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如霧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非常地域
    興非一策馬沿湖向另一方向而去,看起來並不打算直接返回城堡……

    奔馳了一陣,歂瑞問道:「為什麼你對她自己選的那個簡單點的名字會有那麼大的反應?」

    「那個名字是奧德修斯的妻子的。」興非一道。

    奧德修斯?好像在哪裡聽說過。那人的妻子是興非一的熟人嗎?是他很重視的人嗎?為什麼不能叫她的名字?歂瑞挺好奇,只是覺得貿然相問不太好才沒有說出口。

    她的想法當然逃不出興非一的注意,就算他再不想說話也必須詳細解釋一下,不然不知道她那小腦袋裡還會想出些什麼不堪的東西出來:「帕耳塞洛珀愛上了奧德修斯,因愛而自盡,我不希望她時刻提醒自己誰是她愛的人,對於漫長的生命來說,對過去太執著是沒有必要的。」

    原來是這麼回事。歂瑞贊同:「無論生命長短,對過去太執著都不是什麼好事,因為很可能會錯過未來的風景。」

    「對,至少我們不會錯過風景。」興非一策馬繞過了一個小丘,另一邊是一片開滿玫瑰的山坡,濃郁的香氣在漸漸熾烈的陽光下蒸騰如海。

    「為什麼我在城堡上沒有看到過?」歂瑞向城堡的方向眺望,那雪白的巍峨建築遠觀更像從童話中來。

    「面對城堡的是『香茵』。」

    興非一帶著她從玫瑰坡側馳過,之前完全不明白他所說的「香茵」為何物的歂瑞看到了大面積的嫩綠色玫瑰,那是在哪裡都不曾見過的玫瑰顏色,也可以理解自己在城堡上無從察覺了——遠看一定會以為是一片嫩綠的草坪或灌木。

    「要不要剪一束插在你房間裡?」興非一讓馬放慢腳步,任花香將他們包圍。

    歂瑞很想要,可花朵也是生命,所以她還是選擇了搖頭:「謝謝,我更願意時不時過來看它們。」

    興非一沒再說什麼,驅策座騎繼續前行。

    開始歂瑞以為興非一往這條路走只是為了專程讓她觀賞玫瑰坡,後來才發現一路上各種奇花異卉爭妍鬥艷,述說著無以倫比的春光。

    用早餐時,早已受不了沉默是金的餐廳禮儀的歂瑞徹底無視了興非一,興致勃勃地跟子雅講述所見所聞,也從子雅那裡知道了那條路的名字:花之道,它也是城堡領地裡最美的一條路。

    說著說著,她忽然想起了昨天傍晚那場大雨,眨了眨眼睛,問道:「不是說『朝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嗎?為什麼昨天明明看到晚霞了,卻下那麼大的雨?」

    子雅早知會有這麼一出,他望向長桌另一頭的少年。主上只為了讓小丫頭心情痛快,根本不理會她知道的民間諺語吧?

    興非一依然故我地慢慢吃著煮蛋,連指尖都未曾顫動一下。

    子雅只好自己亂扯理由:「因為這裡不是中國,所以中國的民諺在此不適用。」

    「這樣啊,」歂瑞相信了他的解釋,不過又因他的話有了疑問,「這裡是哪裡?」雖然她是認為這座城堡不像是中國的風格啦,但她看到的所有人都說的是漢語,沒有給她任何身在國外的感覺。

    子雅又看了看興非一。

    「你為什麼總要看他?」歂瑞有點不滿,興非一有那麼可怕嗎?隨便說句話就得經他允許嗎?

    子雅連忙移回視線,道:「這裡是我主的……領域,是……近似獨立空間。」

    「哦,」歂瑞似懂非懂地應了一聲,抬頭望了眼窗外,又問,「為什麼也有太陽?」

    「這個……」子雅躊躇了,不知如何措詞比較淺顯易懂,斟酌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所看到的一切既是真實的又是虛幻的,或者說真實地存在於虛幻的感覺當中,所有的一切取決於展示者的意志。」

    歂瑞越聽越糊塗,忽然覺得自己懂不懂都無所謂,反正興非一做的事她除了接受好像也沒有什麼其他的路可走,倒不如嘗試一下打破他的預言,在今天學會上馬。

    如果不是子雅強制她休息一個小時,她一定一吃完,就奔內庭去了。

    到了下午三、四點鐘的時候,興非一居然命人在花園一角擺好了桌椅,一邊享受著微風,啜飲著紅茶,一邊半瞇著眼睛,好整以暇地將小丫頭的練習上馬當作一項表演來觀賞。

    歂瑞在眾目睽睽之下終於無法忍耐,她歪著頭哀怨地注視著馬兒溫潤的眼睛,說:「我很笨吧?讓你難受了吧?對不起,今天辛苦你了,你好好休息吧!明天我再來煩你。」

    她很認真地跟馬兒說完,將韁繩交給負責馬匹的僕從,大步走過去,沒好氣地在興非一旁邊坐下,拿起斟好的紅茶猛喝一大口,結果本來準備好對他說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快拿涼水來!」跟在她身後的子雅連忙吩咐興非一身後的僕從們。

    歂瑞用手往吐出的舌頭上扇風,瞪著興非一,含糊地說:「又是你故意的吧?」

    興非一喝著茶,漫不經心地瞟了她一眼,對她的無端指責表示無視。

    一旁的僕人立刻躬身道:「小姐,對不起,是我的疏忽。」

    歂瑞一看,情況完全不對,馬上轉動著被燙麻的舌頭笑道:「不關你的事,不關你的事!某些人要害人的話,涼的也能變燙。」

    涼水送上來了,歂瑞剛一接過,就發現那杯水竟然翻滾起來,指尖被杯壁所灼燙。「好燙!快快……」她語無倫次慌慌張張地將杯子放到桌上,連忙捏住了自己的耳垂給手指降溫。

    子雅拉下她的雙手捂在自己手中,寒氣立刻包裹住她被灼痛的指尖,撫慰可能的傷害。

    「好涼快,剛剛手指差點被燙掉了!」小丫頭心滿意足地享受著指尖的冰冷觸覺。

    子雅看著依然靜靜品茶的主上。自己剛剛從僕從手上接過時明明還是涼水,一到小丫頭手上卻變成了沸水,明顯就是他做的手腳,問題是,什麼時候主上有了小孩子的心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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