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第一天,歂瑞被震驚了……
其實不止她,全班都震驚了。
事情是這樣的——班主任將一個男生帶入教室,介紹道:「我們班新轉來一位同學,他叫興非一,以後大家要好好相處。現在歡迎我們的新同學。」她的聲音略微有點輕顫,顯然在努力壓制激動的心情。
班主任的激動是可以理解的,這位新同學跟達闕幾乎長得一模一樣,除了頭髮長短不同之外!
結果導致雖然有班主任帶領,可因為太過震驚,全班沒有一個人跟著鼓掌歡迎。班主任有點尷尬,但同時也充分理解大家,所以只是跟身邊這位酷似達闕的男生指點了一下座位,就開始上課。
因為歂瑞一直以來莫名被同學們疏遠的緣故,她的同桌始終無人,這個男生當仁不讓地坐在了班裡這個唯一的空座位上。
見過達闕最初模樣的小丫頭,當然不會被那種些微的差別欺騙,這傢伙居然恢復了長髮裝另一個人,真是太過分了!「你瘋了?為什麼又來學校重讀?」她小小聲地喝問。難道他就是因為有這種打算才選擇的自考嗎?天知道校領導哪根筋不對,竟會讓他無視校規,留著長髮進校門?!
男生放好書包,不發一言,斜睨著她桌上的草稿紙。她低頭一看,上面是自己上課前亂塗亂寫的一些字,而男生的視線所投注的,是其中「夕陽開晚照,中坐興非一」這句話。那是歂瑞最近看的孟皓然一首詩中的句子,意為「在夕陽的晚照中,坐在孤嶼上,我們興致無窮、不一而足」。
因了他那彷彿別有用意的注視,歂瑞很不爽地將那張紙團成一團。
男生收回視線,拿出課本,在封面上寫下「興非一」三個字,筆力強勢囂張。
歂瑞愣了愣,原來他的名字真的跟她寫在紙上的一樣,只是姓與詩中的讀音不同。
——達闕呀達闕,你也真是太無聊了!「有姓『興』的嗎?」她的頭歪過去,勤學好問一般,其實心裡想的是:你想捉弄我,以為我就會真的上當?
男生根本不理她,轉頭望向窗外。
不理我算了!你就裝吧,看回家時你還裝不裝?歂瑞嘟起嘴,專心上課。
下課時間,這個男生甚至比達闕更受歡迎,因為一是達闕身邊有個「絕對零度」,沒幾個人敢輕易接近;二是他身在高三重點班,屬於學校的「禁區」。雖然之後他的仰慕者們發現他很好說話,可畢竟不如現在這位更「方便」。
但也正因如此,達闕的擁躉們很容易就發現了兩者的不同。的確,他們都擁有一樣出眾的外表,可是性格卻是天壤之別。興非一,暫且這麼稱呼他,面對著眾多的女孩子,抱臂端坐,面無一絲表情,就彷彿她們的笑臉不是為他而綻放,她們的聲音不是為他而響亮一樣。
當第二節課鈴聲響起,她們散開時,他的姿勢才有了一絲的改變:伸手出去,用課本將女生們送的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一股腦兒地掃到地上。
歂瑞望著眾多傷心、失落和氣憤的面龐,也不得不低聲道:「你幹什麼?怎麼能……?」
這個99。9%是達闕的男生看了她一眼——這是他今天第一次與她目光相接,或者應該說,是他到學校來第一次與其他人目光相接,冷利的眼眸在瞬間不止將她準備說的話,更將她的靈魂一同封印。
她克制不住地開始哆嗦。他不是達闕,絕對不是!那種陌生的眼神彷彿從宇宙的至深之處,帶著從未有過星光照耀的森寒撲面而來,它不是那個偶爾有點刻薄的溫雅少年所具有的。
歂瑞不知道自己的課是如何上完的,反正直到放學回家,她的心底仍然充斥著那種揮之不去的寒意,就連達闕從廚房迎出的笑臉,都令她不由自主地退了兩步。
直到達闕微皺雙眉,不解地問道:「我臉上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嗎?」歂瑞方知自己一臉懼色。
「沒有。」她猛搖頭,慌慌張張地將書包放在椅子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問,「今天有什麼好吃的嗎?」
少年見她神色雖然不對,卻似不願與他說明,也不多問,答道:「冬瓜蒜蓉蒸扇貝、香菇蘆筍和荸薺燉鴨湯。現在是願意先喝冰凍綠豆湯,還是直接來碗荸薺燉鴨湯?」
「綠豆湯。」歂瑞心不在焉,隨口應道。
達闕盛了一小碗送給她,小丫頭接過去時,他看到她又瑟縮了一下。
一天過去,興非一的人緣指數就從200%直線下跌至-300%。之後據不完全統計,相當多的人回想起文樂盈來都用了「溫柔」這一字眼,充分顯示出他的「冰凍射線」殺傷力遠遠高於文樂盈那張冰冷的臉。於是,文樂盈的「絕對零度」在興非一的面前轉眼化為柔和的春風,引來眾多粉絲的深切懷念。
沒兩天,高二年級開始了分班考試。就算無人喜歡興非一的性格,倒也並不妨礙大家期待他像達闕那樣,以出類拔萃的學習成績重新讓人傾倒。
考試成績下來的那天,全校師生難得一致地大失所望:與達闕長相酷似的興非一併沒有如「汗青神話」一樣拿到年級第一的名次,而是不上不下地呆在很不顯眼的中間偏上的檔次上。
歂瑞看著這個與她分在一個班、繼續同桌的男生,也看著那些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同學們,反倒使得她對他產生了一絲同情,畢竟現在興非一的身邊那50米左右的真空地帶,是除了她之外沒人「享受」過的。
於是,這兩個「相依為命」的同桌形成了一種不言而喻的既冷淡又默契的關係,就彷彿烏狄妮酒吧的招牌雞尾酒那兩種原料,看似互不相干,卻在一個「杯子」裡,開始了新學年的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