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發展和沫沫預料的一樣,在皇帝的呵斥下,古丹戀心不甘情不願的釋放了陳小吹,甚至還給她換了一身雲夢國最常見的女裝,沫沫懷疑她會把小吹原來的衣服日夜鞭打以洩憤。一行四人離開皇宮,在城門口與焦急不已的商隊匯合。沒錯,是四人,那個多出來的皇宮土特產就是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武思邪侍衛,他在小吹被放出來後就死皮賴臉的跟著他們,宣稱有獲得「皇城萬人迷」稱號的他壓陣,無論是純情少女還是中年大嬸全部會乖乖掏錢讓商隊的業績翻倍。說實話,武思邪光論外表的話不算最頂尖的,但是他白道少俠的身份配上臉上總掛著的帶著邪氣的笑容使他有一種禁忌的性感,也無怪古丹戀公主死巴著他不放。
關於這件事,武思邪一臉淒涼的表示這是一個眼神引發的慘劇。
十二年前的那一天,小武同學12歲,古丹戀10歲,本來他們兩個沒有什麼交集,但壞就壞在那天是皇室為第一公主選貼身侍衛的日子。雲夢國有著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凡皇子公主的貼身侍衛必須由朝中重臣之子擔任,這些侍衛等到18歲大都會被授予新的官職,但是名銜還是掛著。特別是公主們在成年後如果沒有和親、聯盟等遠嫁他國的重任就會下嫁自己的貼身侍衛,侍衛們從小與皇子、公主一起長大,今後難免被友情、愛情所絆,這可是雲夢王朝千年來拉攏權貴的有效手段,屢試不爽。武思邪的父母就是這個規則的鮮明代表。小武同學作為戶部尚書的ど子,上有兩個哥哥,下有一個妹妹,當時與會的適齡公子也是要有多少就有多少,就這麼來看,檢公主的便宜事怎麼也落不到他的頭上,但總是以玩人為樂的生活總不肯輕易的放過任何人。完全沒有競爭侍衛一職的意向的小武同學在宴會上到處亂竄,碰巧遇上了關係還不錯的吏部尚書之女,興奮之餘,他就送了她一個善意的眼神,陰差陽錯的,這個眼神被同樣到處逛游的古丹戀公主半路劫走了,於是一出人間慘劇就這樣發生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小武同學自幼拜入蒼景派門下,這些年來他大都在門派內修行,所謂的貼身侍衛早已名存實亡,但古丹戀放著眾多名門公子不要,一心惦記著當年那個弄錯收信人的眼神,死活不肯換人,在武思邪眼裡,她的這種行為簡直就是腦袋抽筋。
武思邪這邊一臉幽怨,那邊陳小吹氣的咬牙切齒。
「別的原因我也就認了,但如此白癡的理由我絕不原諒!」一向高呼「女權主義萬歲」和「叫我女王」的陳小吹對這種為了不在乎自己的男人去陷害女性同胞的行為非常不齒,怨氣難平。
「阿門,」沫沫突然從她身後冒出,嚇了後者一跳,「上帝說我們要原諒他人的過錯,給予他人改過的機會。」
她手持從不離身的銀十字架,臉上表情很是聖潔慈愛,或許仔細看她頭上還會有光圈,可惜中式的衣著和身後古色古香的背景讓這個畫面有些不倫不類。
「滾。」陳小吹的話還沒說完,一卷卷宗就被伸到了她鼻子底下。
「《舊約》上說,當有人打了你的左臉,那你就要伸出你的右手狠狠的抽丫一個耳瓜子。」沫沫手拿卷宗,語氣溫柔可親。
陳小吹接過卷宗,默然,突然覺得天有點冷。
卷宗裡面的內容特殊而又平常,講的是一個五洲三島人耳熟能詳的美麗傳說。天帝的女兒自東海之墟降臨雲澤洲,幫助古雲大帝建立了雲夢王朝,並與之相戀。但好景不長,神女終究還是要回到仙人居住的東海之墟,古雲大帝在她離開之後,悲傷異常,隱居在望歸鄉,日夜期盼神女的再次降臨,可是,直到他死,神女也沒有回來。這是個很俗套很狗血的愛情故事,但它卻產生了一個很不俗套很不狗血的結果。雖然古雲大帝就埋藏在望歸鄉見人峰的某處,可由於他生前的死令使雲夢皇族中無人敢違背祖意派人接管那裡。既無官兵又無縣府的情況下,望歸鄉逐漸成了許多走投無路之人的躲藏地點,衍生出了一套屬於自己的生存法則,最終衍變成五洲三島的一大三不管地帶而聲名遠揚。順帶一提,這裡就是沫沫和泡泡的空降地點,而柳如花的門派代代居住的竹屋就是當年古雲大帝的蹲守地點,也就是說,這個名派不僅住進了名人故居,還把這個名勝古跡趁機佔為己有。真是不愧於天下第一惡人之名、
挖掘美好童話後面的殘酷真相一直是沫沫的惡趣味,雖說有些病態,但她就像上癮般無法戒掉這種對過於中規中矩生活的叛逆行為。泡泡總是抱怨說這是把刺激當消遣的無聊臆想,並盡可能的要求她改掉這個壞習慣。無論泡泡對此下了一個怎樣的結論,沫沫對於「用鮮血染紅斗篷的小紅帽」、「詛咒時間停止的睡美人」、「用頭髮殺人的萵苣公主」等奇談怪論總是樂此不疲,害的泡泡總是提心吊膽,生怕總有一天她童年的所有美好回憶都會被破壞殆盡。
本著真相總在傳說的無數層皮後面的探究精神,沫沫認真研究了望歸鄉的地理位置和歷史記錄,覺得這裡實在是可疑到了極點。
望歸鄉的北面有一道將雲澤、橫暮二洲相隔開來的細長海峽忘川,忘川的中間有一座名為冥島的小島,相傳島上有著冥界和魔域的交叉點。冥界,顧名思義,是亡者的國度,而魔域卻不是這麼簡單就可以解釋的東西。
為了讓大家更好的瞭解魔域,我們先談一下從來不安分的修真界。這個世界既然有正了八經的神仙這個高端職業,就有正了八經的想當神仙的人,這些傢伙群聚的地方就是世人口中的修真界,而與修真界幾乎等同的就是江湖,可以說修真界就被包括在江湖之中,算是金字塔的最上層。每一個江湖人士最大的夢想就是將武功練得出神入化,最終破碎虛空,得窺天機,當然,以武入道確實是個方法,但對於那些居於頂層的門派和家族來說這就不是最好的選擇了,他們有著更快捷的方法。
自五洲三島有文字記錄以來,仙人的影子始終貫穿其中,除了少數是由天地孕育而成的外,大多數仙人都是由凡人修煉而來,這些仙人修煉的功法被命名為修仙秘籍,被他們留下的各個家族和門派嚴密保管著,用來培養族中的俊傑。這種修仙秘籍博大精深,晦澀難懂,對修習者的天賦要求極高,是故,千百年來,無數人花費一生也無法達到那個至高境界,只能靠著法訣的神奇枯耗著被拉長了幾百倍的生命。話雖如此,但不到最後的關卡誰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成仙的福澤,對大多數決心叩開修真這扇大門的人來說,最讓他們的頭疼的是道路的選擇,不同的選擇,結果當然也有其差異。
舉例來說,像小武同學這樣的正道紅苗,最終天人合一了,就會成為天仙,諸位仙人前輩就會像接車保姆一樣將他歡迎護送到東海之墟,而他在那裡必須從掃地小弟做起,一步步升級,最後正式位列仙班。
像阮瞻這樣出身魔道世家的,最後惡貫滿盈了就會成魔,然後被魔王特派員提溜到魔域報個到,聽魔王嘮叨個七天七夜,再挑個看不順眼的新生天魔打一架,確認一下獎金分紅的順位,任務就算完成。除了固定的回去簽到和更新排行榜名次,其他時間放任自流。畢竟魔域不比東海之墟那般平和,若是你哪天被稀里糊塗的幹掉了,但獎金還照樣發,魔王大人也是會肉痛的啊。
再如沫沫和泡泡這樣游離於正邪之間的散修,在不斷積累經驗的過程中不小心完成了量變到質變的飛躍,就會成為散仙,這些傢伙是真的無業遊民,沒事跑去摻和一下東海之墟的宴會,席間將一切全部弄的烏煙瘴氣或是撐著雨傘在魔域例會上,頂著魔王橫飛的唾沫給下面昏昏欲睡的眾魔往臉上畫上幾道小鬍子,都是沒人管的。由於魔王和天帝除了千年前的那場天地大戰外都是一副哥倆好的摸樣,正邪兩道雖說兩看兩相厭,到底也沒有拚個你死我活,這樣的背景使散仙的生活還是很愉快的。
書歸正傳,魔域是群魔的老窩,裡面有正牌魔王窩著,重要性不言而喻,而竹屋這是在冥島的最南面,見人峰又是五洲三島第一高峰,在這裡可以將島上的一切一覽無遺。況且,忘川為世上十大凶地之一,連飛鳥都無法從其上飛過,要說古雲大帝在這種大凶要衝只是為了緬懷離去的愛人,真是打死她房沫沫都不信。憑著八卦記者的直覺,她認定這裡一定有著事關雲夢王朝的驚天秘密,若是能找到這個,把王朝的小辮子緊緊握在手中,今後就可以高枕無憂了!
陳小吹對沫沫拐彎抹角的做法很不以為然,但她出於對考古工作的「真摯熱愛」,決定親身考察古雲大帝時期的器皿的收藏價值,再加上若是真的找到了什麼皇室秘聞,把那個丟盡女人臉面的古丹戀公主氣的每日對月流淚,懨懨吐血三次,也是大快人心啊。兩人一拍即合,當下決定回到望歸鄉進行實地考察。
「不行!」此決定遭到了一直充當背景的兩位男士異口同聲的反對。
「看來阮兄也受邀了,情況看來不大樂觀啊。」武思邪的臉上有些幸災樂禍。
「彼此彼此。」阮瞻冷冷的瞥了他一眼。
「哪裡哪裡。」
兩位男士一臉古怪的你來我往,看的女士們一頭霧水。
「你們在說什麼?」
「沒事,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聚會,」武思邪聳了聳肩,「我們正在考慮是否要單身赴會。小吹,你跟我去橫暮洲玩玩怎麼樣?那裡有很多門道,我可以一一指給你看。「他越說越近,聲音裡帶有幾分蠱惑,其中的邀請之意讓小吹汗毛倒豎。
「橫暮洲?你們難道是要去參加那個勞什子武林大會?」沫沫想起前些日子平樂友也為這個請過假,雖然他的語氣表明「不同意更好,謝謝」,但她還是以考察海外市場的理由准了假
「你知道?!」武思邪的臉色有些難看了。
「武林大會?」陳小吹發現就她一個人不在狀態,畢竟她一心往錢眼裡鑽,對這些武林盛事倒有些孤陋寡聞了。
「橫暮洲每年一次的祭月節前夕就是舉行武林大會的日子,」武思邪解釋道,「說是為了增進各派友誼,解決一下派別糾紛之類的。」
「那是好事啊。」小吹不明白為什麼他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那是因為……」武思邪苦笑著摸了摸鼻子,剛想說下去,一道充滿殺氣的陰冷目光將他滑到喉嚨的話給凍結了。
阮瞻面色不善的將同盟者的話匣子關上,當他轉向沫沫時一向沒有表情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個完美的弧度,他深邃的眼睛溫和的望向沫沫,毫無疑問這是邀請。
沫沫被看的毛骨悚然,能讓阮瞻異常成這樣的事情絕對不比單挑比克大魔王簡單,答應的人是傻子,但不答應的話好像會被直接幹掉,不,是一定會被幹掉的啊!
她僵硬的點點頭,心裡為自己的不爭氣而淚流滿面。
原來還有這招!武思邪在精神上暗叫可惜,這招對小吹可沒什麼用。
「我記得小吹跟我說過你們有個朋友被托香爵然照顧吧?」他露出了一個異常歡快的笑容。
聞言,沫沫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小吹。
陳小吹這才心虛的想起因為蝶戀花一收到請帖就不見人影,又不能把總是闖禍的泡泡這麼放著不管,她才採取了這項極不負責任的托孤行為。
「那跟我走的話你們一定能見到自己的朋友,」武思邪一臉自信,「因為香爵然不得不去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