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姑聲至,皇后娘娘早已進得外室。
將手裡的粥碗放下,顧月池急忙從床側起身,恭恭敬敬的福身行禮:「臣女參見皇后娘娘。」
「免禮平身」
淡淡的抬了抬手,皇后娘娘看著床榻上的凌瀟瀟,面色慈睦,面帶笑意。
今日的皇后娘娘與昨日普通妝容不同,她頭戴鳳冠,榮裝出行,身後浩浩蕩蕩跟著一大群人。
算算時間,凌瀟瀟醒了還沒多久,即便皇后娘娘來的再快,等得了翠姑的消息,也得過大半個時辰才能到。但是此刻,她偏偏就到了,看樣子是一早便打算過來的。
「兒臣參見母后!」
「躺著莫動。」見凌瀟瀟作勢要下榻,皇后娘娘忙快步上前,阻了他的動作:「醒了便好……你身子不便,眼下又並非處於宮中,今兒這禮就免了吧」
「謝母后」
微一低頭,凌瀟瀟嘴角微扯。
顧月池從未見凌瀟瀟與皇后娘娘相處時的樣子,今日倒是見著了。
冷靜,疏遠
雖然皇后娘娘對凌瀟瀟寄予厚望,且還把寶都壓在了他的身上,但是想起凌瀟瀟上次說起七皇子被害一事時的晦澀語氣,顧月池心中不禁暗暗喟歎
雖是不能恨,但他心裡還是怨著皇后娘娘的
若不是皇后娘娘,玉妃也不會死,他也不會被流放邊關七年之久
打量著凌瀟瀟眼前的早膳,皇后娘娘倒也還滿意,側目看著邊上低眉斂目站著的顧月池,她嘴角輕輕扯動:「這陣子瀟兒且在你這裡養傷,稍後本宮自會知會大將軍」
顧月池點點頭應道:「是」
滿意的點點頭,皇后娘娘轉而繼續看著凌瀟瀟:「潘貴人昨日臨盆,生了。」
眉頭輕皺,凌瀟瀟問:「就不知是我又添了皇弟還是皇妹?」此事,關係到日後宮中形勢。
面對凌瀟瀟的問話,皇后娘娘並未作答,只是微微一笑。
但只此一笑,也便給了答案。
潘貴人誕下一位公主
「莫要愣著了,趕緊用膳」
來到床前落座,皇后娘娘催促著凌瀟瀟用膳。
「是」
輕點了點頭,凌瀟瀟有些吃力的拿起湯匙。
「天將降大任於斯人,這些辛苦你還是要受的。」
微微蹙了蹙眉,雖看著凌瀟瀟費力模樣,皇后娘娘卻並未讓人餵他用膳。
「兒臣明白」
不再出聲,凌瀟瀟動作緩慢的將舀起的粥送到嘴裡。
在皇后的注視下,凌瀟瀟用完了早膳。
說來若是別人在此情形下誰能安然如儀的用膳,但他偏偏可以。
早膳用罷,凌瀟瀟便該喝藥了,皇后娘娘並未離開床榻,這次她卻親自接了顧月池端上的藥碗,開始餵著凌瀟瀟用藥。
看著凌瀟瀟喝下湯藥,她轉身看向翠姑,「你去書雅閣裡瞧瞧月瑤丫頭,看看她如何了。」
聞言,顧月池一驚
皇后這是要確認昨日她交給顧月瑤的事情顧月瑤到底做了沒有。
今日到現在她還未曾聽到顧月瑤的消息。
她和九皇子,可走脫了?
昨夜裡她該說的都說了,可…………那個人好似根本就沒打算走
他若不走,顧月瑤又未曾對他下毒,皇后娘娘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如此的話只怕又要惹出禍端了。
皇上還健在,皇后娘娘應該不至於親自動手對付弈天吧?
翠姑走後,顧月池的心中一直忐忑不定。
看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一邊吃著藥,凌瀟瀟的眼中也隱現憂慮之色。
過了沒多久,翠姑未曾回來,倒是老夫人一臉驚魂未定的先到了。
對皇后娘娘跪安行禮,即便是皇后娘娘讓起,老夫人卻仍是跪在地上不曾起身。
見老夫人如此,顧月池心中狐疑。
緩步上前,她彎身欲要扶起老夫人,卻聽老夫人泣聲說道:「老婦有罪,還請皇后娘娘降罪責罰」
終是看向老夫人,皇后娘娘輕哦一聲,問道:「老夫人何罪之有?」
「家門不幸啊」聲音輕顫著,老夫人看了眼顧月池,卻就是不肯說出自己請的這是什麼罪。
既是家門不幸,直覺告訴顧月池,此事定是和顧月瑤有關的。
難不成她跟弈天一起離開了?
她如今跟弈天走的話,也算不得家門不幸吧
她若走了,便不能給三姨娘送殯,最多是不孝而已
正在顧月池暗暗思忖之際,翠姑去而復返,此刻的她一臉平靜。
來到皇后近前,翠姑稟道:「啟稟皇后娘娘,書雅閣內並不見顧家二小姐,聽那裡的婆子說,昨兒夜裡二小姐出去了一會兒,等她再回來,已是深夜,她們只當她會給她娘守靈,卻不成想一早都不見其蹤影。」
「這孩子跑哪裡去了?」聽翠姑此言,皇后娘娘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可知你家二小姐下落?」
抬起頭來,老夫人只張了張嘴,便整個人往後栽去——「奶奶」
一聲驚呼,顧月池忙接住老夫人的身子。
……
如顧月池所料,顧月瑤到底還是離開了。
不過她只是一人離府。
而弈天……
此刻卻中毒昏迷中……
如此一來,顧月瑤到底是依著皇后的意思行事了,但想到弈天一早便知道紙包裡裝的是毒藥,斷然不會那麼容易被顧月瑤投毒,想來想去,只有一個答案,那便是此事是他們商量好的。
千算萬算,顧月池沒想到顧月瑤和弈天兩人居然會這麼做。
是她太單純還是他們太精明?
弈天不會死
他只是此刻中毒,但只要他中毒,崇德皇帝得到消息必然不會再繼續讓他在禁苑裡待著,而這下毒之人,崇德皇帝一定會懷疑到皇后娘娘。
只是她這樣做既是錯過了三姨娘的葬禮,卻還連累了鎮國大將軍府
她是顧家的女兒,試問在顧家,顧家的女兒對九皇子投毒,此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都是筆糊塗帳
而他們篤定顧月池不會揭穿此事。
老夫人昏厥,是因為此事若崇德皇帝雷霆震怒,禍及全府。
可她昏厥之後,皇后娘娘並未有何異色,而是繼續氣定神閒的坐在凌瀟瀟床前。
期間,她只偶爾問凌瀟瀟兩句話,似在等著什麼。
不動聲色,顧月池將老夫人命人安置到廂房裡,自己則陪在皇后娘娘身側,靜觀事態發展
果然,臨近中午時,海公公到了,與他一起到了,還有鎮國將軍府門外的聖上鑾駕
「瀟兒好生養傷,母后定會為你討回公道」
從容起身,對凌瀟瀟又仔細叮囑一番,皇后娘娘只看了顧月池一眼,正準備帶著海公公一行人到前院裡接駕,卻不期蘭兒從外面跌跌撞撞的跑了進來。
尖削的聲音響起,海公公蹙眉怒斥蘭兒:「何事如此驚慌,衝撞了鳳駕你擔得起麼?」
噗通一聲跪倒在地,蘭兒戰戰兢兢回道:「啟……啟稟皇后娘娘,聖……聖上來了」在這院子裡,平白丫頭見到顧振濤都害怕,更逞論是崇德皇帝了。
眉頭一皺,顧月池上前一步,「聖駕這會兒在哪兒?」
「在……」
「朕在這兒」
這邊蘭兒剛剛抬起頭來還未曾還得及回答,崇德皇帝倒是率先出聲。
聲落,一身明白色常服的崇德皇帝儼然進到了內室之中。
「臣女……」
「臣妾……」
「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隨著皇后娘娘和顧月池福身行禮,屋內眾人也都紛紛跪落在地,連大氣都不敢喘
「朕一猜便知皇后在此」
看向皇后的眼神冷冷的,崇德皇帝一步邁入內室,對屋內眾人道:「你們都退下」
「是」
齊齊應了聲,顧月池與蘭兒等人一樣,準備起身離開,卻不期被凌瀟瀟一把抓住皓腕。
看向崇德皇帝,凌瀟瀟微微低頭:「兒臣參見父皇」
「月池丫頭留下」
崇德皇帝的語氣依舊冷冷的。
「臣女謹遵聖命」
福了福身,顧月池往床榻方向退了退,緊鄰凌瀟瀟而立。
只是片刻,屋內便只留四人。
皇上,皇后,她和凌瀟瀟。
待到一干眾人退下之後,崇德皇帝看著皇后冷道:「弈兒中毒在身,你還敢出現在這裡?」
見皇上對皇后如此態度,凌瀟瀟眉頭微蹙,顧月池奕然。
看來皇上懷疑弈天所中之毒是皇后娘娘所下。
畢竟,顧月瑤一直在皇后娘娘身邊伺候著。
此刻,顧月池方知,弈天中毒,無非是意在離間皇上和皇后的關係。
面對皇上的質問,皇后娘娘只輕輕一笑,反問皇上:「聖上忘了您與臣妾的初衷了麼?若毒是臣妾下的,他斷活不到現在。如此明顯的挑撥之意,為何聖上會相信,而且還一而再再而三的來質問臣妾?」
聽皇后娘娘如此言語,顧月池的眉頭皺的更深了些。
雖確有其事,皇后娘娘卻絕對不會承認。
她將弈天中毒一事全都推到了元氏一族身上,雖然,此事確實跟元氏一族有關,但唯顧月池明白,她確實讓顧月瑤對弈天下毒了。
也確實應如她所言,她的毒是烈性毒藥,可弈天所中之毒,明顯是被調換了的。
※※※
孩子又摔了,看樣子靜陽要趕緊結文帶孩子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