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森加德戴上了亮銀色的全覆蓋式頭盔,遮擋住了他那略顯稚嫩,過於清秀的面龐。
稚嫩,清秀——這是在戰場上不需要的東西。
冰冷的面甲貼上他滾燙的臉頰的那一刻,他內心混亂的情緒略有平復。他緊緊的攥住女神的墜飾,仿佛一個護身符一般,保佑他不受邪惡的侵擾,保護他不受魔鬼的誘惑。
漸漸的,那似乎就從隔壁不遠處飄來的yu望的淫曲消失了,那始終在腦中縈繞不去的綠色紗裙包裹著的美妙胴體不見了,那魅惑的眼神和放肆的笑容不見了。仿佛一瓢冰涼的甘露澆上了他紅熱的心,“哧”的一聲變成了蒸汽。霎那,他仿佛又看到了那張精致聖潔的面孔,那個冷漠悲憫的眼神,而他的心也就此冷卻,這是一種爽快地令人上癮的感覺。
這感覺在他每次握緊女神雕像時出現在腦海,他總是沉浸其中,那顏色,那畫面,他總是努力使它不要就這樣褪去。
可是它們還是褪去了。
為了那永恆的笑容永不褪色,為了守護她、榮耀她,他准備了很久。今天,是他的戰爭。
幽藍色的長劍入鞘,女神的墜飾重新掛在胸前,深埋在厚重的胸甲之下,諾森加德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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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神的戰士們,信徒們,證明你們的英勇與信仰的時刻到了。”
五千光明騎士團和八千新獸人的面孔都被頭盔遮蔽住了,連戰馬的頭上也罩上了面甲,這就是鐵血的含義——鋼鐵與血肉組成的洪流。而現在,這森林中沉寂的沒有一絲聲響,這軍隊也如金屬一般的冰冷,沒有一點感情。
“我當過神父,聽過很多人的懺悔,其中一些是殺人凶手。”庫茲卡爾突然轉變了話題,“他們為著各種理由去殺人,其中有一些他們認為是正義的,例如復仇。但是他們依舊悔恨著,擦拭著那擦不干的留在手上的鮮血印記,痛不欲生的向我求助。他們悔恨是因為他們最後發現,那些殺戮並不是正義的。”
“而今天,你們的劍將第一次嘗到鮮血的滋味,你們將從那一次次的揮砍中,將從一個個的敵人倒下中獲得快感,而這些,是你們永遠也不用付出代價的。你們可以盡情的殺戮,不用擔心悔恨,因為你們就是正義的,你們代表著女神消滅她的敵人,即便在許多年之後,你們依舊可以自豪地炫耀你們身上的傷疤。”
那冰冷的金屬也燥熱了起來,這是人體的體溫,在聽到“殺戮”這個詞之後本能的升高。他們從小被培養成女神的戰士,他們的信仰榮譽與忠誠無需考驗,他們就像是機器一般的執行著命令。
但他們仍舊是人,他們仍舊年輕,他們也有著一腔熱血,而庫茲卡爾此時所做的,只是激發出他們靈魂最深處的嗜血本性,而這之後,他們不再是為了榮耀而戰斗,不再是為了女神而戰斗。
他們單純的,為了第一次體驗到的——殺戮的快感,利刃切入人體的快感,看到鮮血噴濺的快感,親手終結一個鮮活生命的快感而戰斗。於是他們的眼睛紅了,熱血沸騰了,任何快感的獲得總要付出代價,而這次他們不用,他們可以盡情的享受這殺戮的過程。
“所以,去吧,我的孩子們!殺死那些暴民,那些異教徒,那些精靈,那一切阻擋在你們面前的東西,讓他們恐懼,讓他們顫抖,讓他們流血,讓他們死去吧!今天將是個榮耀的日子,而這今天屬於你們!”庫茲卡爾的話語極具煽動性,回應他的不再是死寂,而是一片躍躍欲試的劍在鞘中的摩擦聲。
“現在!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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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卡爾松面前的士兵完全是另外一種狀態,他們迷茫著,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懼,而博卡爾松比他們更加茫然,更加恐懼,因為他完全清楚他將要面對的是什麼。
艾佐迪亞跟他說得很清楚了,他要帶著這一千名士兵死守,直至最後一人倒下,交待完之後佐迪亞大人就離開了,把軍隊的指揮權交給了他。
他並不是在抱怨,無論是軍人的榮譽感或者是身為一個軍官的責任都不允許他這麼做,何況,他跟這裡的所有人一樣都熱愛著佐迪亞大人和先知伊芙小姐,熱愛著帕拉迪亞這片土地。而且,他也明白佐迪亞大人離開的原因,知道他也在為守護這片土地努力著,甚至冒著失去生命的危險。
但是他依然不能將“死亡”這個可怕的念頭趕出腦海,那“戰至最後一兵一卒”的命令猶然在耳,那語氣激昂的如同戰場上的軍鼓,又悲愴的如同葬禮上的喪鍾。佐迪亞大人讓他們在樹林裡設防,讓他們死守,不讓敵人越過伊芙的小屋的山頭。他知道也許將部隊埋伏在帕拉迪亞裡面跟敵人打游擊戰勝算更大,己方傷亡更小。但他也知道佐迪亞大人的意思——
“我們是軍人,我們要守護我們的人民,不能讓他們陷入危險之中,更不能拿他們當誘餌!”
“但是我們的職責並不是守護這裡。”他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封,他親手撕碎的來自攝政王的密信。他沒有看,但他依舊知道信裡的內容,他也知道這不是他的戰爭,而他望著那些年輕的士兵們迷茫的眼神,他也痛惜的想到:這也不是他們的戰爭。
沒錯,他們熱愛這裡的一切。但是熱愛並不意味著願意為它而死,即便是他自己做好了為之犧牲的准備,可是那些士兵們呢?他們是不是也該有選擇的權利?是不是該有生存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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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博肩上斜挎著一個小小的背囊,走進了枯葉酒館,如他所料的一般,酒館的氣氛有些不同,而酒館裡的人向他投來的目光也有些異樣。
酒館今天來的人出奇的多,而且大部分都是男人。鐵匠拉爾斯看到辛博的出現,停止了手上的動作。辛博看到了他手裡抱著的那一堆武器,立刻明白了他在干什麼,他臉上又露出了那幅吊兒郎當的笑容:
“看來我來錯地方了。”說完轉身就走。
一個胖子已經站在了門口,擋住了辛博的去路,那人臉上平素和善的笑容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凶狠凌厲的目光,身材並不矮小的辛博在這個堵住門口的龐然大物面前顯得有些渺小了:
“你想去哪?”
辛博並沒有被嚇到:“約克,你就是這麼歡迎客人的嗎?”
“我都是這麼挽留客人的。”胖子約克,枯葉酒館的老板冷冷的說。
“你憑什麼留我?這裡,帕拉迪亞只是我這些年無數落腳點中的一個,而今天,既然這裡有危險,我當然去別的地方躲避,這有什麼不對的嗎?”
回應他的是一個結實的巴掌打在他的面頰。
這下可不輕,辛博盡管沒有被扇倒在地,卻也是眼冒金星。
但似乎這一下並沒有像約克預料中的把他打醒,辛博依舊是那副混不吝的表情:“拜托,我在嘗試跟你講道理。”
“在這裡我就是道理!”又一個巴掌扇去。
這次卻被辛博抓住了手腕:
“你聽好了,約克。”辛博的語氣嚴肅起來,“艾佐迪亞讓我們離開,你沒有權利讓任何人留下來。敵人的兵力是我們十倍,我們不可能勝利,這些人拿起了武器也比不上訓練有素的光明騎士團,你這是在送他們去死你明白嗎?”
“你怕死?”約克問道,四周傳出一片鄙夷的噓聲。
“沒錯,我怕死。”辛博坦然地說,“尤其怕這樣無意義的死去。”
“那你可以滾了!”約克讓開了門,不屑的說道。
但辛博沒有走。
“我要帶麗莎走。”辛博說,“她只是個小女孩,她也不是這裡人,沒有理由跟著你們一起送死。”
約克看著辛博的目光有些驚訝、又有些懷疑,如果辛博的目光中流露出一點不潔的神色,約克都會教訓他一頓,或者干脆殺了他。
可是沒有,辛博說這句話的時候挺直了腰板,酒館裡的人驚訝的發現,確又不得不承認,這個帕拉迪亞的第一號流氓猥瑣之人,竟然比他們所有人長的都要英俊許多,就算是扔到帝都的貴族圈子之中也算得上是相貌堂堂。
胖子約克皺起了眉頭,不知是對於這個人來歷神秘,故作偽裝的不滿,還是一種對於這樣相貌堂堂的男人竟然如此貪生怕死的惋惜。但他還是對著裡屋喊道:
“麗莎!出來一下。”
麗莎很快的就出現了,像是從門後閃出來的一般:
“你們說的我剛才都聽見了。”麗莎的面孔依舊稚嫩,此時卻顯出了與她年齡不相符的成熟神情:“對不起,辛博哥哥。我也是帕拉迪亞的一分子,我不會離開的。”
眾人贊賞的鼓起掌來,同時鄙夷的看著辛博,意味不言而喻:
“一個剛來了一個星期的女孩都自認為是帕拉迪亞的一分子,而一個在這裡住了幾年的人竟然在帕拉迪亞遇到困難的時候想要逃走;一個小女孩都不怕死,一個大男人竟然恬不知恥的說自己害怕。”
“夠了!”辛博一聲大吼,酒館裡的掌聲頓時停歇了下來,“你們這群無知的蠢貨,你們知道你們在干什麼嗎?你們在鼓勵一個小女孩去死!”
隨後他轉向麗莎:“別聽他們的,你還年輕,來,跟哥哥一起走。”
麗莎咬咬牙,堅定地微笑著搖了搖頭。
約克毫不留情面的將辛博推出門外:
“我們也許愚蠢,但是我們勇敢,不像某些貪生怕死之徒。”
“你們這群白癡!”辛博歇斯底裡的大吼,“你們知道什麼是戰爭嗎?你們分得清勇敢與送死的區別嗎?你們以為拿上了武器你們就有能力保衛帕拉迪亞了嗎?你們……”
“我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戰爭。”一個臉上一道可怖刀疤的人從人群中站了起來,朗聲說道,“我叫卡普,我曾經是帝國軍人,我參加過北方平叛戰役,打過大小十幾場戰斗。然後,十年前我光榮退役,從此來到了帕拉迪亞,而我現在將為帕拉迪亞再一次拿起手中的劍。我不怕犧牲,我只希望守護這裡,為我所愛的一切而戰。”
“別以為我不認識你,辛博。”刀疤臉卡普語氣一轉,“我比你所想象的更了解你——辛博克洛希爾,帝都的貴族敗類,沒有榮譽感,沒有責任感的混蛋。想要參軍混個官銜,卻在南方叛亂戰役中第一個當了逃兵,隨後開始在大陸各處流浪,說白了就是騙吃騙喝,你這種人又懂什麼戰爭?”
酒館裡響起了一陣哄笑,還有更熱烈的掌聲。
這次辛博沒有怒吼,只是默默地聽完,淡然一笑:
“沒錯,我是個逃兵,我也許不懂戰爭。”辛博緩緩地說道,“可是你們又懂什麼?教會的目標只有伊芙和艾兩個人,他們如果真的想要守護這裡,如果真的在乎你們,他們就應該去教會自首,或者,他們就應該在至少一天之前就把這個消息告訴我們,讓我們有機會逃走。可是他們沒有,他們出賣了我們,他們今天早上才把這個消息傳出來,讓我們除了拼死抵抗沒有別的辦法。而現在,他們兩人卻不知逃到什麼地方去了。”
“你們還不懂嗎?他們只是把你們當作替死鬼而已,這不是你們的戰爭,你們完全沒有必要為此送命。”
辛博的話還是起到一定作用的,酒館裡的人群中,剛才那些鼓掌叫好的人,有不少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毫無預兆的,胖子約克走到辛博面前,一巴掌扇過去,辛博猝不及防,血從他的嘴角流出來,而他有些憤怒的看著約克。
“也許你說的是真的,也許伊芙小姐和佐迪亞大人拋棄了我們,也許我們只是替死鬼而已。”約克平靜的說道,
“但是,你想過嗎?未來的歷史上,這場戰爭不會叫做‘光明聖教之戰’,不會叫做‘伊芙與佐迪亞之戰’,它只會有一個名字,那就是——‘帕拉迪亞之戰’。我曾經是一個江洋大盜,我殺過人,也面對過死亡,我想,坐在酒館裡的人中,大多都有不堪回首的過去,否則也不會來到帕拉迪亞這個‘帝都的排洩口’。”
“可是,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如此的為我所在的地方自豪,如此的為我是‘帕拉迪亞’的一員自豪。也許你來的時間太短還不明白,也許你從來都不是這裡的一員,但是對於我來說,這場‘帕拉迪亞之戰’,是一場我錯過了會後悔終生的戰爭。我一生參加了無數的戰斗,但……”
“這,才是我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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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獸人軍隊從森林深處湧了出來,仿佛不知疲倦的奔跑著,渾然不知他們迎頭撞進了人類和精靈編織的羅網之中。
“放箭。”優雅的精靈語即便從充滿了憤怒的精靈指揮官——青葉口中吼出依然動聽。
他們此時不再是優雅的精靈,不再是熱愛和平的精靈,也不再是尊重生命的精靈。此時的他們,是憤怒的精靈,是狂暴的精靈,是渴望復仇的精靈。
他們看到了葉影森林中沖天的火光,他們知道自己的家鄉已經不復存在,他們也知道精靈們美麗的女王將會受到怎樣的折磨。他們知道,他們所愛的一切——葉落之樹,精靈村莊,綠色紗袍的精靈女神般的微笑……都已經不復存在,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正在向他們蜂擁而來。
無數箭羽灑向了敵人,帶著憤怒的火焰。烈火在事先准備好的燃油,枯葉和樹枝的作用下不顧一切的點燃了整片樹林,擋住了新獸人軍隊的去路,也將精靈們的瞳孔映照得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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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沖天而起的火光,諾森加德轉向了庫茲卡爾:
“他們用了破釜沉舟的辦法啊!”諾森加德說,“燒毀了樹林只能擋住我們一時,可是一旦我們滅了火,他們就無可藏匿了。”
庫茲卡爾看著諾森加德躍躍欲試的神情,搖了搖頭:
“光明騎士團不是滅火用的,那些獸人崽子們還沒有笨到會被一點小火擋住的地步,讓他們自己來吧!”
“可是,裁判長大人。”諾森加德直言不諱的說出自己的不解,“您為什麼這麼不願意動用光明騎士團呢?戰爭傷亡在所難免,而且,不經過戰火的洗禮,這些人永遠也成不了優秀的士兵。”
庫茲卡爾點點頭:“好吧!光明騎士團也一起上吧!”
諾森加德露出了喜色,策馬急馳過光明騎士團的方陣:
“騎士們!決戰的時刻到了!沖鋒!”
“殺!”鐵甲的洪流緩緩地啟動,然後急馳過林間。
諾森加德體驗著熱血沸騰的快感,感受著疾風吹過耳邊,直到……
另一名聖騎士尚薩來到了他身邊:
“裁判長大人叫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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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靈們發現,這些獸人並不像他們想象中的那麼愚蠢。
他們立刻砍倒了大樹,掘開了泥土。用潮濕的樹枝和土壤一點點撲滅著火焰。倉促布下的陷阱,燃油終究是有限的,不一會,看似難以穿越的火焰屏障就出現了好幾個缺口。
源源不斷的新獸人從缺口中湧出,密集的箭羽攢射著,許多戰士哀號著倒下,屍體在缺口處堆成一個小丘。但更多的戰士怒吼一聲,不理會插在身上的箭矢,咆哮著向弓箭手們沖鋒過去。
他們最終還是倒下了,但他們為後面的部隊爭取了時間。
新獸人們用同伴的屍體掩蓋著火苗,在火牆中逐漸鋪就了一道道“血肉之路”。
精靈們的臉色煞白,他們依舊機械般地重復著拉弓射箭的動作,信心卻在漫漫的流失——那些箭矢,他們確定是瞄准了的,也如同預料到的一樣插在了敵人的身上,可是,敵人就是不倒下,還加速向他們沖來。
他們有些無力的看看周圍的同伴,看看漸空的箭袋,有些無奈的意識到他們的躊躇滿志是多麼的可笑——他們曾以為精靈們都是神射手,只要拉開距離,他們能夠消滅數量十倍與他們的敵人,而現在,他們第一次覺得,八百精靈弓箭手,在面對著八千的新獸人部隊時,是這樣的無力。
他們第一次想到了——年輕的他們,原本漫長的生命,竟然將要在今天提前來到盡頭。
“弓箭手,放箭!”是人類的聲音。
“精靈們,退到後面的山頭!”是增援的聲音。
“劍盾步兵,跟著我,殺啊!”是博卡爾松的聲音。
樹林的兩側,突然殺出了人類的伏兵。
“第一隊撤退至後面的山頭。”青葉狂喜著下令,“第二隊跟著我,火力壓制新獸人部隊。”
青葉拉弓如滿月,弓弦響起,箭劃出一道高高的弧線,越過了人類的伏擊,越過了火焰的屏障,精准的落入了正要通過血肉之路的敵人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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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卡爾松剛才想了很久,但他終於想到了一個道理——
正義自在人心。
他一聲大吼,一劍劈開了敵人的頭盔,劍鋒卡在了那人的頭蓋骨裡,他一腳將那人踹開。屍體倒地的霎那,腦漿四濺。
沒錯,不是在搞笑,就是這句話——
正義自在人心。
他感到背後有涼風襲來,本能的一低頭,一道寒光劃過他的頭頂。
“好險。”他想。但手上片刻不停,立刻揮劍回砍。
金屬碰撞聲,劍砍上了那人的胸甲。
兩人都逃過一劫。
敵人沖著他大吼一聲,再次揮刀批來。
他回以一聲怒吼,長劍直刺那人咽喉。
那人也許沒料到他的劍竟然這麼快,刀鋒就這樣無力的落下,他的吼聲也戛然而止,緊接著是他的呼吸。
博卡爾松笑了:“沒錯,就是這樣。”
“如果像這樣,若干年後,當人們回想起這段歷史,沒有人會記得我的名字。”
“但是,如果我把真相告訴了戰士們,而他們最終選擇離開。以後所有人都將記住我,叫我‘膽小鬼博卡爾松’,‘叛徒博卡爾松’。”
“我不是個好人,我沒那麼高尚,為了我自己的名譽,我越俎代庖替這些人選擇了這場戰爭。”
“沒錯,我就是這樣自私的一個人。”
他悄無聲息的用長劍向一個背對著他的敵人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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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諾森加德不顧身份的向庫茲卡爾質問道。
“你想殺佐迪亞?”庫茲卡爾冷靜的笑道,身後的騎士是尚薩和塞爾圖。
“不一定是殺了他。”諾森加德想了想,“我希望能跟他交手。”
“當然。”諾森加德咬緊了牙,“如果他要死,他只能死在我手上。”
“太好了。”庫茲卡爾贊許道,“我現在就給你這樣的機會。”
“嗯?”諾森加德似乎捕捉到了什麼。
“你了解佐迪亞,在這種沒有勝算的戰爭中,他會怎麼做?”
諾森加德終於會意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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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飛快的在林間穿行著,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即便帶人也不能增加他的成功率,何況如果要考慮到跟隨他的人的話,他逃生就更有難度。
想取得勝利的途徑本來就不多,而莉莉的傳話,更是只留給了他最後一條最艱難的路。
“伊芙,你在干什麼傻事!”
艾的長劍出鞘,遠處,那馬上的身影與一頭的白發都很熟悉。
“他怎麼會一個人呆在這裡?”
但時間已經不允許他細想,他只有一個選擇。
即便那是一個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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敵人,敵人,殺不盡的敵人。
博卡爾松是一個軍官,他能夠對戰場上的局勢進行迅速的判斷。
保守估計精靈們殺了超過一千人,他們也至少殺了一千。
而此時,人類部隊,或者說是帕拉迪亞唯一倚仗的一支部隊——帕拉迪亞守備軍,已經損失過半了。
這已經是他們超水平的發揮了,他們並不知道這是新獸人的部隊,而他們的個人素質遠超尋常人類。
而佐迪亞的部隊,竟然在博卡爾松的指揮下,以五百人的代價殺傷了敵人一千人。
但博卡爾松知道這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
敵人的部隊似乎永不疲倦,而他們在爆發潛能的戰斗之後,面對著數量越來越多的敵人,漸漸有些力不從心了。
最重要的是——剛才是他們伏擊對方,用人數優勢先行包圍了敵人的小股部隊,而現在,他們的人數越來越少,已經被敵人漸漸包圍。
“也許再要兩百人,不,一百人的代價就能全殲我們了。”
博卡爾松悲觀的想到。
突然,敵人的後方似乎出現了混亂的聲音。
“佐迪亞大人成功了?”
博卡爾松精神一振。
隨即,包圍圈滿滿的出現了一條口子。
“殺出去!”博卡爾松高喊,每個人神情中的疲勞都瞬間消失了——這就是希望的力量。
但迎接他們的,是銀甲,是長劍,是戰馬,是聖心與十字的標志。
是光明騎士團。
很多人,即便是最堅強的戰士也放棄了抵抗。他們知道劍盾步兵面對敵人的騎兵抵抗是徒勞的。
一個個戰士在博卡爾松面前倒下,他們不知道,也永遠不會知道,他們原本可以不必死的。
那絕望的眼神令博卡爾松心痛,卻沒有多少時間讓他內疚了。
在他倒下的一霎那,他這樣想到:
“佐迪亞大人,我做了您吩咐的事——戰斗到最後一個人倒下;也做了您沒吩咐但希望我做的事——是我欺騙了這些人,帶領他們走向死亡,但我依舊不後悔,我很高興能在您的麾下效力,我猜這些士兵也是這麼想的吧!”
鮮血,冰涼。
博卡爾松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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騎兵沖上了精靈們所在的山頭,最後的葉影精靈們射光了他們的最後一根箭。
“在這個時候,精靈們通常會選擇逃命。”青葉笑著說,“因為我們是尊重生命的種族,我們不接受無意義的死亡。而人類會選擇拼命,因為他們是沖動的種族,他們常常會因為一時頭腦發熱而做出一些瘋狂的決定。”
青葉拔出了腰間的短刀,仔細地端詳了一下:
“現在,我們的家園已經不復存在,我們的女王也已經陷入敵手,慘遭ling辱,我們已經無路可退。”
“現在我終於能理解人類的心情了,因為有的時候,死去真的要比活著輕松得多。”
青葉突然手持短刀沖向了迎面沖鋒而來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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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茲卡爾!”艾大吼一聲,“受死吧!”
“你終於來了。”庫茲卡爾語氣依舊冰冷,“我們等你很久了。”
塞爾圖,尚薩突然從艾的身後出現,而他的面前,諾森加德正抽出他幽藍色的“冰封”。
“別看別人!”諾森加德冷笑,“你的對手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