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你的伏兵?」
無情定定的望著蘇夢枕,表情複雜。
靠近他,純屬迫不得已,而那親切的帶著血腥和藥味的懷抱居然平和的包圍著自己所有的清冷殺氣。
能夠包容他的殺氣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溫厚柔和與他自己完全相反的謙謙君子,另一種就是殺氣更勝於他的破陣煞星。
蘇夢枕當然是第二種人。
無情知道自己無情的清冷殺氣很能傷人,但是這個人乾脆就是徹底的寒。
冷不過寒,卻相似。
正因為有那樣一點兩點的相似,所以他覺得那個人的寒如此親切,也正因為親切所以覺得暖。
乍暖還寒。
可是這個人好像不能用常理忖度。
他披髮染血,艷的濃烈。
那是一種屬於男子的驚艷。雖然美,卻一點不增媚態,反而淒厲逼人。
淒艷。
他的眼都映著一片病態的緋紅。
那倦的艷的厲的還稍微帶點柔帶點自負的眼就轉瞬到了自己的眼前。
無情第一次這麼近的看到他的臉。
瘦削的病容,如淡墨掃過的飛揚銳利的眉宇。
無情一怔之下,知道自己就算沒有被封穴道,也未必掙的脫。
仍然沒有一絲預警,不給人反抗的機會。
他用盡最後的力氣捲起無情,掀開了石板,跳下去之前還扔了zha藥,然後他們一起跌進地下如水井般的小小空間裡。
上面一聲巨響,傳來重物砸落混著燃燒的聲音。
接著是蕭白兄弟的對話,之後就是一片靜寂。
無情就在這時開了口。
蘇夢枕坐在他的對面,面對著面,相距不過一尺。
他放開了無情,徹底失去了力氣,但有意無意的仍握著無情的手,手心全是冷汗。
他累得眼皮都沉了下去:「是。」
地上平鋪著他那件淡紫色厚厚的毛裘,坐在上面十分柔軟舒適。
好像被舒雲捲住的坐忘憂愁。
無情剔眉。
他承認他有點吃驚。
蘇夢枕捂嘴悶咳,道:「我從小就吃藥。各種各樣的藥。麻痺傷口的,以毒攻毒的。所以麻藥和毒藥在我身上只有一半的效力。」
在這個時候,無情才突然體會到他身上刺骨的痛。
他說的很淡,但是使人很痛。
無情壓著湧上心頭的一絲傷感,道:「這地底本來就有密室?」
蘇夢枕傲然道:「當然沒有。是楊先生準備的。」
「楊無邪?他怎麼知道我們會被關在這裡?」
「他不知道。但是瀾滄山莊凡是能關人的地方現在地下都有能藏人的密室。他早就把一切退路都安排好了。」蘇夢枕解釋道:「瀾滄山莊的湖泊雖是人造,卻必有水源,因此混進來並不難。」
無情知道他說的不難其實已經是非常困難的事了,只不過憑風雨樓的能耐的確能夠辦到:「地道通向哪裡?」
蘇夢枕道:「通向山莊外牆。」他說著不禁笑道:「地道本來就是在內部挖好的,倉促之間也不可能從風雨樓通到這裡來。」
我們這一逃,山莊裡的人必定大肆搜尋,外牆怕是早給人圍了個水洩不通。」無情凝眉道:「接下來你打算如何?」
「你看我還能如何?」
像是有點自嘲的,蘇夢枕懶懶的挪動身子,靠在了無情的身邊,淡淡的宣佈:「我沒有力氣了。「
他的話努力說完,人已沉沉睡去,更不給無情一個請他移動尊頭的機會。
肩上的重量使無情感到不適,卻再也不忍喚醒他。他服了『透骨香』後功力盡失,以他羸弱的病體,這時恐怕還不如一個尋常的農夫,可是他卻抱著他一把就掀開了石板,還順手毀了人家一座清幽小築。
……
無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微瞇了一下,直到肩上的酸麻已經麻痺了感覺,才睜開了眼。
他扭頭就看向蘇夢枕,先映入眼內的,是一雙微緋的眼。
眼中兩團寒火跳動,眼皮只是半睜。
火光就燃在自己的臉上。
「醒了?」
無情隨口問道。
「沒有。」蘇夢枕仍帶著那種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想省下的倦意,繼續倒在了地上。
地上平鋪的厚厚的毛裘猶如地毯,溫暖舒適。
這樣使人昏昏欲睡的空氣……
無情在心底歎了一聲,終於也決定就先這樣睡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