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尾辮沒有說話,用眼睛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次她沒有臉紅,好像已經適應了他的大膽揭露。這一眼把伍子給瞪的險些暈倒,美女就是美女,生氣的表情都這麼讓人陶醉。
兩個人簡單的要了幾樣飯菜,守著這麼一位美女,伍子食慾大開,大口吃飯的同時話匣子也大開——
「要說起用棺材板製作古琴,歷史已經不短,漢代的棺材板的確是製作古琴的好料子,業內叫它漢木,漢木製出的琴也稱得上是樂器中的上品,但跟古董不沾邊。用棺材板賺錢可能還是小日本的發明創造,當年一批又一批日本人通過各種渠道收購了大量漢代棺材板,價錢高的離譜,於是很多盜墓賊掏空墳墓的同時連棺材也帶出去出售,買主多數都是日本人。當時我們中國人還以為日本人是傻帽,這外匯掙的也太容易了。後來才知道人家把棺材板帶回日本,加工成古琴,然後返銷回中國,價格何止翻了百倍千倍。我們中國老鄉親們原以為忽悠了小日本,其實是被人家給耍了……」
伍子越說越玄,把日本人臭罵了一頓,同時又狠狠同情了中國老鄉一把。馬尾辮似乎被伍子的愛國情緒感染,時不時也插上幾句,伍子則不厭其煩的給她解釋。一頓氣氛祥和而熱烈的午餐持續進行中……
「你為什麼說我這把古琴是假的,到底看出了什麼漏洞?」馬尾辮眨著大眼睛問道。
「您這把琴啊,首先從紋飾上就不對,還刻畫著鳳鳥紋,這個花紋跟商代青銅器上的短尾鳥紋一模一樣。我沒猜錯的話,這花紋應該是美術學院的學生照著樣板畫出來的,還透出一股學生氣。再看這木材,黝黑而松透,明顯的漢代棺木特徵……」伍子也不客氣,誇誇其談,列舉了一大堆漏洞,好像馬尾辮手裡的根本不是古琴,簡直就是一文不值的破爛。
馬尾辮似乎被伍子的理論深深折服,雙手托著香腮,眼睛一眨不眨看著他吐沫星子亂飛。伍子很久沒這麼痛快過,很久沒遇到這麼忠實的聽眾,他當然不會錯過這麼一次很好的表演機會,尤其聽眾是一位美女。
「想不到你年紀不大,原來也是一位搞古玩的行家,肯定收藏了不少古物吧?」馬尾辮把伍子噴著吐沫星子的嘴巴打斷,輕輕地問了一句。
「那當然,別看咱來天津的時間不長,可小玩意兒還真淘換了不少,什麼古玉、古錢幣、紫砂壺、民窯的青花、竹雕、佛像……少說也有那麼幾十件。」伍子說著這話好一陣眉飛色舞,好像瀋陽道就他一個識貨的。
「如果你有興趣,可以到我租住的蝸居裡去看看,雖然沒有很開門的上等貨,不過那些小件樣樣都是真品。隨便哪一樣都比你那把仿造的古琴強。興許還有你喜歡的東西,衝我們認識一場,可以按進價倒給你。」伍子邊說話邊用眼睛瞄著馬尾辮,見對方沒有反感的意思,心裡暗暗高興,這事有門。
果然,馬尾辮稍微猶豫一下就答應下來,「行啊,去就去,反正我這把古琴今天也出不了手。只好有機會再找識貨的了……」
伍子見她又提及那把古琴,一臉的不在乎,「怎麼說呢,就你那把破琴,仿製水平也太低了,跟高仿差的太遠。沒事在家擺著玩吧。哦對了,你晚上守著這麼一副棺材板睡覺,就不覺的害怕嗎?這可是幾千年的老棺材板,肯定沾了不少陰氣,還有屍液……」
「你少說兩句行不行,誠心噁心我是吧!」馬尾辮一雙明眸狠狠瞪了伍子一眼,不過腳下沒閒著,一路跟著伍子走出餐館。
「我可不是誠心嚇唬你,古董這東西,經過幾百上千年的歲月洗禮,它是有靈性的。尤其是從古墓裡挖出來的明器,守著死屍待了那麼多年,陰氣很重,鬧鬼可不是什麼新鮮事。狐狸年久了還成精呢,古董也一樣……」伍子邊走邊白話,馬尾辮聽著有些心動,抱著古琴的兩隻手開始有些不自然。
伍子看著馬尾辮尷尬的動作,心裡暗暗高興,今天自己真的是撞大運了。怪不得一上午收不到好東西,原來有這麼一位美女等著自己,這叫古場失意,情場得意。他本來已經有了楚珊,並且心裡發過誓一定好好對待人家。可今天不知怎麼回事,心裡有一種渴望一夜情的衝動,他暗暗寬慰自己,出軌僅此一次,下不為例。再中規中矩的男人也有野性的一面,比如伍子,在這一刻已經理智已經被衝動掩埋。
伍子在山東路攔下一輛出租車,一路往南。他在天津市南郊租了一套兩居室的單元樓,雖然遠離市區,不過房租比市區便宜了一多半。
半個多小時,地方終於到達目的地。馬尾辮下車四處瞧瞧,這地方可真夠偏僻的,再往南估計就到靜海縣了。
伍子看出馬尾辮的顧慮,畢竟任何一個女孩跟著陌生男子到這種偏僻的地方都會有顧慮。他衝她尷尬的一笑:「沒辦法,咱不是圖房租便宜嗎,要不我把東西拿下來,咱們在這院裡看?」
馬尾辮猶豫了片刻,紅唇一抿,好像下了很大的決心,「得了,還是上去吧,這麼遠都跟著你來了。反正再活幾十年也是個死。」說完話毫不猶豫進了單元門,一副視死如歸的架勢。
伍子心裡面挺彆扭,特別是最後那句話,好像跟著他上樓是赴刑場似的。至於嗎,難道男人都跟她想的似的那麼齷齪?伍子原本還有一點別的想法,看到對方視死如歸的架勢,心態反倒平和下來,今天爺就要擺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叫不開眼的小女子看看,天底下正派的男人還是有的。
伍子租住的地方在五樓,順著樓梯轉了好幾個彎才爬上來。走進房間伍子很快進入角色,以主人的姿態接待馬尾辮,用紫砂壺沏上一壺龍井,淡淡的茶香瀰散滿整個客廳,聞著濃郁的茶香特別解乏。他從裡屋提出一隻大皮箱子,放在地上輕輕打開,這些天在瀋陽道淘換來的玩意兒全在裡面。
馬尾辮顧不上喝茶,湊過去蹲在皮箱旁邊,可不是,裡面儘是大小不一的古貨。伍子一臉的得意,這可都是自己辛苦得來的戰利品,他一件一件從箱子裡往外擺,每拿出一件都要給馬尾辮介紹幾句。
「瞧瞧這個,青花小碗,別看它沒有款,這可是道光民窯的精品,兩百塊錢收的,一出手最起碼能翻三五倍;再瞧瞧這個,竹雕筆筒,至少是清末民初的東西,看這雕刻技法,有鏤雕、有透雕、有浮雕,人物山水栩栩如生;這個是漢代的玉璧,只可惜殘缺不全,要不然價值得上萬,三十塊錢我就把它給拿下;這個是我在廢紙堆裡撿到的兩本紅樓夢,民國十一年的印刷品,可惜只有上中兩冊,要是全本的話那要值幾千塊啦;這幾個小銅疙瘩是漢代的私印,漢代的私印單個買賣還不值錢,但是要數量特別多的話,組成一個系列,那可就是天價了……」伍子誇誇其談、如數家珍,將皮箱子裡的東西挨個誇了一遍,吐沫星子再一次圍著嘴巴亂飛。彷彿一個敬業的推銷員在推銷產品。
「想不到你淘換到的東西還真不少。」馬尾辮聽伍子介紹完,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誇了一句。
伍子一臉的得意,「那是,憑咱這眼力,在地攤堆裡一過濾,什麼寶貝都逃不出咱這雙法眼。」嘴上誇誇其談,心裡卻想起吳王夫差劍、問玩核桃、刷油漆的瓷罐子等等那檔子事,這種醜事他當然不會提及,還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說著說著天就有些黑了,太陽光已經被地平線吞噬,只剩下黃呼呼的影子。伍子消散下去的齷齪想法重新盤踞上心頭,看著馬尾辮有要走的意思,沒等對方說出口他趕緊阻攔道:「時候也不早了,不如在這吃了晚飯再走,本人炒的魚香肉絲據說還不錯。吃完飯看看這些小玩意兒哪個順眼,隨便帶上一件,也算我們交個朋友,以後在古玩這行混也好有個照應。」
也許是被伍子傳說中的魚香肉絲手藝所打動,也許是被伍子許諾下的贈品打動,馬尾辮奇跡般的答應留下來吃飯。伍子一陣巨大的興奮,後面的事看來有門。他強忍住冉冉升起的齷齪感,煞有介事地在廚房裡端起菜刀和炒勺。馬尾辮把玩了一會兒散在地上的古董,然後很知趣兒的到廚房裡幫忙,洗菜擇菜、端碗刷碟。
伍子原本興奮的心情更加忘乎所以,他跟楚珊也經常在一起做飯,不過從來沒這麼興奮過。活了二十多歲,他第一次有了這個奇怪的感覺。
一直到華燈初上飯菜才做好,一份魚香肉絲、一份麻辣豆腐、一份尖椒豆腐皮。伍子故意把吃飯的節奏慢下去半拍,一小口一小口的抿,儼然一種很有修養的紳士風度。這樣一來他們吃完飯就已經九點鐘了,這麼偏僻的地方,估計這會兒出租車都不好找。伍子暗暗高興,這正是他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