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沫,你在想什麼?」終於放棄了從地板下尋找老友的泡泡一抬頭就是房大小姐若有所思的臉。
「我打算下次碰上她的時候,讓她帶個活物走。」
「哎?可是……」
「我知道,可行性很低。第一,我們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會出現;第二,我們不知道那個時空黑洞對她以外的生命體是否有危險,所以咱們必須先用一個活物做個試驗;第三,由於這種穿越時空的不確定性,我們無法預測什麼時候回到地球,一旦中途跟她分開,很可能永遠迷失在異世界……」
「沫沫,你…在想辦法回去嗎?」
聞言沫沫停下了更似自言自語的嘟囔,她驚訝的發現泡泡臉上佈滿驚疑和恐懼,一雙大眼透著委屈,似乎快要哭出來了。
「怎麼了?」沫沫不明白問題出在了哪。
「沫沫,你想回去嗎?」她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哭腔。
「泡泡,」沫沫睜大了一雙貓眼,她想她找到問題的所在了,「你不想回去,是嗎?」
「我不明白為什麼要回去!這裡雖然很危險,但是有這麼多人對我們好,關心我們,我們為什麼還要回到那個討厭的修道院?」泡泡甩著頭,音調有些尖銳。
「你很討厭修道院啊。」沫沫的話語低得像是歎息。
「自從瑪麗嬤嬤死後,那裡就不是家了。」泡泡倔強的一偏頭,一雙手伸過來將她的頭扶正。
「別擔心,」沫沫衝她微微一笑,「我比你更討厭那裡,所以絕對不會回去的。」
「那為什麼……?」
「你忘了小吹嗎?」沫沫的笑容帶著無奈,「她一直都想回去,她認為只要我們完成任務就能回去,才拚命的幫我們。可你我都知道回去的條件根本不是這個。」
「回去的條件是超越上帝……」泡泡的眼裡充滿了不確定。
「是啊,這根本是個空頭支票。不管為了什麼,小吹她畢竟在幫助我們,所以我要找到將她送回去的方法。」
泡泡點點頭,她們會留在這裡的事實讓她心安,但小吹要走又讓她不捨。
「我很喜歡小吹,她是我們在修道院外交到的第一個朋友,我希望她在身邊,」她用雙手用力的搓了搓臉,然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為了一己之私竟然這麼任性,我真是糟糕。」
「沒關係,反正我們是破戒修女,怎樣都行啊。」沫沫滿不在乎的聳聳肩。
兩人相視一笑,又笑鬧了一會兒,直到阮母在屋外焦急的敲起門。
「沫沫!泡泡!快出來!出事了!」
她們剛打開門,就被阮母火急火燎的一把抓住,拉著衝向了前院。她們剛跑到通往前院的長廊裡就聽到了「乒乒乓乓」的聲音,夾雜著怒吼聲、叫罵聲、慘叫聲、打鬥聲,一片混亂。
「伯母,這是怎麼了?」沫沫嚥了口口水,問身邊唯一的知情人。
「群毆……」阮母喃喃地說,「武林大會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群毆……」
《泡沫武林月刊》刊登了這次盛況空前的群毆,上面這樣寫著:「…在本屆武林大會上陸續出現了與會俠客突然發瘋的詭異的情況,為了保證與會人員的安全和查明真相,大會組委會不得不擱置相親的主題,召開會議討論案情。在會議期間,昊天門、天水派、歐亞幫等門派的近百名弟子突然出現發瘋的症狀,向武林盟主和各派掌門衝殺過去……」
拿刀的拿刀,揮掌的揮掌,拔劍的拔劍,幾百號人鬥成一團,中間還不斷穿插著一兩句「看鏢!」,原本整潔的院子已經面目全非,不斷有人倒下,又不斷有人爬起來,不少人打著打著就向同伴揮刀相向,雙眼赤紅似乎已經失去了理智。呈現在匆匆趕到的沫沫她們面前的就是這幅混亂景象。
沫沫焦急的在打的難捨難分的人群裡尋找著熟悉的身影。半晌,她舒了一口氣,還好大家都沒事。被眾多高手圍攻的阮洪烈和武林盟主固然打的激烈無比,但二人仗著雄厚的功力還是隱隱佔了上風。在她們不遠處向晚風和香爵然顯得游刃有餘,碧玉笛和玄鐵扇兩大成名兵器使得行雲流水,一招一式致命卻優雅。兩點鐘方向,武思邪身法飄渺,手中寒光閃閃,不斷有人在他面前倒下。阮瞻雙手抱胸斜靠在大廳門旁,冷眼看著正廳和院子裡的騷亂,無形中散發的威嚴讓稍微靠近他的人別說是喊了,連大氣也不敢出一口,動作也慢的像鏡頭回放。沫沫驚訝的發現自己總編平樂友正拿著一桿槍和一位使雙鉤的少女聯手退敵,默契十足。
三個女人正呆呆的看著眼前的混戰呢,陳小吹就從某個陰暗的角落裡慢慢蹭到了她們身邊。她也是首次遇上規模這麼大,質量這麼高的群毆,本能的向熟人靠近,尋求安全感。可惜,人多有時候意味著目標也大。
一個遊俠踉踉蹌蹌的退了過來,正巧碰見她們,立刻用內力大吼:「這裡還有四個!」
他這一聲有如平地炸雷,讓所有人都僵持著停了下來,齊刷刷的扭頭看向這邊。也不知道是殺紅了眼還是因為有幾百人圍觀興奮的腦抽了筋,這個遊俠在眾目睽睽之下掄著流星錘就殺向了他眼中的四個軟柿子,還沒走幾步,一道劍氣、一陣罡風、幾道鞭影、幾點寒星相繼而至,下一秒,他身首異處。
眾人見抽風者一命歸西天,也不囉嗦,繼續混戰起來,而正處於屍體前幾步遠的沫沫和泡泡則沒有這麼平靜了。與阮母和陳小吹這樣已經在這個混亂的五洲三島見識過無數死亡的人不同,她們雖然已經見過生命的消亡,但如此近距離的看到人血濺三尺還是跟遠遠觀望有些不同。泡泡幾乎腿軟到一屁股坐在地上,沫沫則握緊了拳頭,死命命令自己將目光從殘破的屍首上移開。阮母和小吹見情況不好,連忙上前將二人拉開,細細安慰。
沫沫推開小吹的攙扶,臉色有些蒼白,她的牙齒無意識的咬緊下唇,努力忽視來自陳小吹的喋喋不休的開導。她捂緊胸口,手指深深陷進衣料之中。
「呼……」她深吸一口氣,暗暗譏諷自己有多少年沒有這麼直接的面對血淋淋的死亡了,竟失態到這個地步。身旁的小吹還在費力安慰,她有些煩躁的甩甩頭髮,將一直偽裝成衣飾的沉晶索魂鏈取下,抿緊唇瓣,運起輕功,幾個縱身就來到了阮瞻面前。後者看到她的表情,微一頷首,週身的壓力一撤,那些俠客就聚了過來,沫沫默念法訣,將手中的鏈子一甩,晶石像有意識般自動契合,變成了一把玲瓏透明的細劍,她眼神一寒迎向了最先靠近這裡的俠客。
這邊沫沫已經揮劍殺敵了,那廂陳小吹可是被她加入戰圈的舉動嚇了個半死,無奈武藝不精,只能在戰圈外遊走,在有人刺向她時將從各地搜集來的護身用具往那人身上招呼,還不忘高呼「我是正當防衛!」以防有人借此敲詐醫療費。阮母充分顯示了她與阮瞻的血緣關係,只見她拿出國師的威儀站在那裡,將剛剛勸好的泡泡護在身後,若有不長眼的攻過來,就雙手結出法印,口中唸唸有詞:「古月法術之……」每每念到一半,對方就嚇得落荒而逃。天知道,她這種水準的術士早已到了招隨心動的地步,那裡用什麼咒語。
群毆在有人拚命,有人攪合,有人摸魚的情況下漸漸落幕,這其中沫沫功不可沒,誰叫這丫頭打到一半竟然將劍恢復成鏈子躲在阮瞻身後專門掃人腿,弄的無數人倒在地上抱著斷腿呻吟,當然也有僥倖沒掃斷腿打算報仇的,但阮少俠的龍淵劍擺在那裡呢,腿傷了可以養,命丟了可沒人賠,你沒看見那幾個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傢伙嗎?
沫沫死死的抓住手中的鏈子,腦海中回放著剛剛殺掉一個用刀的中年俠客的畫面,手指收緊,似乎還殘留著刺進俠客胸膛時的觸感,她的身體微微抖動。一雙大手穩住了她顫動的身體,阮瞻湊近她耳邊,溫熱的氣息打在了她的脖頸上。
「興奮嗎?」
沫沫再次摀住胸口,那裡有什麼正在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