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顧月池所料,吏部尚書府的所作所為皇后娘娘早就知情,她之所以不過問,根本就是為了讓凌瀟瀟籍此立威。吏部尚書和禮部尚書那可都是三品,足夠讓朝臣們注意到凌瀟瀟十一皇子的身份了。不過聽長樂公主的意思,好像凌瀟瀟忤逆了皇后娘的意思,乃是與皇后娘娘歧義之後負氣來的開國寺。
倘若她不去求,合著凌瀟瀟該依著皇后娘娘的意思行事吧
心中暗自思忖,顧月池心中因得知凌瀟瀟為了讓她不難做居然忤逆皇后娘娘的意思而久久無法平靜。
長樂公主與凌瀟瀟時不時的說著什麼,顧月池卻再也無心去聽,三個人用膳,一頓飯下來,幾個人時不時的交談幾句,卻都不是什麼有營養的話題。
不多時,裴慕雲過來用膳了。
初見裴慕雲,顧月池眨了眨眼,想問他些什麼,卻很快又釋然。
感情為了創造見面機會,這小公主特意把晚膳擺在了自己屋裡。如此一來裴慕雲若想吃到飯,就必須要過來她這裡……她不得不說,這招做的不錯,不過卻也有點掩耳盜鈴的意思。
不當電燈泡的眼力勁兒還是要有的,抹嘴起身,顧月池說了句吃飽了,便帶著秋玲含笑出了屋子。
「姐姐才吃多少這就要走?」長樂公主看了眼給裴慕雲盛著齋飯的宮女,一雙水眸眨個不停?隨即別有深意的瞥了正埋頭吃飯的凌瀟瀟。
這小丫頭,不想讓她當電燈泡,居然還想讓她把凌瀟瀟帶走。
罷罷罷
她就當行善積德
低眸睨著凌瀟瀟,她輕踢了下他身下的凳子,道:「那麼大個人了,莫要光顧著吃,我有話要問你。」
凌瀟瀟看上去吃的香,其實是故意留下隔應小公主的,這會兒顧月池說有話要問,只見他有些茫然的抬頭,轉身看向顧月池:「剛才該問的不是都問了嗎?」一邊說著這話,他還不忘對顧月池擠眉弄眼。
險些被凌瀟瀟的樣子氣笑了,顧月池幾不可見的撇了撇嘴,隨即低聲道:「剛才不是沒問完嗎?」挑眉佯裝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她歎道:「若表兄不想與我說話的話,不來也罷」
對長樂公主笑笑,顧月池逕自出門而去。
「奴婢告退」
忙福了福身子,秋玲也跟了出去。
「等等」又塞了些菜餚到嘴裡,凌瀟瀟起身跟著出了屋子,三兩步追上顧月池,他依舊人畜無害的笑著:「我與你一起走走。」
這傢伙明明知道長樂公主的心思,卻故意賴在那裡不走,還真是要多不厚道,就有多不厚道。
抬眼睨了凌瀟瀟一眼,顧月池並未作聲,只是學著他的樣子也笑了笑,便步下台階,順著石路往外走去。
夜色如風,彎月如鉤。
「秋風明月……一晃眼,既是秋天到了。」
出了院子,行走在落葉飄零的石砌小路上,秋風襲來,顧月池仰望著空中明月,聽著寺中鐘聲陣陣,她深感秋天的月色讓人格外淒涼。
「哪裡來的那些感歎?」身邊凌瀟瀟看了她一眼,有意放慢腳步往前一步步走著。
不再仰頭望明月,顧月池收回視線,卻低頭看著地下的落葉,語氣輕飄道:「我只道你所說理由只是信口胡謅,卻想不到你果真是來開國寺修身養性的。」
「看吧」凌瀟瀟拿手裡的折扇撓了撓頭,「問題是你不信我。」
嘴角微揚,卻是有些苦澀的笑,顧月池掃了凌瀟瀟一眼,輕聲說道:「其實我早知皇后娘娘會借禮部尚書一事為你立威,卻仍去求你放人,這才累的你與她負氣的。」
剛剛有長樂公主在,顧月池什麼都沒說,不過他們兄妹說話時並未藏著掖著,顧月池不接話茬,不一定就沒聽到。她怎會不知凌瀟瀟是為了讓她好做人,才會對吏部尚書手下留情的。
凌瀟瀟笑著沖顧月池道:「那潘安對你有救命之恩,合著是我該替你還了這份恩情。」
似有一道暖流注入心中,凌瀟瀟的笑,讓顧月池倍覺窩心。
繼續往前走著,抬眸仔細盯著他看了片刻,顧月池終是別開頭去,胡亂轉了話題:「長樂公主情竇初開,且對裴慕雲一往情深,不過就裴大夫的反應來看,似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依你看她可能如願以償?」
什麼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顧月池現在才算深切體會到。
如顧月瑤所說的,凌瀟瀟處處寵她,容她,護她,這是她天大的福氣。可感情之事又有誰能說的清楚,偏偏那時她心不在此。眼神微暗,她在心中暗歎著前世中那句經典台詞: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我才後悔莫及
人往往總是要失去一些東西,才知道那些東西對自己的珍貴吧
對顧月池來說,把凌瀟瀟推出去追悔莫及倒不至於,只是忽然之間覺得真的有些可惜了。
看著顧月池臉上時而無奈時而惋惜的豐富表情,凌瀟瀟知趣的沒問她什麼,只是想了想,便搖了搖頭,道:「若我看的沒錯,老裴該是把長樂當妹妹看的。」
停下腳步,顧月池蹙眉:「何以見得?」
裴慕雲長的玉樹凌風,長樂公主亦是嬌俏可人,單從外貌來看,這二人郎才女貌,顧月池倒覺得十分般配。
對顧月池挑挑眉,凌瀟瀟回道:「老裴這個人我認識的年頭不短了,多少還是有些瞭解的。」
聽了凌瀟瀟這話,顧月池心中多少有些替長樂公主擔心。雖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不過感情之事有時當事人都看不透,旁觀者誰又能說的清楚?
最後指不定會落到哪一步呢
因是第一日抵達開國寺,雖睡了好幾個時辰,顧月池的小身板兒到底還是有些吃不消的。又走了沒多久,她便感覺若再走下去該有些吃力了。知她是想歇著了,凌瀟瀟倒也沒說什麼,只將她送回到院子裡,便回自己屋裡歇著了。
回到屋裡,顧月池讓秋玲伺候著洗漱一番,便將繡鞋脫下便上床躺著。或許是白日裡睡的多了,雖是身子累,顧月池卻不覺睡意,不想只乾坐著,她便讓秋玲到廂房將自己帶來的書籍拿來。
過了不多時,秋玲打外邊回來,手裡除了拿著顧月池要的書籍,還有一座古木古香的更漏。
把書擱在顧月池枕頭邊上,秋玲又把更漏擺在床廊上,這才走回桌子上開始拾掇自己的活計:「不知不覺都戌時了呢,小姐趕了這幾日的路,該是累的,書看會兒就好,要早些歇著。」
剛拿起書籍看了兩頁,就聽秋玲這麼說,知她是關心自己,顧月池只是笑著抬眼睨了她一眼,便繼續低頭看書。
「奴婢看著時辰呢」又笑著說了一聲,秋玲便坐在桌前小凳子上開始繡起手工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合著功夫差不多了,秋玲看了眼更漏,剛要提醒顧月池該下了,卻不期此時從門外傳來敲門聲。
「何人?」從桌前起身,秋玲對門外道:「我家小姐歇下了。」
靜窒片刻,屋外有聲傳來:「奴婢翠姑求見顧大小姐」
「翠姑?」知道翠姑是長樂公主身邊上了年紀的嬤嬤,秋玲轉身以眼神詢問著正盯著門前的顧月池。
這翠姑雖是跟在長樂公主身邊,卻不顯山不露水的,這會兒為何私自來訪?
黛眉微蹙,顧月池將手裡的書籍放下,道「請翠姑進來說話。」
翠姑約有三十來歲,體形微胖,身上穿著極為講究。進到屋裡,她先對顧月池行了一禮,後便直接道明來意:「奴婢此行前來,乃是奉了皇后娘娘懿旨,有話要傳於大小姐。」
眉腳動了動,顧月池起身下床,穿上繡鞋來到桌前,「翠姑坐下說話。」
笑著搖搖頭,翠姑笑道:「公主殿下身邊離不了人,奴婢將皇后娘娘的懿旨傳於大小姐知道便走。」
人家不坐,自己總不能硬拽著她坐下。
點了點頭,顧月池示意翠姑可以直言。
語速不快不慢,翠姑說道:「皇后娘娘懿旨,十一皇子雖生性桀驁,但本性純良,此次負氣出走開國寺,實在令本宮甚為憂慮。月池丫頭蕙質蘭心,功德謙謹,自知本宮用意。」
感情皇后娘娘之所以讓她來開國寺,是為了讓她當說客,來勸凌瀟瀟回宮啊
待秋玲送走翠姑後,顧月池坐在桌前想了許久,總算是把整件事情捋順了。
因為在放吏部尚書的事情上與皇后的意思產生分歧,凌瀟瀟把事情做了之後便賭氣來到開國寺。名義上,她此次是陪著長樂公主過來常住,其實不然,就算長樂公主不來開國寺,皇后娘娘到底還是要將她安排到這裡的。
翠姑傳達了皇后的懿旨,其目的昭然若揭
只是凌瀟瀟真的會聽她的嗎?
顧月池笑著搖搖頭,也許會,也許不會
原本她以為皇后是要撮合顧月瑤和凌瀟瀟,可後來發現不是,此刻總算知道事情真相,她心底倒輕鬆不少。
笑著起身,笑著上床,笑著閉上眼。
顧月池心想,凌瀟瀟不聽她的也沒幹系,重要的是她現在可以輕輕鬆鬆的在開國寺常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