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謝謝你……」歂瑞心底不以為然,前幾天還跟布蘭庭在一起,大概是從她身上沾染了什麼吧?雖然不知道那位德國小姐到底是什麼人,但既然出現在興非一的舞會上,當然也不會是什麼普通的人類。
言訒目送著女孩子踏著輕盈的腳步進入不遠處的小區,眉頭一直沒有展開過,她身上隱隱透露出的邪氣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清川蘭子說過的話,那個自稱是她哥哥的少年曾經使用過邪惡的黑色火焰與光芒。雖然他當時很有自信地認為是那位年老的陰陽師的誤解,但是現在……他也忍不住被她的話所影響,不太確定自己的看法是正確無誤的,那張符菉或許只是他用某種方式給予他們的障眼法。
社區公園裡並不十分冷清,不少居民帶著孩子在堆雪人打雪仗,略微大些的孩子們將鞭炮插在小小的雪堆上,點燃了看它們爆炸時雪沫四散的模樣。
楊國朝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站在覆滿白雪的室外健身器械旁,遠離著歡樂的人群,看起來單薄而又孤寂。
「學長。」歂瑞走過去,輕輕地站在他的身邊喊道。
「找我有什麼事?」楊國朝沒有從遠處孩子們歡欣跳躍的身影上移開目光,直截了當地問。
歂瑞與他並肩而立,也望向同樣的方向,是不是成長只會讓人羨慕孩童時代純真的快樂,忘記自己曾經是那樣希望長大?
「一直都沒機會告訴你,」她在開始正題前想找個輕鬆的話題,以緩和他們之間無法掩飾的尷尬氣氛,「那株紅花石蒜好像被我哥他找回來了。」
楊國朝猛然轉過身來,用一種不能置信的目光看著她,急促起伏的胸口像是在努力克制自己不撲過去一樣。
歂瑞退了一步,眼眸著流露出驚慌,她不知道這件事有什麼重要,竟能引起他這麼大的反應。
「現在在哪裡?帶我去!」楊國朝的聲音低沉如暴風雨前凝重的空氣。
「這個……我哥希望……」歂瑞在他迫人的壓力下無法流暢地說話。
楊國朝抓住了她的手臂,不管不顧地拖她向外走:「在你家嗎?我們過去!」
「不……不在。」歂瑞的手臂很痛,她試圖掙脫這種拖拽,好讓自己有機會講清情況。
楊國朝聽到她的話停下了腳步,卻沒有放開她,反倒握得更用力,眼眸裡的迫不及待燃燒成她曾經見過的瘋狂顏色:「在哪裡?快說!到底在哪裡?」
歂瑞嚥了一口口水,潤了潤因緊張而乾澀的嗓子:「在興……我二哥那裡。」
「帶我去!」楊國朝大喝道。
她已經沒有去那裡的特權了。歂瑞無計可施。如果她早知道這盆花對楊國朝有更大的意義,她就不會按照那個人的希望送它過去。現在她該怎麼辦呢?「楊學長,你……」「冷靜」這個詞她無法說出來,她在腦海裡拚命查找可以去興非一城堡的方法。
在這樣亂紛紛的情形下,她的手機在口袋裡不合時宜地歌唱起來,楊國朝似乎清醒了一點,但並沒有放開她,她只好用沒被抓住的右手摸出電話,是個陌生號碼:「喂?」
「你好,是我,我是奚璉。」
「你好,有什麼事嗎?」
「對不起,我前幾天都有事,所以沒能過去還你衣服,我現在過去可以嗎?」
歂瑞抬頭小心翼翼地望了楊國朝一眼,從那位少爺聯想起脾氣暴躁的克萊拉,雖然她沒有自己曾經所能擁有的那種特權,可是她既然能去參加城堡的舞會,應該是有別的途徑到達吧?
「能過一個小時嗎?我現在在外面,馬上就回去。」她有了一舉兩得的辦法。
奚璉爽快地答應了,她便放下電話對楊國朝說:「我得找個人才能去,」察覺對方眼底浮起的不耐煩,打下包票道,「我一定能幫你找到它。」
「……那就快走!」
楊國朝全然不顧她大步前行,她已經感覺不到手臂的疼痛,只是手指逐漸麻痺,而且這種麻痺慢慢擴散到全身,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如何行動,彷彿正被拖拽進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楊國朝吃驚地望著倒在地上的女孩兒。他沒有聽到她發出過任何聲響,甚至不知道她是如何倒下的,他在路人的驚呼聲中轉過身,她就已經在地上了。他看著自己的手,似乎之前他還拉著她呢,那麼事情到底是怎麼發生的呢?
「……怎麼都不扶呢?不是她男朋友嗎?」
「這女孩子是病了嗎?」
「有意思,這男的怎麼這樣?」
「是不是個傻子?」
「可憐的女孩兒,好像還挺小的。」
「……」
好一會兒楊國朝才突然驚醒,女孩兒一動不動地倒在被踐踏得泥濘骯髒的雪地上,那不像僅僅是摔倒的模樣。他抱住她,歂瑞的手無力地垂落著。
「歂瑞,歂瑞!小瑞!!」呼喊和搖撼得不到任何的回應,他將她抱起衝向小區外,寒冷的空氣彷彿也寒冷了他的心,更深更大的驚恐將他包裹起來,輕易超越了對歂早的怨恨。
不知是不是他太過恐懼,搭上的士的他感覺懷裡的女孩兒似乎越來越冷,試圖令她醒來而在她臉上的輕拍,彷彿是在觸摸著無生命的塑料製品,漸漸他覺得自己已不能呼吸。
抱著歂瑞衝進醫院後,女孩兒很快便被送到急診室,不過並沒有經過多長時間,醫生就出來告訴了他結果:搶救無效,宣告死亡。楊國朝呆呆地望著他,眼淚不知不覺地流了下來,滑過他冰冷的臉頰,帶來腐蝕般的刺痛。在心底裡,從他抱起她的那一刻就已經明白了吧?
醫生在他旁邊說著些建議屍檢以查明死因的話,他一點都不想聽對方在說的那些東西。他只知道自己的心破了一個大洞,寒風呼嘯著在裡面進進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