不出來神農也不情願跟你走嗎?」妙音不看臨淵又是一哼:「神農姐一定願意跟我在一起,我跟她的關係你們誰都比不了。」臨淵笑了:「笑話,神農的母親我叫大姨,我的母親神農叫二姨,這次神農回來,是我們一大家人在路口等候迎接,怎麼不見你在場呢?」
「我是準備去接,可我母親說朋友再親親在心裡不能壓了你們一大家的親情,所以我們才沒去接。」妙音冷笑著說完很嚴肅地問我:「神農姐,我只認你一朋友了,你是選擇去游風竹山主峰,還是選擇跟我去我家?」
風竹山的主峰在風竹大山的最北端,鄰近厘山氏,臨淵哥哥甫一提出要去遊山,我就覺得是個好主意,心中十分嚮往,兼之我對妙音在一群親友中擇人而友的孤僻起了反感,我說道:「妙音,大家都是一樣的兄弟姐妹,不要刻意分出遠近親疏來。今天天氣正好,我們還是一道去遊山吧?」
臨淵笑了,眾人見我同意出遊一時情緒又高漲起來。妙音一把甩開我的手,奪門而出,咚咚咚衝下門樓去了。
眾人見妙音走了,原本有些牽就她而壓制的快樂完全釋放出來,臨淵就要出門去尋找遊山的馬匹,思南按不住喜悅悄悄問我:「你母親有一把天文望遠鏡,你敢不敢去拿來借給我們開開眼界?」不待我回答,二姨素木鐵青著臉進來喝住臨淵:「臨淵,又是你欺負妙音了,是不是?我看見她一路哭著回家去了。你多大出息啊你,我在你這個年紀已經出任貴賓省省長接待天下賓客了。你隨我去雲恩家向妙音道歉,看不到妙音哭臉轉笑臉,我打折你這根攪屎棍。」
太祖母和祖母都出來問緣由,眾人竟紛紛都說是妙音不對,看來妙音很不得人緣。我告訴素木:「二姨,妙音是在生我的氣。」她有些為難了,她並不方便帶著我上雲恩家去道歉。眾人激奮的熱情一下子偃旗息鼓,遊山是游不成了。正在素木作難時,淚痕猶在的妙音竟然去而復返,她迅速向素木鞠了躬徑直找我:「神農姐,我祖母請你,去不去隨便你?」
玉竹祖母叫我,哪敢不去。素木抓緊機會喝令臨淵:「還不快向妙音道歉!」臨淵競競上前要向妙音鞠躬,妙音竟大言地對素木道:「木姨,好好管教管教你這個寶貝兒子。」
妙音丟下這句話拽上我飛一般出門奔向玉竹祖母家去了。素木驚在原地想:這雲恩一輩子壓我也罷了,她生的女兒也來壓我,唉,也許是上輩子欠了她什麼。
六
玉竹祖母家門前的靈堂棚子已被雲恩和虹娘拆掉了。
玉竹祖母獨自一人在堂屋候我,她接我入堂而坐,便吩咐妙音也要迴避,妙音出門回家剛出門又回頭問我願不願等一會去她家,如果願意她就在外面等我。我向她點頭,玉竹祖母卻對她道:「我找神農大師不是一會兒的事,你先回去,看好你母親!」
我從玉竹祖母的話尾感到事態嚴肅,而且這事跟雲恩姨娘有關,妙音說的並沒有錯,雲恩確實是母親生命中至親的人啊。
玉竹祖母緩緩講述。她生育了七個兒女,第一個兒子七歲時溺水死在了羅娑塘,她認為水是命中的克數,是羅娑鬼害了兒子性命。她給以後的兒女們都起了不怕鬼的破名:山妖、樹妖、籐妖、花妖、果妖,妖還厲害過鬼,女兒名字取妖不雅,但雲恩二字其實也是破名,雲水相類,雲也是不怕水不怕鬼的。可是令她吃驚的是第二個兒子山妖年過四十之後竟仍然客死於洞庭淵水中,看來這妖的雲的破名並沒有能起到克水的作用,老大死,老二死,老人家現在開始耽心老三雲恩,她再三叮囑雲恩不走有水的地方,可是雲恩並不把她的耽心放在心上,而且她還知道凡人擺脫不了天命。現在她想請我看一看玉竹家究竟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與水結怨。
我聽了老人所言,起了警覺道:「祖母,雲恩姨娘亦如同我母。我必盡力,只是如若牽連有關怨宿,反而可以化解;如若牽連有關輪迴天數,則不但無能無力,而且還不能過多窺測天機。」老人點頭表示理解。
我閉目起課開了天眼,照見玉竹家世代良善,素食敬生,並無宿怨。令我吃驚的是,玉竹家竟然是和我們皇竹家相剋,皇竹家在太祖母時人丁衰而那時玉竹家人丁興旺,到了皇竹時一門七女連同孫輩興旺且個個健康,這時玉竹家卻連連夭折兩個兒子,而且玉竹家的每一樣不幸都會鬼使神差地因為是皇竹家:玉竹祖母第一個兒子因為聽母之命去送一個口信給在外的皇竹途經羅娑塘出了事;山妖愛上我母素問,我母竟無意中搓合了山妖和離朱,結果山妖客死異鄉;雲恩曾有可能與坎朱結為姻緣,我母偏偏將坎朱指給了虹娘;如此種種,這兩家必須有一場婚姻來做一個輪迴了結,從此互為和局,這個了結的答案令我大吃一驚:竟是妙音要和臨淵哥哥結為夫妻,如此,方能從此兩家太平。
這些都是冥冥天機,我不能告知玉竹祖母,只能期盼妙音和臨淵這一對冥冥天定的冤家日後果真能做成夫妻。
第二天,我見到妙音,突然問她:「你愛臨淵嗎?」我雙眼緊盯妙音,她竟沒有迴避,淚水奪眶而出:「我努力地要和你做最好的朋友,就如同我們的母親那樣,你卻冷淡我。現在我的心事又被你看穿了,我沒臉活了!」
妙音的話如同驚雷般炸響,我身為神農大師,竟在無意中驚險地成為了妙音人生中的一個暗礁。我鄭重對妙音說:「從現在開始,我們永遠是最好的朋友最親的姐妹,如同我們的母親一樣。」妙音燦爛地笑了,撲入我的懷中:「對,我們是鐵桿兩人幫!」
臨淵長我三歲,卻仍然是一副好勝鬥狠的少年心性,我不想也不能去試探他對妙音的感受,每一個凡人都無法從懵懂少年看透自己往後的道路,愛情將在何處開花何處結果,確確實實只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