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天牢?」沫沫的聲音整整比平時高了三個八度。原諒這個無辜的孩子吧,面度一個與印象中完全不同,有如五星級大酒店的天牢,誰的反應都會這樣。
「怎麼會豪華成這個德行?!」
「天牢是關押歷代皇室重犯的地方,這些人大都位高權重,說不定哪天就能鹹魚翻身,就算一輩子被囚在這裡也算龍子風孫,當然慢待不得。」一個微帶嘲諷的女聲從其中一個牢房裡傳出來,沫沫一下子地跳到牢房門口,興奮地趴在門上大叫:「小吹!」
「喲。」陳小吹四肢被玄鐵鏈鎖住,用一種極不淑女的姿勢臥在華麗柔軟的大床上。她的臉上浮現出「小朋友,你看我住的這麼舒服,羨慕吧」的表情。沫沫懶得理這個臉皮厚度堪比城牆的老女人的自我標榜,一雙大眼賊溜溜盯著被養的白白胖胖的陳小吹。
「看樣子很滋潤啊,你怎麼跑這兒享福了?」她的語氣有些古怪,似乎在琢磨著什麼。
陳小吹立刻正襟危坐,聲淚俱下的控訴了一遍古丹戀「欺男霸女」的過程,試圖打消眼前這個看似純良實則陰險的丫頭的壞念頭。
原來在那日她遍尋沫沫不見,正暗自生氣,蝶戀花將她拉到一邊,私下告訴她沫沫正在皇都附近。正巧皇城錦官是她下一個目的地,於是她便風塵僕僕的率隊趕來了這裡。沒有沫沫的具體行蹤,陳小吹只好在城裡轉悠,這一轉悠就轉悠出了大麻煩。事情發生在某一天中午,一個富家公子的馬車不知為何與陳小吹的商隊撞到了一起,商隊的一名隨從被撞翻在地。那名隨從在主子的暗示下嫻熟的倒在地上裝死,怎麼也不肯起來,而陳小吹則是理直氣壯的去向那位公子索賠。好巧不巧,這一幕被當時陪著公主出遊的侍衛武思邪看見了。這位仁兄出身仙燈島蒼景派,先不提作為五大門派之一的蒼景派如何,單是這仙燈島就大有來頭。那裡是五洲三島公認的奸商發源地,武思邪雖為正派少俠但從小受奸商教育熏陶,骨子裡奸詐本質還是長存的。由此,他看到陳小吹就像看到「同胞」一般興奮,竟然就為了她拋下了古丹戀。奸商見奸商,兩眼淚汪汪。這兩人談得十分投機,在一起膩到了傍晚才戀戀不捨的分開了。事情看起來皆大歡喜,但有一個人很不好,那就是被心上人晾了一下午的古丹戀公主。公主很生氣,後果很嚴重,於是陳小吹一覺醒來就被強迫搬家到了天牢。但她的運氣實在是好,剛巧上個月天牢裡最後一位病人壽終正寢,獄卒們很寂寞,她來之後與他們東聊西扯,硬讓雙方的感情華麗麗的上了一個台階,所以也沒有受到什麼刁難。當然,最後一句為了控訴的感人性她決定暫且保留。
沫沫聽完了事情的緣由,沉默了一會兒,露出了一個燦爛之極的笑容。
「那麼,祝你好運,拜拜。」說完,她瀟灑的一轉身,邁步要走。
「什麼?!你的反應不該是這個吧!」某吹把臉緊緊貼在欄杆上大聲喊叫。
「那這樣?回見了您那?」
「不是該想盡方法救我出去嗎?!」
「你在開什麼玩笑?」沫沫露出了一個驚駭的表情,「我就是一個良民,哪能幹出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要是良民,我就是聖母!就算是假的,你也應該表示一下吧!」
「不要,好麻煩。」
「難道你要我在這裡跟獄卒搓一輩子麻將嗎?!」
「可把你劫出去的話,我就算不被官兵抓到,也會被煩到精神分裂的。」沫沫攤了攤手,表示自己也很無奈。
「那邊的那位小哥!」陳小吹終於注意到了陰影處阮瞻,「你是沫沫的朋友吧?勸勸她啊!喂,別裝沒聽到啊!」
「喂,你這傢伙虧的有一副好皮囊,實際上是天生的聾啞人嗎?!」
阮瞻不為所動的上前再次拉住了沫沫的手,往密道走去。
「喂!喂!別走啊!大哥,我錯了,回來啊!」
豪華的天牢裡只剩小吹的叫喊聲。
就在小吹挽起袖子,咬牙切齒的決定一旦自由就要把沫沫撕成碎片的時候,阮瞻已經帶著沫沫來到了一座位於皇宮深處的豪華卻陰冷的宮殿裡。
「這是?」
「是我母親的宮殿。」阮瞻淡淡的說,深邃的眼裡沒有半點波瀾。
沫沫為現在自己還能冷靜的站在這裡而不是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而自豪。儘管重逢以來阮瞻對皇宮的過分熟悉都說明他與雲夢皇室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但她萬萬沒想到阮母竟然能擁有一座宮殿,這份親密已經遠遠超出她的想像了。
這位阮夫人到底是什麼來頭啊,師父他老人家到底曾經喜歡一個怎樣的大人物啊,沫沫覺得自己能理解自家師父最後出局的原因了。
「我母親是古月族在雲夢國的這代雅禁。」似乎嫌沫沫混亂的不夠,阮瞻又輕飄飄的加上了這樣一句。
古月族雅禁?!阮瞻他娘?!柳如花暗戀的那個?!阮洪烈橫刀奪愛的那個?!
沫沫已經陷入了風中凌亂的狀態,大腦裡不斷冒出毫無邏輯的句子。如果不是顧忌著這裡是皇宮,她可能已經衝出去對月長嗥了。這時柳如花的情緒教育就顯出了成果,即使她內心已經是驚濤駭浪,外表上也只是學自阮瞻的101號面癱表情罷了。作為表情的原始擁有者,阮瞻很明白這個看上去淡定無比的女子實際上已經當機了,他直接把她抱進了宮殿的內室,放在了檀木椅上,一打響指,屋內的油燈便自動燃燒起來。自從他娘搬走了,這裡除了打掃的宮人就再也沒人來過,內室又沒有窗戶,所以也不用擔心會被人發現。阮瞻隨意的往空椅子上一坐,等待沫沫緩過神來。
在沫沫石化,劇情卡殼的時候,讓我們來講一下古月族與皇室之間糾纏不清的愛恨情仇。古月族位於胡姬洲最北端的嚴寒之地,是五洲三島最著名的巫師部族。在古月族中,無論男女老幼全是頂尖術士,甚至於飛昇成仙在他們眼裡從來不是遙不可及的傳說。整個五洲三島總共七個大國的國師歷代都由古月族族人擔任,這也讓他們在眾多修真門派和方士家族中獨佔鰲頭。眾所周知,古月族內部非常團結再加上崇尚清修,他們對王權膨脹有著一定的制衡,所以千年來各大國之間無論如何劍拔弩張,真正打起來的卻沒有幾次。因此古月族國師在許多仁人志士眼裡就跟和平鴿一樣象徵著和平安寧並得到了大部分人的崇拜。但光鮮亮麗的外表下也有著難以言說的痛楚,繁瑣複雜的宮廷禮儀、層出不窮的爾虞我詐、身邊人從不間斷的相互傾軋,與故鄉族人之間簡單真誠的情誼形成鮮明對比,這使被選為國師的術士們內心痛苦不已,往往也因為深陷世俗而停滯了修行。
沫沫激動地抓緊了椅子上的扶手,她清醒的意識到自己碰上了一個天大的機遇。她知道比起能夠娶世俗妻子的男性國師來說,號稱「雅禁」的女國師的處境更為淒涼一些。不知從何開始,在這些女術士被選為國師之後,人們認定她們的超凡脫俗是獻給神的,世俗男子此時已經失去了碰觸她們的資格。雅禁們在這層光環之下不得不在這殘酷的皇宮中孤獨終老,而有些雅禁不甘於如此命運,也曾作出抵抗,但結果往往不如人意。像阮母這樣成功的嫁給世俗男子,還搞出三角戀的雅禁可謂是異類中的異類。在這種背景下出生的阮瞻雖然會為一些古板道學君子所不齒,但對其他國師來說,他是自己的姐妹成功衝破世俗強加的束縛的證明,私下自然會對他愛護有加。就國師專屬宮殿還空著這項事實來看,阮母並沒有被解除國師的職務,也就是說,眼前這個隨意的坐姿都優雅完美的男人其實是整個五洲三島最不能惹的人之一?!
沫沫在三秒內確定了她完全沒有做過任何可能惹火阮瞻的事情,激動地從椅子上跳了起來,一把抓住阮瞻的手,深情款款的說:「阿瞻,我們要相親相愛哦。」
阮瞻面無表情將手從沫沫的「魔爪」下抽了回去,嫌棄一般的用力甩了甩。
貌似被鄙視了……姓阮的!老娘羽翼豐滿之日就是你小子悔不當初之時!
沫沫收到對方用肢體語言表達的不屑,決定用自己像大海一樣寬廣的胸襟來包容這一小小的失誤。從技術層面來講,沫沫後來真的做到了今日所說的事,只不過那時她的原因與現在的差了十萬八千里。
「那個武思邪到底是什麼人?」默念了一百遍「大人要有大量」,她決定把話題轉回自己的步調。
阮瞻換了一個更為舒服的坐姿,食指輕輕的敲了幾下扶手,沒有應聲。
「別把我當傻子,小吹是不是在做戲我是不清楚,但我明白,要是天牢真的這麼舒適,以古丹戀那比針眼還小的心胸,她死都不會把小吹投進去。小吹在朝中沒有人脈,那這一切應該都是出自於那位武侍衛之手。況且古丹戀再怎麼任性也沒有把無罪之人投進天牢的先例,她這次的行為更像是被人特意激怒的結果,一旦這事傳到以賢明聞名的皇帝那裡,小吹必定會被放出來,她也討不了好。也就是說,這位武侍衛確定天牢是當下對小吹最安全有利的地方,並以此為前提促使公主將她關在了那裡。這樣一位可以控制天牢並且準確的影響皇帝和公主的行為的大人物,身為國師之子的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沫沫掐著腰,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男人。後者閉著眼睛倚在椅背上,還是沒有出聲。
「更重要的是,我懷疑這個傢伙根本在街上與小吹相識的時候就在故意惹古丹戀生氣,他八成是有些事要暫時離開皇城或是要擺脫公主的糾纏,如果古丹戀做出出格的事情,皇上就必須要讓她靜修思過來避免醜事被宣揚,那作為公主侍衛的他也就可以暫時脫身了。說不定他還想借助小吹的商隊來掩蓋身份呢。」沫沫毫不氣餒,有時候沉默也可以當做是默認。
「他明面上的身份確實是公主的貼身侍衛。」半餉,阮瞻終於開口了,這等於是變相的承認了沫沫的猜測。
沫沫撅起了嘴,阮瞻語氣裡的到此為止表明具體的就要靠她自己去查了,只是她還是有點不死心。
「那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這當然是有原因的。」阮瞻緩緩的勾起嘴角,笑的有些邪氣。
羨淼有話說:最近為了練聽力和語感看了BBC的迷你劇《神探夏洛克》,不得不說裡面極快的語速讓關字幕的我有點崩潰,但重點是,BBC你還敢再萌再基一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