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黑暗將至 第五日 第十四章——嗜血(上)
    帝都極北,在那個叫做米德蓋特的小村附近,有一片風景宜人的由幾個湖泊連成的水域,其中幾個較大一些的可以泛舟,小一些的只能勉強叫個池塘。但無論如何,這裡是離帝都最近的一片水域,再加上不遠處的地勢也開始略有起伏,也算是山清水秀的地方,自然成了帝都貴族談情說愛的好去處。

    這種地方對於平凡的帝都平民來說就有些太奢侈了,倒是有一些富商也喜歡帶著他們的情人相好來到這裡附庸風雅。貴族們為了彰顯出他們的高貴身份,自然是不屑於與這種人共享這片美景。於是他們圈起了大部分湖泊作為貴族專用的私人園林,派專人修繕和保護。剩下的就只有在湖區之外的幾個孤立的池塘由於風景差些沒有入貴族們的眼被孤立在外,這些就成了很多平民青年們遊玩的第一選擇。

    而薩馬埃爾此時面對佇立的,就是這其中之一。

    他不知道這片湖,或者說是這潭池水的名字,他知道這裡很小,和那貴族專屬的園林和湖泊比起來,小到不起眼,景色也荒涼許多。

    但是他記得,他們曾經在這裡,春天的時候,策馬踏過新綠的草地,看著她任由嬌嫩的柳枝拂過青春的面龐;夏天的時候,坐在湖岸,看著她的赤足在湖水中搖晃,遙望著對岸遠處貴族那邊的花團錦簇,爭奇鬥妍;秋天的時候,從旁邊的樹叢中摘下不知名的果子,看著她吃完甜美多汁的果肉,用舌尖舔去唇邊的清香,然後將果核丟進池中,自己的心也隨著那波紋蕩漾;冬天的時候,手牽著手走過初結的冰面,小心翼翼的繞開那些細微的裂痕,每一聲腳下傳來的異響都讓人心驚膽戰。但是他們卻是那麼燦爛的笑著,在冰面上躺下,讓溫暖的冬日陽光暖暖的灑在身上:

    「如果我掉下去了呢?」她望著蔚藍清冷的天空。

    「我救你上來。」他不假思索的回應。

    「你會游泳嗎?」她微笑著轉過頭。

    「不會。」靠近冰面的臉頰顯不出羞窘的血色。

    「那我救你上來。」她轉過頭,溫和的衝他一笑,比那冬日的陽光還要溫暖,溫暖的彷彿要融化這冰面,有一個霎那,他甚至期盼這冰面真的裂開,然後自己在萬念俱灰的冷徹湖水之中,被她溫暖的手拯救……

    這些回憶在他堅信她會來,焦急地期盼著她的身影再次出現的時候,不斷閃現,填補著大腦的空白,直到他發現那一池的金光都變成了夕陽的血紅,才意識到這一切都不過是回憶——已經不可能再重現的回憶。

    心中驟然的狂亂起來——

    「她恨我,她果然不會來了。」

    天色漸暗,蟄伏的惡魔又到了復甦的時刻。

    腳下,血色的池塘中,突然升起了幾個氣泡。

    他本能的因為好奇而略微彎腰。

    惡魔的爪牙,蝮蛇的毒刺……三柄利刃同時從水中傳出,沒有一絲寒芒,一陣冷風,這些全被水聲和波光所掩蓋,隨著利刃竄出水面的是三個黑色的人影。

    又是殺手,不用說也知道是誰派來的。薩馬埃爾只是冷笑,並沒有躲閃……

    確切地說是他不能躲閃,隱世會精英殺手的致命一擊,怎麼可能是他說閃就閃的掉的?他只能看著,感受著三把利刃同時穿進了自己的胸腔。

    三個黑衣殺手接著衝力躍上了岸邊,同時將刀子抽出,薩馬埃爾的身體,連同他正噴射的血液一起跌入池塘,染紅了的池水與染紅了天際的夕陽相比,變得毫不足道……

    ——————————

    十年前。

    帝都的郊外,具體方向並不重要,具體的地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荒涼的天地間,一個黑衣的男人朝著帝都相反的方向一步步地走著,每一步都似乎堅定,卻又能從他的神色看出艱難,每一步都需要他重新鼓起勇氣,因此保持這樣一致的步伐讓他無比疲憊。

    血,從手腕上流出,流過手掌,沿著指尖滴落。

    終於,黑色的皮靴在地上一絆阻住了他的前行,他的整個身體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

    當他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面前出現的是一張慈祥老者的面龐:

    「你醒了!」老人說。

    薩馬埃爾猛然坐了起來,老人嚇了一跳:

    「我沒死?」他茫然的看著自己的身體,和自己的左手手腕。

    上面只有幾道淺淺的疤痕。

    「沒有,沒事了。」老者安慰他,「我把你救回來了。」

    「為什麼……」他喃喃自語。

    老人並未覺得這人的行為古怪,反而更加激起了他的同情心——這個人一定是遭受了什麼重大的打擊。

    薩馬埃爾並不領情,一把揪起老人的領子大吼道: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不讓我死?」

    老人沒有解釋,只是繼續勸著:

    「你還年輕,這世界上還有很多美好的事情等著你,不要總想著死,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薩馬埃爾抓著老人領子的手緩緩鬆開,歎了口氣:

    「不,反正這也不關你的事,和你沒什麼關係。」

    說完他從床上爬起來。

    「別。」老者攔住他,「醫生說你還很虛弱,需要休息。」

    「醫生?」薩馬埃爾問道,「你找醫生了?」

    「當然。」

    「醫生怎麼說?」

    「他說你只是太累了,心力交瘁才昏倒的,休養一段就沒事了。」老人又試探著說,「孩子,我看你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吧!」

    「心力交瘁」?薩馬埃爾聽到這個詞嘴角抽動了一下。

    他知道根本就不是什麼心力交瘁。

    他不記得他幾次割破了自己左手腕的動脈,從離開帝都的城門,自己的鮮血灑了一路,他不清楚自己的體內有多少血,但是他知道早就應該流乾了。

    可是左手腕的傷口卻總是迅速的癒合,不管自己切的多麼深,總是只留下一個淺淺的傷疤,而自己每次切開的時候,湧出的鮮血都和之前沒有任何區別。

    「心力交瘁?虛弱?休養?」他向著想著又笑了,「不,我早就該死了,這不是什麼心力交瘁的事。」

    至於虛弱,至於休養,薩馬埃爾更是覺得可笑,他倒是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充滿了力量,自從他應該死去的那個夜晚之後,他就再也沒感到過什麼是身體上的疲憊。

    疲憊的是他的心,在頑強的跳動了15個年頭之後,在他的家族,父母,親人都在一夜之間不復存在之後,在他最愛的女孩恨他之後,在艾和菲比斯將他送出了城門之後:「快走吧!不要讓人知道你還活著,先去躲一躲,風頭過去我會告訴你的,那時候你再回來。」

    「回去?」他將這個詞擠出了腦海,「為什麼要回去,哪裡還有什麼值得我牽掛的東西嗎?」

    「又或者是這世界上,還有什麼值得我牽掛的東西嗎?如果我死了,有人會為我哭泣嗎?」

    「艾很堅強,他不會流淚的。菲比斯早就學會了用一成不變的笑容掩蓋淚水。至於艾麗……她也許會很高興吧!恨恨的說一句『惡有惡報』,或者是乾脆毫無反應,淡淡地說一聲『哦,他死了啊』,因為她幾乎已經把我忘掉了。」

    想到這裡,他掏出了一把小刀,切開了自己的左手腕上的皮膚。

    ……

    血流了很久,他醒來,仍然留在這個他並不想留在的世界,面前是一位和善的陌生老人,說他只是因為「心力交瘁」而昏倒的,需要「休養」。

    「不,我需要的是死亡,痛痛快快的死去,然後默默無聞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可是看著老者善良的眼神,他沒有把這句話說出口。

    他站了起來,將身上的錢還有一切東西都拿了出來:

    「謝謝你救了我。」

    「不用,你這是幹什麼?」老人推脫著,但薩馬埃爾看出來他是想要至少是需要這些錢的。

    「錢你要收下,因為我想讓你幫我個忙。」薩馬埃爾說,「幫我把這些東西收好,我還有些事情要做,過兩天我會回來取,好嗎?」

    「沒問題。」老人說。

    薩馬埃爾走出門外,突然回頭又問:

    「請問這裡是哪裡?」

    「帝都的北郊。」老人說,「這個村子叫米德蓋特。」

    薩馬埃爾聽到這個名字微微點頭,走出了老人的小屋。

    「米德蓋特,應該裡那裡不遠了吧!」

    ——————————

    不知名小湖的湖岸,三個黑衣人脫掉外面濕漉漉的濺上了血液的外衣,摘下了蒙面的面罩,找來幾塊大石頭包在衣服中間綁好,全部沉入湖底。

    這三個人的面孔具有殺手所應具備的特質——平凡無奇,不需要特殊的偽裝和掩飾,只要他們走入人群中,他們就是人群的一部分。他們並不是農民,但如果某個人的褲腿沾上了泥土,人們自然會將他鄉成一個農民,雖然這其實是在泥地中追逐目標時粘上的;如果他們的身上有湖水的腥味,人們自然的會將他們當成漁民,雖然這其實是因為他們在水底等待目標的緣故;即便他們身上沾滿血跡,可是當他們神情自若的走在街上的時候,人們也只會把他們當作是哪裡來的屠戶。

    這是頂尖殺手才有的特質,毫無疑問這三個人都是。

    「很輕鬆嘛!」其中一個人說,「她為什麼要我們三個一起來?」

    「不知道。」另一個說,「只是她說要我們將他的頭帶回去。」

    「為什麼?」第三個人說。

    「大概是僱主的要求,為了確認死亡。」

    「他肯定死了,掉下去這麼久了,早就沉底了,難道我們還要把他拉上來,然後再把頭砍下來嗎?」第一個人抱怨道,

    「這是帝都警衛隊和屠夫該做的事情,我們是殺手。」

    「可是這是她特別交待的。」第二個人冷冷的說。

    「好吧!」第一個人不情願的同意了,「那誰下去?」

    「你去。」第三個人說。

    「為什麼是我?」

    「剛才是你把他推下去的不是嗎?」

    「胡說……」

    就在三人爭吵的時候,一串氣泡浮上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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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薩米,成熟一點吧!」她側過臉,迎著陽光以及微風,笑容是那麼的隨性和淡然,但薩馬埃爾的記憶中她轉過頭是為了不讓他看到她眼中閃過的哀傷,

    「我們還小,所以你的家族和父母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玩。但你是貴族,我是平民,我們永遠不可能真正在一起的。」

    「我們可以!」薩馬埃爾說,堅定的不允許任何人更改的口氣,「我愛你,沒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了。」

    她搖搖頭:「你已經不小了,應該多為別人考慮一下,比如你的父母和你的家族,他們不會讓你娶一個平民女孩的。」

    「這是我的事,和他們無關。」薩馬埃爾眼中在艾麗提到父母和家族的時候露出了極度不快的神色。

    「可是和我有關。」她轉過頭凝視著他的眼睛認真地說。

    薩馬埃爾愣住了,四周的一切彷彿都恍惚起來。

    「沒錯,我是喜歡你,但我不能,或者是不想嫁給你。」艾麗說,「我夢想中的丈夫,是一個善解人意的人,他能知道我想要什麼;是一個聰明能幹的人,能夠憑借自己的本領在這世界生存下去,而不是僅僅靠家族的權勢,過著糜爛腐化的生活。薩米,你是個好人,你不像其他那些貴族,可是你依舊是個貴族,而我不想嫁給一個貴族,你明白嗎?」

    薩馬埃爾搖頭,為什麼會有女人不想嫁入貴族?

    「我愛的人,是一個獨立的,不依靠別人,憑借自己的能力得到世人認可的人……」

    「我可以脫離家族,如果這是你想要的。」薩馬埃爾打斷道。

    「如果脫離了家族,你能做什麼?你會做什麼?以什麼為生?」

    「我可以學。」

    「不。」艾麗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不想讓你脫離家族,也不想讓你為我改變什麼,因為那樣你就不是那個我喜歡的,給我帶來這麼多歡樂的時光的薩米了。」

    「我想說的是,我已經愛上另一個人了。」

    薩馬埃爾臉色驟變之後,突然想起一個名字:

    「克裡斯朵夫?」

    艾麗點點頭,歉意的微笑著。隨後這笑容隨著她的面龐慢慢變小,變暗,連同這世界一起消失在薩馬埃爾的腦海裡。

    這就是有關這片湖的最後回憶。

    薩馬埃爾站在兩人曾經坐過的那塊石頭上,面向湖水。

    自己將帶著和她的回憶葬身湖底。

    「再見了,艾麗。」

    他縱身一躍。

    ——————————

    第一個殺手脫了衣服:

    「喂!你們在這裡等我,不准跑掉啊!」

    「知道了!快下去吧!」另兩個人說。

    他正準備往下跳的時候……

    突然,一隻骨節粗大的有力的手從水中探出,抓住了他的腳踝,將他一把拽進水中。

    ——————————

    聖戰日在電腦前一邊寫文一邊將自己的怨念埋進文中。

    看完的人——你們已經被我詛咒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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