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竹月八日。
鳥類比人類早醒。四更殘漏，我們風竹山鴿群從鴿子林傾巢而出飛往女巫樓，飛入公主那一扇永遠給我們留著的窗口，我們在台桌、線金書、衣櫃和床緣紛紛落下腳爪。
我們鴿子可以看見黑暗中沉睡的公主：她全身裹在黑暗裡，在身體與黑暗接壤的地方跳動著一層薄薄的藍白色光芒，那是她的生命磁場在黑暗中啟動，人類有時做著飛翔的夢就是因為磁場的作用。
公主把被子蹬到床角，頭向著窗口全身曲成弓形橫睡在床的中間，寒風拂拂從寬鬆的睡袍領口貫胸而入在小腹那兒鼓蕩成一個大氣球。這樣睡到天亮非感冒不可。她手中握著那只綠色的草箭，她不知道草箭是最古老的大地植物之一百草之王，有百草之王在，她那痔瘡之疾哪裡還敢發作。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人類以及人類的疾病都在魔之列，所以惡人又叫惡魔或魔頭之類，病痛又叫病魔；植物以及它們的藥性則在道之列，所以有稱為靈芝者有稱為仙草神藥者。大地生命越是寂靜守虛越是得道，比如千年老龜尊稱神龜仙龜，越是張牙舞爪越是魔障，比如老虎號稱百獸之王，可是老虎聞到百草之王的氣味就要退避三舍。
黎明之前，我們看見破石公子出現在窗台上深情地望著床上的公主，然後縱落窗外走了，他把他的好朋友葷粥馬留在公主樓下。這個時候，隔壁房中的虹娘悄悄喚醒了爬窗在她房中過夜的坎朱，待坎朱出窗而去，她也悄悄出門下樓走了。
直到第一縷陽光破窗而入公主才睡眼蓬鬆地坐起，看見滿屋的鴿子，露出吃力的笑臉：她真的感冒了。
她略施粉黛，從衣櫃裡取走紅綢緞裝連同紅色胸罩內襟躲到床慢後迅速換上出來，戴上半月白鳳冠。
後世的人類不要指望去同他們的先祖比富。公主身上的飾品任何一樣放到後世都會價值連城：公主的髮帶網兜、腰帶和綁腿都是用緞黃軟金精工編制而成，身上的金飾不是後世的多少克而是一簇連一簇厚重的黃金樹葉以及可以隨風而響的一圈連一圈上千個精細的內空黃金葫蘆。只不過這些後世人類眼中的珍寶在女權天下僅僅是一個女巫的必備行頭，女權天下的珍寶是五穀和道德。公主披上拖地白袍把風尾扎進腰帶，把藍色水雲在空涼的脖子上繞上兩圈，朝我們打了一個樓下見的手勢輕盈下樓。
她看見了葷粥馬，知道他無處不在。她上馬往貴賓省而來。
二
當貴賓省西大門前「丁」字形大街上默立靜候的人海出現在視野，公主把拖地白袍的風尾從腰帶裡拽出鋪在馬背上，抬起手腕，從手鐲的小鏡中檢視儀容，把繞在脖子上御寒的水雲放開，在寒風習習的朝陽中露著一小片雪白的胸肌映襯著燦爛的黃金樹葉風鈴頸圈迎著人海而來。
族人們多是趕在上班前聚在西大門前來向奔赴愛情的公主祝福。公主在拂蕩的晨光中不斷向人群行半鞠之禮，待馬行至人群最密處，她朗聲道：「各位母親各位姐妹各位風竹山的好兒郎，我今天上南山去相會鳳凰世家的破石公子，他是食屍族人，按照我族祖訓，我不能讓他來風竹山上爬我的窗。我當然知道與一個食屍族男人私會這樣違背祖訓的事情極不應該發生在我身上，只是破石公子並不受我族祖訓約束，他以鳳凰世家的身份參加招親比賽並且贏了比賽，我必須去面對他。大家都知道我族欠了食屍族那一筆千年孽債，就像當年我族先祖竹後向食屍族先祖借人種一樣，我去南山與破石公子做上七天夫妻，取他的種子回來生個孩子去了結千年孽債，從此我再不與他往來。這樣對我的懲罰是否合乎先祖所要求的重罰，還請各位族人評判。先祖遺訓，存在一天我們就得敬畏一天遵守一天，大家以我皇竹素問為戒。」
公主話落，葷粥馬攢起前蹄一聲長嘶久久才落下。
雲恩在人群中喊：「姐姐，不能懲罰愛情啊！」「公主，我們等在這裡，是來向你祝福，你不要苛苦自己。」人群中一片附合的嚷聲。
葷粥馬馱著公主從人群胡同中徐徐而過，抱著兒子的素木遞上兩份袋裝早點悄悄問：「姐，昨天競選，我說要維護誠信，雲恩把我批鬥成那樣，現在你自己也說出要用孩子去還債，你怎麼解釋？」素問向小侄子打著飛吻：「等我回來向你解釋，你現在的工作是照顧好貴賓。」雲恩上前向公主辭行先趕去詩樂園大學了。
山妖和離朱一道站在賓客之中，他們兩個按照毒木族的野合風俗白天可以交往。山妖和公主的目光呼喚彼此：妹子，祝你幸福；兄長，祝你幸福。
眾賓中不見後瑤，平時與公主最為親密的一眾女巫除了雲恩之外一個也沒有出現在人群中，公主心中帶著驚疑別過眾賓眾族人往出風竹山的下山馬路而來，且行且回頭揮手讓眾人散去，卻見老蚩尤追了過來。
老蚩尤揮手止住公主要下馬來的念頭跑到馬前，見無人跟來才鄭重道：「我只說幾句話。天下自我族先祖伏羲之後一直各自為政各行其事，天下缺少一位共主，伏屍山上的血腥風俗，我們卻沒有過問的權力，還有你族不允許與伏屍山通婚的祖訓也是荒謬的，我們卻無可奈何，如果能有一位各族公認的共主，這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公主道：「伏風蚩尤，領袖天下，不是現成的嗎？」老蚩尤道：「我族自伏羲以後，族中主母封號以蚩尤自謙自律，不敢再以偉大的伏羲為封號。整個女權天下的共主豈是誰都可以做，我這點自知之明還有。公主，我對天象略知一二哩。」「您是伏羲嫡傳，何只是略知一二。」「你這樣說我就告訴你一件事，我昨夜夜觀天象，二十年內，天下必出公主，而這共主所出的方位就應驗在風竹山上。」
公主笑道：「您總不會說我可以做共主吧。」老蚩尤道：「我把你當作女兒一般，做天下共主，你的資格不夠。你以後的道路會有許多凶險，要格外謹慎，你記住了沒有？」公主點頭：「我記住了。」
公主引馬下山，驀然回首，人群中戴著山字王冠的老蚩尤格外引人注目，正慈愛無限地目送自己離去。
三
南山頂上駐館對面聳立著一幢斬新的吊腳樓，這是破石公子送給公主的禮物。黎明前他把葷粥馬送去女巫樓回到驛館繼續安睡。
黎明時，敏銳的聽覺告訴破石南山頂上總共來了九十七位美女把驛館包圍了。美女們靜候至日出時不再客氣衝入驛館捉住破石，用一條漫長的水雲層層疊疊蒙住了他的雙眼，他不敢反抗，因為她們是公主最親密的姐妹，是名揚天下的風竹山女巫。
四
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
當後瑤趕在公主前面上到南山頂上時，她驚呆了：破石一直在打造的新吊腳樓已完全竣工，數十條巨型立柱拔地而起之上，迴廊轉閣，飛簷吊匾，氣象恢弘。在新吊腳樓與老驛館之間並不寬裕的空地上或蹲或立著近百名艷光四射的女巫，為首女巫不是素木而是虹娘，她們在風高露寒的山頂身著暴露的女巫裝只為一個目的：要讓公主一生幸福。彩發飄飄的破石雙眼蒙紗盲坐在小凳上。
乍瑤隱身在樹叢中，她愛著的癡人被這麼多人精似的女巫看管著，再也輪不到她了，癡人與公主的幸福神仙也無法阻擋了。
五
聞香識美人。
虹娘根據這句美麗的謊言設計了今天的爬窗，她蒙上破石的雙眼表示他仍在黑夜在可以爬窗的時候，她要讓破石爬一回象徵意義上的竹几女人窗，從竹几風俗法理上確定公主和破石的夫妻關係。竹几先祖的祖訓要分開這一對姻緣男女，虹娘和女巫們要和荒謬的祖訓唱一回對台戲。
眾裡尋她千百度。
破石聽見葷粥馬進入馬棚之後，驚鴻的足音進入他的耳內，他知道公主來了，他知道我二十六隻鴿子護送他的新娘來了，還有公主手中拎著的兩份香味四溢的早點。
女巫們都餓了，但她們只能忘記飢餓。
破石在黑暗中聽見她的足音被兩個捉狎的足音押送進了新樓，兩份早點也進去了。他極盡聽力，聽見兩個女巫命令公主換上與她們一樣的女巫裝然後帶出新樓安排站在眾巫當中。
破石正暗自得意想無論你們把她藏在哪裡我都能聽得出來，一陣震耳搖蕩的鐲鈴聲粉碎了他的得意，眾巫有些擁擠侷促地在有限的空地上跺足起舞，她們一個挨一個搖擺遊走放聲歌唱。破石的耳中完全失去了她的目標。
他完全不知道今天的遊戲將如何進行，失去公主的目標讓他焦急起來，這時他被一個美女一把摟住，他的身體本能地一收縮雙手拘束於腹前，他的一隻手被美女狠狠掰開搭在她的香肩上，耳邊傳來虹娘的聲音：「你心中可不許胡思亂想，如果亂想了等會讓姐妹們揍死你！」
虹娘摟著破石走進彎彎曲曲香風陣陣的女人胡同走進爬窗的歌謠中，女巫們縱情唱道：
竹几女人窗，
女巫女人香。
竹几女人牆，
女巫女人願。
遠客不思返，
神仙思下凡。
明月也梳妝，
溫柔是故鄉。
一聲跺腳鈴響，所有的聲音嘎然止住。虹娘把破石送回小凳坐著後高聲道：「現在請鳳凰世家破石公子答題。」她又附到他耳邊小聲道：「答對題目我還叫你公子，答錯了我讓滾下南山。」她起身問道：「破石公子，現在有九十九個一模一樣的竹几素問，請問你要哪一個？」
破石道：「我一個都不要。」
虹娘道：「恭喜你，答對了。現在開始爬窗，爬窗的名字叫聞香識美人，現在場中共有九十八位美女，將逐一從你一雙『盲眼』前走過，你要仔細聞她們身上的香味，毫不猶豫從中找出竹几素問。」她又湊近他低聲道：「找對了我叫你姐夫，找錯了我叫你王八蛋。」
六
眾女巫一個接一個搖曳著走近破石待他聞香認別走人，她們一個個走時向破石丟下一句或惡狠狠或殷切切的叮囑：
「以後每夜都要按時去爬素問的窗，漏掉一次都饒不了你。」
「公主不讓你去你死皮賴臉也要去。」
「你如果纏不住素問，我們剝你的皮。」
「姐夫，公主姐姐的幸福拜託你了。」
「如果素問罵你，我們給你撐腰。」
……
破石向每位女巫鞠躬，過了檢的女巫們向虹娘打過招呼飛一般奔下南山去貴賓省找素木要早餐去了。破石都能聽見女巫們腹中飢腸的呼喊了，他放快了聞香認人的速度。虹娘細聲提醒：「姐妹們尊敬素問和你，讓你聞她們身上的香味，你敷衍了事很不禮貌啊。」破石嚇出一頭冷汗，湊近女巫們裝模作樣地聞香認人，女巫們看著這個蒙著雙眼的公主夫婿強忍著不笑。
這是大家的快樂，破石再不敢有絲毫怠慢。
七
現在場中除了公主和虹娘外，僅剩下米恩和慈恩姐妹了。米恩對破石絲毫不出錯的辨認本事來了興趣，她發現破石只是裝作聞香的樣子其實是靠辨認足音在認人。米恩摒住呼吸模仿素問走路那輕盈的樣子走到破石跟前，破石後退半步準確地「望」著米恩深深鞠躬：「米恩姐，您主持一省工作還上南山來，辛苦您了。」米恩驚問：「妹夫，你憑什麼認出我？」破石道：「我第一次在女巫樓前遇上您，您熱情地指導我去詩樂園找素問，從那時起我就記住了您的足音。您剛才雖然模仿素問走路的樣子，但落足的節奏仍然是您自己的。我哪裡敢去聞您身上的香氣哩。」
米恩聽罷心中感動，都道世間有水晶一般的女子，面前這個男人卻也有著一顆水晶般點滴在懷的心，自己僅僅是向他指引了一下路比滴水還滴水的小恩，他卻牢記在心。米恩語重深長：「妹夫，素問身為長公主又即將就任主母，她肯定會把我族那條不允許和食屍族通婚的祖訓放在心上，好在這祖訓並不能約束你。姐妹們費盡心機搞這個爬窗，就是在法理上認定了你是風竹山的女婿，你可不要辜負這番心意。以後如果素問太強，姐姐會替你教訓她。」破石再鞠躬：「破石謹記在心。」
慈恩也仿著公主走路的樣子來到破石跟前，破石鞠躬笑道：「慈恩姐，您和米恩姐一樣哩。」
現在場中只剩下公主一個要走向破石了。
八
令虹娘、米恩和慈恩大吃一驚的是，她們看見公主邁著驚鴻的步履走向破石，而公主的身後竟跟著亦步亦趨套著公主的腳步而行的後瑤，後瑤身上竟穿著公主的紅綢緞裝，在快到破石近前時，後瑤拽住公主並豎指警告不許公主出聲示警，她換位站到公主前面，伸手把紅綢緞裝的衣袖湊近破石鼻子懸著。
一切都靜止了，後瑤在靜止中等待蒙住雙眼的破石判斷出錯握住自己的手，只要他一握，他的爬窗就失敗了。
破石聽見公主的足音比以往沉重，但他又斷定絕對是公主在向她走來，他怎麼也想不到後瑤會套著公主的腳步一道過來，他推測著公主可能因為感冒使得足音加重，他眼紗之外剩餘的臉上現出激動的表情。
虹娘焦急萬分卻不敢破壞遊戲規則，她知道最可怕的是後瑤伸著的衣袖上帶有公主的氣味，她看見一直平靜的公主也露出慌亂的神色，卻在後瑤側目監視之下不敢有任何提醒破石的舉動。
破石伸出雙手就要去握住後瑤伸出的手，後瑤臉上漾起笑意。
破石心中猛然驚醒想到：竹几素問何等高貴持淑，眾目睽睽之下，她決不可能把身體湊近自己的鼻子。他頓開神明剎那間已瞭然一切，他後退半步向後瑤深長鞠躬道：「感謝後瑤小姐來為素問和我製造最後的懸念。」
公主長噓一口氣，卻見後瑤拉著破石到一邊去又附在他耳邊嘀咕了一句什麼。
虹娘衝向破石搖著他的雙肩道：「你太可愛了。我們這就走了，你等到聽不見腳步聲了就解開眼紗。這個世界只有你和素問了。」
腳步聲遠去，後瑤到新吊腳樓換回自己的衣服也飛一般下山去了，她附在破石耳邊說的一句話是「祝融要你變成石頭嘴」，這樣不合時宜大煞風景的話她卻忠祝融所托不能不說。
九
我們二十六隻鴿子在公主頭上盤旋翻飛。
破石拆開了蒙眼的水雲紗巾。
她與他對望，兩顆心一同唱道：
時間停下腳步，
山川河流瞬間凝固，
百花把芳香噎住，
茫茫人海感謝上蒼垂憐眷顧，
一切一切都停在，
你我電光石火這一觸。
你的眼，我的眼，
你的臉，我的臉。
把世界拋在腦後，
一切一切
都是你我的幸福。
我們鴿子在她與他深情對望那一刻起就被卡在凝固的時間裡，我們在空中保持著二十六個飛翔的姿勢久久不能動彈，直到她與他邁步走近彼此，我們才重獲自由，繼續飛翔。
七天七夜。
那是人類愛情史上的一個奇跡，他與她只有歌，只有舞，只有鐲鈴在響。
素問：我聽從心靈的呼喚背叛祖訓族規，
用一個民族的懲罰換來與你七天約會。
破石：鳳凰的傳說先有了愛情然後才有人類，
七天等於七世歲月裡都是你我的輪迴。
問：愛的焰火瞬間點燃我夜不能寐。
石：南山上我望著星月抱著思念入睡。
問：你從陌生走來竹笠藏著神秘。
石：我的心向你而去不見你就傷悲。
問：你七彩長髮令人著迷讓我陶醉。
石：我本是鳳凰悄悄在人類。
問：人類的生活怎能與高飛的鳳凰媲美？
石：只因為人類中有你我在人海中把你尋覓。
上蒼注定你我，
卻為何你眼中的陌生要把我撕碎？
我戴著面罩等待你，
等待你與我一樣深情，
等待你想起七生七世我們都是夫妻。
問：我早已悄悄愛上你，
對你冷淡我的心在哭泣。
我上來南山初見你的痕跡，
你伐竹作棚費寢忘食，
你愛護馬兒卻作踐自己。
萬里神駒在棚中歇息，
它鎮定自若見到陌生的我沒有半分驚異，
你躺在床上臉上遮著竹笠佯裝作熟睡。
石：你上來南山我驚聞你的聲音來自夢中的熟悉，
怦怦的心跳象燃燒的海水奔湧而起。
我的雙眼緊閉著黑暗，
好讓我記住你每一聲步履，
聽你的雙足輕盈地撫摸大地。
問：初見你我心中忐忑不安，
我知道你是鳳凰家的兒郎，
你所為何來讓我驚喜讓我慌張？
你臨危射虎讓我從虎口下生還。
石：看見你眷愛鳥兒的雙眼，
你深黑的一瞥讓我魂飛魄散，
我迷失在一切有你的地方，
失去了自己我變成了一個可憐的渴望。
沒有你生活暗淡無光。
問：看見你我的心隔著羅網，
你為何看不見我在進退中徬徨？
你進入詩樂園莽莽撞撞，
雲恩把你鎖在校長室你不敢反抗，
我見猶憐顧忌祖訓族規不容你我兒女情長。
石：不敢反抗只因為雲恩是你的校長，
祖訓族規與我不相干。
問：校門外我稍有遲疑你為何生氣從我眼前消失？
我追到女巫樓追到貴賓省追上南山，
你對我沒有半分憐惜，
讓我一雙人腿去追四條馬腿。
石：(低頭憨笑。)
問：你這個可憐的渴望負氣出走也不告訴我去向何方，
你母親來要人，
我心急如焚還要向各族貴賓笑在臉上。
石：後鴿氏當我是貴賓，
邀我到後鴿山中伐木丁丁，
我要送你新樓一幢。
竹材木材堆如山全氏男人幫我送上南山，
幾天幾夜才竣工。
(按：後鴿山在風竹山東南不遠。)
問：(笑。)
牽你的手翩翩地舞看你是個傻乎乎，
籐蘿花蔭樹。
石：掬你的臉癡癡地撫相見恨晚韶光虛度，
木門獨倚戶。
問：什麼是仙山上的人兒就是仙，
彎月長弓草作箭。
石：什麼是仙水雲飛紗你是仙，
月亮的美麗你的雙眼。
問：風兒蕩蕩草兒長長，
我洗衣衫你做飯，
多麼想共你到海枯石爛？
石：你是織女我做牛郎，
先祖當年就是這樣，
歲月裡你我早已地老天荒。
問：我只能做你七天的新娘，
七天後你我一拍兩散，
彼此深情就在這裡埋葬。
石：你是我的光明我是你的黑暗，
你是我的白天我是你的夜晚，
我是你成眠之後的每一個地方，
我是你的影子我無法不在你的身傍。
問：你不是可憐的渴望而是一個可怕的黑暗，
你讓我忤逆先祖。
石：我更相信活人的願望。
問：我逃不出你這個黑暗，
你還要生氣跑得無影無蹤，
讓我為你擔心讓我憐惜心動，
你母親神機妙算送來書信，
把寶貝兒子托付讓我把你看重，
移花接木在無形之中不知不覺把我拉近，
我像傻瓜一樣成了你們一家的親人，
一門母子遙相呼應，
這一場陰謀是否聰明？
石：女人掌管天下把男人操縱，
我母親對你敬仰倚重，
說你胸藏大氣乾坤，
把與你相識當作榮幸，
七世輪迴的愛情，
一點點陰謀何足輕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