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子的心理素質實在不怎麼樣,幾個回合下來被陳警官咄咄逼人的審問搞得有些發虛,還好他認定了一個死理,照事實說話,昨天夜裡看到了什麼就是什麼。任你有千條妙計,我自有一定之規,伍子的言談令陳警官無計可施。她在警校學的是犯罪心理學,對審問犯人的方式方法頗有研究,她審問的犯罪嫌疑人,沒有不交實底的。今天面對這個叫伍三思的人,心理戰這一套竟然不好使,明明證據確鑿,對方卻死不認賬。陳警官的心有些動搖,是對方心理素質太好,還是自己的心理戰不到位?或許對方本來就是無辜的?
另一個房間,小張警官和另一個警察一起,也在與老吳做相同的較量。老吳的心理素質明顯強過伍子,面對咄咄逼人的審問態度不卑不亢,始終認準一個理:我什麼都沒幹。
第一階段審問結束,小張和小陳向專案組組長齊永匯報情況,整個審問一無所獲,嫌疑人一口咬定什麼都沒做。而且兩人的筆錄十分吻合,找不出任何破綻。齊永皺一皺眉,問小張和小陳:「這件事你們怎麼看?」
小張和小陳對視一眼,小張先開口說話:「從審問的情況來看,兩個嫌疑人的筆錄十分吻合。這有兩種可能,一是事先串供,作案前做了精心的準備;二是他們所講的是事實,作案者另有其人。」
小陳點點頭,「我同意張哥的判斷,這個案子疑點太多,不能單單鎖定在這兩個人身上,教伍三思和吳用功去死者房間,是程家長子程啟前傳的話,而且他領兩人到死者房門口時,自己並沒有進去。這是不是說明了一些問題呢,或者程啟前在故意逃避什麼。」小陳說完話看看組長齊永,徵求他的意見。
齊永表示贊同:「有這種可能,種種跡象表明,程啟前在案發前後做的一些事情很反常,我已經派人再次做他的筆錄。目前為止,他也是重大嫌疑人之一。」
小張這時候插言:「程啟前是程家的長子,死者生前最器重的兒子。他沒有作案動機呀。而且經過察訪,所有人都說程啟前這人為人厚道、孝敬老人,也沒有任何不良嗜好。還有伍三思和吳用功,他們來程家宅子還不到一天,認識死者也僅僅幾個小時,以前和程家從無瓜葛,按理說沒有作案動機。」
小陳不太贊同小張的觀點:「伍三思沒有殺人動機?你別忘了,他還有一個同夥叫沈冰。程家老三程啟光就昏迷的沈冰的房間裡,現在還沒有甦醒。還有沈冰房間裡有幾件價值連城的古董,經程家人證實,這不是原來房間裡的擺設,肯定是有人拿進去的。還有,據程家守院的職工交待,伍三思和吳用功去衢州市區以後,沈冰試圖從這裡逃跑,由於對環境不熟悉,在院裡迷路,被看守宅子的職工控制起來。現在我們已經將沈冰接手,有人正在錄口供。這些算不算動機呢?」
齊永和小張不再言語,小陳說的話非常有道理,這也是目前為止伍三思、吳用功、沈冰身上最大的疑點。如果不是因為程啟光暈倒在沈冰房間裡,還有她的房間莫名其妙多出幾件古董,這三個人的嫌疑其實並不大。也正是由於沈冰的一些列變故和遭遇,使得這三個人很難擺脫被懷疑的境地。
齊永理了一下思緒,對小張和小陳做出指示:繼續對伍三思、吳用功、程啟前進行控制,到目前為止這三個人的嫌疑最大;另外抓緊瞭解一下程啟光的一些情況;再就是對沈冰進行調查,昨晚她房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小陳和小張分頭行動,前者調查沈冰,後者調查程啟光。
小陳和小張剛剛出去佈置任務,這時候進來一位警察,向齊永報告道:「報告齊隊長,程啟航有情況要向你反映。」
「哦?程啟航,就是程家的老二?你叫他進來。」齊永對程家的一些情況稍作瞭解,知道程啟航是程家的老二,現在在讀研究生,暑假回家來看望父親的。齊永對程啟航沒什麼印象,只覺得這人文文雅雅,自從案發後他一直沉默不語,彷彿被突如其來的打擊擊垮了。他是程家的家人,反映的情況肯定有價值,齊永心裡一動,期待著對方能提供有價值的線索。
程啟航進屋,齊永看到他還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家裡的變故對他的打擊著實不輕。程啟航斷斷續續向齊永講述了一些他大哥的事情,還有當晚他看到的一些情況:他大哥程啟前沒什麼文化,從小大大一直跟隨在父親身邊,父親很早就把家裡的事情交給大哥打理,大哥也不負眾望,這些年一直兢兢業業維持著家裡的生計。最近十幾年古玩行也異軍突起,成為炙手可熱的行業,很多人都投身古玩行。程啟前看著別人發財,心裡也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將程家老宅子裡這些木雕、木器發揚光大,比如開放程家老宅搞旅遊,換取一些資金維持生計,或者賣出一部分家裡保存的木器、木雕,換來的錢用來對老宅子做維護。這麼多年來,老宅子從來沒有維護過,顯得破舊不堪,出賣一些家裡不重要的木雕小件,換錢回來維護宅子,也是不錯的選擇。程啟前的計劃遭到父親的堅決反對,罵他是敗家子,老祖宗留下的東西怎麼能賣呢!程啟前據理力爭,與其全部爛在家裡,還不如賣出去一部分,換回的錢用來維護剩下的木器。父子倆各說各有理,為此沒少吵架,程老爺子甚至動手打過程啟前。父子由此結下矛盾。後來雙方各退一步,程啟前不再提變賣家裡古董的事情,程老爺子也退一步,答應在老宅子裡搞旅遊,民間木器收藏博物館由此得來。不過旅遊參觀的人數有嚴格限制,每月不超過100人。父子矛盾到此化解,表面上看起來一團和氣,實際上心裡的隔閡卻遠未填平。最近一段時間,程老爺子感覺到自己年事已高,於是開始考慮接班人,本來老大程啟前是最合適的人選,不過父子倆鬧出矛盾以後,老爺子對程啟前有了顧忌。老大如果繼承家業,自己百年以後,說不定這個大兒子還會實行原來的計劃,老祖宗留下的家業豈不是被他破敗了。出於這方面考慮,老爺子始終沒有決定最後的繼承人選。程啟前對此頗有微詞,這些年一直都是他操持這份家業,到頭來卻不能繼承,這份窩囊氣誰也受不了。父子矛盾再度激化。
程啟航吞吞吐吐,好半天才講完這些事情。他告訴齊永警官,進來之前他經歷了激烈的思想鬥爭,不知道說出這些是不是對不起大哥,或者對大哥有什麼不利。可是作為父親的兒子,他不能不講,他要為死去的父親有個交代。
齊永聽程啟航說完,感覺這是一條重大線索,這樣一來,程啟前有了重大嫌疑,原先認為他沒有作案動機,現在看來程家老大有重大作案動機。齊永心裡有了個決定,是不是要將偵查重點放在程啟前身上。
程啟航斷斷續續把情況講完,表情十分複雜,整個過程都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齊永安慰幾句,送程啟航出門。剛送走程家老二,一位警察又領著老王進來。
「齊隊,老王有新情況回報。」警察對齊永說道。
「老王?請他進來。」齊永自從接手這件案子,一直是老王配合,程家的一些情況大部分也都是老王提供的。他跟老王經過半日相處已經相當熟悉。齊永請老王坐下,倒上一杯水,「老王,有什麼新情況?」
老王說話之前露出一副為難的表情,似乎不知道如何說起,又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齊永心裡一動,老王這表情怎麼跟剛才出去的程啟航一模一樣啊。該不會他又來反應程啟前的情況?
「老王,有什麼話就直說吧。現在是破案的關鍵時期,每一個線索都可能關係到案件的進展。」齊永勸慰道。
老王聽勸慰,穩定穩定心神,開口說道:「是這麼回事,我想說一下程家老三程啟光的情況。其實說起來吧,程家三個兒子只有老三程啟光是親生的,老大程啟前、老二程啟航都不是。老大是程老爺子他哥哥生下的,哥哥去世後寄養在他家的,那時候程啟前才兩歲半,這事除了我和幾個老人之外,連程啟前自己都不知道。老二程啟光是撿來的,後來撫養成人。老三程啟光是程老爺子唯一親生的兒子。」
齊永眉毛一挑,「哦?原來還有這麼一層關係。不過這根案件有什麼關係呢?」他一時還不明白老王告訴他這些是什麼意思。
「說起來也是程家家門不幸,三個兒子之中老大和老二都懂事,老大學歷不高但是有經濟頭腦,這些年一直是他管理家族事務;老二現在國外攻讀博士後,考古專業,為人溫文爾雅,挺討人喜歡;唯獨這個老三,就他是親生的,就他不務正業,吃喝嫖賭樣樣俱全,前幾年甚至還偷家裡的古董出去變賣,老爺子為這事差點氣死。」老王一口氣把話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