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在娘家時姨奶奶便跟在老夫人身邊,要她的性命,老夫人心裡自然不願意,但是此刻勢比人強,她能做的除了歎息,只得是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咽。
誰讓姨奶奶做了該死之事呢?
再說顧月池,自趙氏死後,她與顧家的人愈發遠了些,即便是在面對她爹時也疏遠的只喚著侯爺,現如今她鳳權在握,在老夫人看來她當務之急該做的不是保下姨奶奶,而是如何讓顧月池將自己的娘家扶持起來。
又過了片刻,見顧月池一直無語,老夫人便不再多留,直接告退出了琴瑟閣去。
坐在前廳裡,命香兒掀起簾子,看著老夫人一路老態龍鍾的由顧媽媽攙扶著往外走,顧月池微微挑了下眉毛,只冷笑了下,便又低下頭來喝茶。
於老夫人,讓她親手送姨奶奶上路或許殘忍了些,不過在顧月池想來,姨奶奶和三姨娘毒害趙氏時,老夫人心裡該是明鏡兒似得,可她卻默許了。
就憑這個,她也該受其罰
不過這還不算什麼,一切才剛剛開始
雖說死了姨奶奶,但顧家的女兒飛上枝頭當了皇后,此刻宮裡的正宮和貴妃之位皆是顧家女子,老夫人心裡該是憧憬著有一天可以如元氏一族一樣呢。不過她以為顧家出了皇后便可飛黃騰達了麼?
不知知足常樂的人,到底到底,只怕什麼都得不到
放好簾子,香兒走上前來,伸手摸了摸桌上的茶壺,蹙了蹙眉,她不動聲色的將茶壺提起,走到一邊又換了壺熱茶來。
給顧月池又斟好了茶,香兒便走到一邊從桌上取來化瘀膏。
「小……娘娘,奴婢伺候您塗藥」
昨日她只出去一會兒的功夫,回來顧月池臉上便腫的老高,明眼人一看便知是被人打的,而且打人之人出手很重。顧月池並未跟她說是誰打的,她也就沒問,不過好在顧月池這裡有裴慕雲以前配好的化瘀膏
昨夜塗了些後,淤腫消了些,今日自然還是要塗的
「嗯」
輕應一聲,任香兒給自己塗了藥膏。
藥膏涼絲絲的,塗在臉上十分清爽,可顧月池此刻心中閃過的卻是顧振濤昨日揮掌打自己的畫面。
冷冷一哼,她挑了挑眉,嘴角微彎。
他這一巴掌打的真好
如今在顧家之中,除了顧月陽早也沒有絲毫可留戀的人了,她可以毫無忌憚的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一盞茶的功夫不過,顧振濤便帶著顧月陽來到琴瑟閣裡。
如今的顧月陽,已然四歲了,此刻的他被顧振濤牽著,身著臃厚棉衣,一臉好奇的望著坐在桌前的顧月池,大眼撲閃撲閃的,煞是可愛。
當著顧振濤的面兒,顧月池對顧月陽並未多太過熱絡,心中雖是溢滿激動,可她依舊安坐於上。
「這孩子這幾年都是二房給帶著,不過帶的還算不錯。」
輕笑著,見顧月池的神色多少緩和了些,顧振濤推了推小小的顧月陽:「快些見過姐姐」她就算對他不滿,對顧月陽總不至於不認吧
聞言,顧月陽抬眼望了下顧振濤,許是天性使然,他竟甩開顧振濤的手,一路小跑著來到顧月池身邊撲到她的腿上叨叨著:「姐姐真好看」
小孩子是最不會說謊的
聽他這麼一說,顧月池抿了抿嘴,臉上到底露出絲絲笑意。
抬起頭來,再看顧振濤,只見他臉上也有了笑意。
眼神微暗,顧月池道:「把陽兒留在我這裡,侯爺就先回去吧」
「也好」
顧振濤點了點頭,轉身退了出去。
此刻他還希冀著顧月陽可以融化他與顧月池之間的堅冰呢
顧振濤一走,顧月池臉上的冰冷便隨之有了變化,從椅子上起身,她蹲下身來面對面的端詳著眼前的顧月陽,眼中竟隱隱有著淚光。
四年前,歐陽弈天以他的性命相要挾,她這才沒有追隨凌瀟瀟而去。
過去四年裡,她將自己關在琴瑟閣裡,從不曾管過琴瑟閣外的事情,加之此刻的她在府裡根本就不受重視,自然見顧月陽的機會也就好了。
別人或許不知,但她心裡最是清楚。
她過去不見,是為了讓某些盯著自己的人放鬆警惕,為的是今日……還有以後。
「姐姐莫哭」
有些笨拙的伸出手來,顧月陽嘟著小嘴兒為顧月池擦著眼淚。
血濃於水,顧月陽長的像極了趙氏,自然跟顧月池也有幾分相像,看著眼前的顧月池,他竟然不見絲毫生疏。
「姐姐不哭」不知何時,她竟又落了淚,伸手擦著臉上的淚水,顧月池撲哧一聲破涕而笑,拉起顧月陽便往寢室方向行去。剛走出一步,似是想起什麼,顧月池轉身看向身後的香兒:「今日我誰都不見」
「喏」
嘴角含笑,香兒點了點頭應聲。
回到寢室之中,香兒和一干丫頭們便開始收拾顧月池的東西,而她則守著顧月陽玩了一上午,大約午時許,小傢伙玩的累了,她便讓香兒放下手裡的事情先到膳房傳膳,待伺候著小傢伙用過膳後,便摟著他一起躺在床上,打算跟他一起睡午覺。
「床廊上方才收拾的時候找出些東西……」
恭身立在床前,香兒睇著床內,等著顧月池的吩咐。
按理說娘娘要睡的地方該是整潔乾淨的,一點點多餘或者雜亂的東西都不該有,可方才在收拾的時候,床廊裡的東西本是尋了出來的,卻因顧月池突然傳膳,而耽擱了收拾。
「等陽兒醒了再說。」
擺了擺手,顧月池以香兒能聽到的聲音輕喃一聲,便轉過頭去。
「娘娘先歇著,奴婢晚些時候再過來收拾。」
點了點頭,香兒恭著身子退至外室,靜守著顧月池和顧月陽姐妹二人。
躺回床上,雙眼望向床廊處,看著床廊上那本斑駁的玄學書籍,心下窒了窒。
「本是才子佳人佳偶天成,怎奈何一個後命,一個非帝相……」
想起那個老婆婆當時搖頭歎息的話,顧月池不禁蹙著眉頭閉了閉眼。
難道,這一切都是命運使然麼?
雖是覺得玄之又玄,但到底還是落到了這一步
猶豫著伸出手來,她伸手將那本破書拿在手中,誰知書剛拿開,在床廊上卻赫然還有一物。
那是個小瓷瓶,瓷瓶上的圖繪顧月池並不覺得陌生。
心下思忖,腦海中努力搜索著有關小瓷瓶的記憶,顧月池終是想到,這個瓷瓶她在裴慕雲那裡見過,那個時候裴慕雲是在給她配著藥的,這裡面裝著的是她用來救命的藥引子。
緊蹙著眉頭,她往前欠了欠身子,伸手從床廊上把小瓷瓶拿起。
「這東西怎麼會在我床上?」狐疑著,顧月池把被子給顧月陽蓋好,起身披上斗篷,拿著小瓷瓶便出了內室。
「娘娘?」
見顧月池出來,香兒眉頭微皺了下。
看著香兒,顧月池攤開手掌,將小瓷瓶露了出來:「這東西是在哪裡找到的?」
低眉看著顧月池手裡的小瓷瓶,香兒回道:「今兒奴婢該小姐收拾床榻,在裡面縫隙裡找到的,一起找到的還有以一本……書」其實她是想說破書的,不過後來又改了口。
顧月池瞭然。
若是在床榻上,怎會四年來不曾有人發現?
低眉想了想,握著小瓷瓶的手緊了幾分,她的心也跟著緊了幾分。
她已然猜到東西是誰落下的了。
轉身行至桌前坐下,將小瓷瓶放在桌上,顧月池想了想,還是決定打開。
瓶子上的木塞塞的很緊,顧月池拔了兩回才將之拔開,但是隨著木塞被扒開,一股血腥氣也隨之撲鼻而來……
「怎麼會是血?」
蹙了蹙眉頭,顧月池低喃一聲,而後對香兒吩咐道:「去公主府請駙馬過來,就道是我有事要問她」
「喏」
眨了眨眼,香兒這才應聲出門。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香兒回來了,自然她去請的駙馬爺裴慕雲也回來了。
四年已過,裴慕雲還如以往一般,喜好淺色衣衫,對顧月池恭了恭手,他還是稱呼他為大小姐,不曾將之喚作娘娘。
輕點了點頭,顧月池對裴慕雲道:「還請駙馬爺落座」
看著顧月池,裴慕雲點了點頭,安然坐下:「今聞明**就要進宮了?」
顧月池輕笑:「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到宮中去瞭解。」
溫和的笑著,裴慕雲怎會聽不出顧月池話裡的意思,微一思忖,他有些擔心的看著顧月池道:「若真的進了宮,只怕到時候你會身不由己。」
顧月池道:「風來將擋水來土掩,待明日我孑然一身,何怕只有?」
話剛說道這裡,內室裡顧月陽醒了,對香兒使了個眼色,顧月池把照顧孩子的事情交給香兒,便看向裴慕雲開門尖山的問道:「我有事要問你」
裴慕雲點點頭,「洗耳恭聽」
將手裡早已焐熱的小瓷瓶放在桌上,顧月池看著裴慕云:「這個瓷瓶,可是那**與我配藥時裝了藥引的那個。」
低眉看了眼小瓷瓶,不曾有半分猶豫,裴慕雲確定的點點頭:「是」
蹙著眉頭,顧月池問道:「還請駙馬爺解惑,這裡面所裝的藥引,到底是什麼?」
「血」凝睇著顧月池,裴慕雲直截了當的回道:「凌瀟瀟的血」
今日第二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