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走過去,輕輕地抱住烏狄妮,後者的身子僵硬了一下,抬手用力地擁住她,伏在她的肩上放聲大哭,她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曾經是那樣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天天嬉笑玩鬧著,她喜歡他們兩人優美的身影,喜歡金髮少女的直來直去,喜歡少年的無奈笑容。如果那個人接受了金髮少女,或者尚賢知不在意水之精靈的身份,那一切是不是就會完全不同?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有的人失去了蹤影,有的人失去了生命,而她們抱在一起哭泣。
烏狄妮吃過晚飯就離開了,歂瑞要她留宿的邀請被拒絕,畢竟,觸景太過傷情,所以小丫頭體貼地沒再強求。
送走漂亮的金髮少女,她咧了咧嘴,享有至上之名的少年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兩情相悅的感受吧?而尚賢知既然知道背叛會帶來的一切,又為什麼仍義無反顧地選擇了背叛呢?
冬季看來格外高遠的夜空中,孤寒的星光搖搖欲墜,就像不穩定的人心。
歂瑞仰望著巷子裡狹窄的天空,或許這悲劇恰恰是純真的金髮少女造成的,不是嗎?誠實是一種美德,但大多數時候都像鋼刀一樣鋒利,因為它往往直指聽者脆弱之處。烏狄妮的誠實換來尚賢知的背叛,如果尚賢知同樣誠實地說出他無法接受她的身份,結局就會不一樣嗎?同樣的「誠實」砍削過來的時候,烏狄妮又能否做出比尚賢知更高明的選擇,對不能屬於或因她的誠實而失去的愛痛快放手呢?
尚賢知的背叛也許不能全然否定他的愛吧?畢竟他已經對她有了責任,就算他是為了保護自己也好,他對不能接受也無法追究的誠實選擇了逃避,而不是用同樣的誠實進行反擊,至少推遲了可以預見的結局。
白老師說的並不是絕對,背叛有時也會難以界定。「你的誠實因為遲到變成了威脅,變成了令對方無法選擇的不得不接受的現實,烏狄妮。」她輕輕地說,慢慢關上了門。
寒假在緊張的高考備戰中來臨,放假前老師們不厭其煩的諄諄教導使得假期都染上了幾分緊迫焦慮的氣息。
子雅被興非一派過來當小丫頭的春節採辦助理兼財務支出總管——這是興非一以大家不到她家過春節相威脅才得來的。
「……對聯、福字……怎麼還有這些?」從窗戶上爬下來的歂瑞放下抹布,檢視子雅買回來的東西,拎出一疊窗花、一掛巨大的中國結和一堆吉祥小掛飾。
「我主說去年太樸素了,況且今年有帕耳塞珞珀和帕絲卡要來,她們沒見識過中國的新年,總要讓她們好好領略一下。」子雅將東西收到一邊,道,「本來還應該買新的燈籠,也弄些小綵燈,知道小瑞節儉才沒這樣做的。」
歂瑞翻了翻眼睛:「那我還應該謝謝你了?」
子雅不客氣地笑道:「不用謝,是我要謝謝你讓我花錢。你在幹什麼?要幫忙嗎?」
「不用,再多花無謂的錢我就抹你個大花臉!」小丫頭拿起抹布嚇唬他,現在兩個人都不再如初見般客氣了。
「我們這麼多人要來打擾,全部包幹才是正確的,只花這麼點錢還不應該嗎?」
看著子雅開門出去,小丫頭問道:「你又上哪裡去?」
「還有東西沒拿進來。」子雅回眸道。
「到底花了多少錢?」她喃喃自語。
隨後,子雅抱著一隻黑陶花瓶和一大捆銀柳進來。
「太……」
「是我主叫人送過來的。」她的話剛出現一個字就被子雅打斷,「對了,我主還說你買過水仙的,不知道水仙球莖還在嗎?」
「在,在冰箱裡。」
子雅得到這麼個不夠專業的答案,也沒嫌棄,先將那捆銀柳插進花瓶放在沙發旁邊,再打開冰箱冷藏室取出那只球莖。
歂瑞好奇地看著他,輕輕地問:「還能開花嗎?」
子雅衝她笑了笑,抄了把水果刀開始「修理」,動作簡練快速。不一會,他就將那枚球莖放入她之前收藏在少年房中的花盞,擺上鵝卵石,注入清水,擺在電視機旁。
從衛生間裡洗了抹布回來的小丫頭歎氣道:「我還打算幫你去拿這些東西呢,看來都不用了。」
子雅有些不好意思:「我見你在忙,所以就自己……」「拿」這個字不合適,因為他只是伸了下手而已,這一點他也知道,因此沒再說下去。主上在要他來幫忙前已經交待過,在小丫頭這裡能不使用能力就不要使用,並且專程囑咐,就算在他們看來再平常的能力也最好不要用,這也是為什麼會由司機送來銀柳和花瓶的原因,可他一時情急還是很理所當然地用了。果然,沒有主上盯著,他太過放鬆。
歂瑞只是隨口說說,可沒他想得那麼多,一邊再次爬上窗戶,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與他閒聊:「沒幾天了,趕得及在春節開花嗎?」
「不用擔心。」
「因為是你種的?」
小丫頭緊接著他說的話聽來更像是諷刺,使得他無言以對。
在室內寧靜專注的氣氛裡,那枚球莖開始發芽,明顯得像是電影裡的快鏡頭,片刻工夫,綠茵茵的葉片就婀娜多姿的在空中搖曳了。
終於,小丫頭的窗戶也大功告成,她得意地喊道:「達闕,來看看,不錯……」
驚醒般地,她的話語如琴弦忽斷,嘎然中止。
子雅抬頭看著她,她抓緊窗框向後仰著的身子一動不動。
「嘿嘿,我有點糊塗了。」那只是很短暫的一瞬,小丫頭就像沒事兒人一樣向他報以抱歉的笑容,「子雅,你來看看,很亮吧?就像沒有玻璃一樣,對不對?我擦窗戶是絕頂高手!」
子雅看了看,點頭道:「不錯,不過這樣爬高竄低的活兒還是我來吧,你去擦其他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