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如霧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柳暗花明
    「好吧,」子雅將杯中的鮮血一飲而盡,「那麼,您到底對什麼好奇呢?與其去詢問不可能知道太多的人類女孩兒,不如詢問我更來得透徹與明晰……」

    弗洛比西爾伸手拿起水晶樽,為子雅斟上半杯。「我想知道,君上到底是什麼人?」他問道。

    子雅的臉上不加掩飾地露出驚訝的神色:「您難道從來沒有問過您的王?」

    弗洛比西爾盯著他,這句話無論怎麼聽都更像是嘲諷。以支配者的性情來看,王真的有可能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嗎?王知道支配者有兄弟嗎?如果知道,他至少會提醒他們要小心認錯人。也許——只是「也許」,但這「也許」卻有極大的可能性——就連王都未曾見過支配者的相貌。

    「我想,您去問他比在這裡胡亂猜測更為恰當。」子雅轉身準備走開。

    「請您等一等。」弗洛比西爾喊住他,「您鼓勵塞勒做的事難道很恰當嗎?」

    子雅扭回頭去,問:「您又認為什麼地方不恰當呢?布蘭庭小姐儘管沒有貴族地位,但作為最古老的幾個狼族家族之一的年輕繼承者,與馮·斯維德堡公爵也不算門不當戶不對吧?」

    「您,不是在開玩笑?」弗洛比西爾深思地盯著他。暗夜種族間通婚是前所未有的,尤其是他們兩個相較而言勢力最大的種族。

    子雅眼眸含笑:「主上似乎不認為那位公爵的感情是在開玩笑,縱然他以拈花惹草聞名。」他再次舉杯相敬,然後擺了擺手,依循之前的方向往外走,黑暗中只有他帶著愉悅的聲音遠遠傳來,「最終,布蘭庭小姐的意願才是這場聯姻的決定因素。」

    黎明的微光終於染亮了密密的葉片,懸停在半空的水晶樽被清晰地勾勒出銀亮的邊緣,幽暗的林間已經有早起的鳥兒開始啼叫。

    弗洛比西爾站了半晌,才赫然發現自己什麼都沒有問到。

    「好清爽的空氣!」歂瑞站在城堡內門前的台階上,伸了個懶腰,大聲感歎道。

    弗洛比西爾帶著審視的目光從中庭內看著她。他回來沒多久,剛用過晚餐,塞勒去休息了,至於美洛,舞會後根本就沒看到過她,也許討厭與其他種族共處一處,已經回去了吧。就在他正準備去會客室晉見君上時,卻看到了這個受到特別對待的人類女孩子。

    「女孩兒,過來陪我去吃飯!」更大大咧咧的人出現了,就是那位被德•;戈耶女伯爵嫌棄、被馮·斯維德堡公爵傾慕的狼族女郎——布蘭庭小姐。

    「啊……『我的愛人』?」歂瑞慌忙收了她不雅觀的動作,條件反射地說。

    克萊拉·布蘭庭已經脫去了她那身看不出性別的裝扮,換回自己的便服,粗花呢夾克搭配迷你短裙,融合了男性的簡潔幹練與女性的柔美性感。

    「我的愛人?這稱呼非常不錯。」布蘭庭摟住女孩兒,「我們從此就以此互稱吧!」

    比興非一矮不了幾公分的狼族女郎,將女孩兒的口鼻都埋進自己的肩下,只留下一雙大眼睛在外面眨巴。

    正是這雙沒被遮擋的大眼睛,使歂瑞看到了穿過中庭的公爵。她掂起腳尖,用力扳住布蘭庭的肩膀,從她的懷抱裡掙出口鼻,叫道:「那個……您是不是昨晚湖邊的那位公爵?」

    布蘭庭放開女孩兒,好奇地轉過身去:「喲!還真是公爵大人呢!」

    弗洛比西爾不得不停下腳步,向她們行禮:「早上好,小姐們。」

    「喂,我一點都不好好吧!管好馮·斯維德堡那變態,別沒事兒當我是路邊的野花。」布蘭庭不留情面地說道,顯然那位血族公爵已經「臭」名遠揚。

    弗洛比西爾的客套被這樣搶白,神色變得很難看,可還沒來得及申明或反駁,歂瑞伸手攔住了布蘭庭:「啊……請你等一下,我找公爵有點事。」說完,她就跑過去拉起他奔出城堡之外。

    「可惡!難得抓到他臭罵一頓!」布蘭庭知道這位公爵的地位比馮·斯維德堡那傢伙要高,所以越發在台階上憤憤不平地嘟囔,「我的愛人,你到底插的什麼手啊?!」

    被拉著狂奔的弗洛比西爾頭腦有些混亂,這樣沒有形象的事在他還是人類的時候都沒有做過,尤其是這樣一個女孩子怎麼可以拉著幾乎完全陌生的男人滿處跑?

    拐到城堡背面的小山下,女孩子終於停了下來。

    拖著人高馬大又不太順從的人真的很累。歂瑞顧不上喘氣,問道:「他還好嗎?」

    弗洛比西爾茫然地道:「誰?」

    歂瑞因為著急,忽略了禮貌:「當然是你昨天說的人。他的身體恢復了吧?」興非一看起來相當健康,那個人也應該一樣吧?

    弗洛比西爾聽到後一句,立刻明白了女孩子所指,同時也得出兩個結論:一是少年不在這裡,二是她顯然見過受傷後的少年。他警覺地向四周望了望,方說道:「這個……不知道您與他的關係是……?」

    「我……」「哥」這個字她沒有說出來,咬住了嘴唇,半天悶聲道,「朋友。」兄妹她早已高攀不上,可像他們現在的關係,還能稱為朋友嗎?她深深地在心底歎息,「對不起,把您拉到這裡來。」

    看著女孩子轉身就走,弗洛比西爾怎麼可能放過這個送上門來的機會:「您好像並不像您表現出來的那麼關心他。」

    歂瑞感覺胸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在那裡,說不出的難受。隨著時間的推移,對少年的感情從噩夢般的那天的怨恨逐漸因為回憶中一起生活的時光而轉變,形成一種異樣矛盾的情緒。就像她曾突然對以為是興非一的少年的訴說,也曾突然怨恨他帶著那樣的身份闖進她的生活,就連她自己,也無法辨認清楚自己真正的意願。這樣的她,又怎能說是否關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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