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之電影王朝 作品相關 49—52
    其第四十九降臨的奏鳴曲(三)

    叢林深處,離村落有兩俄裡遠的地方。

    莫爾德維諾夫騎馬追上了安娜塔西婭。他看起來怒氣沖沖,一皮鞭打到一棵白樺樹上,引起樹一陣搖晃,樹頂的雪花紛紛落下。莫爾德維諾夫呵斥道:「洛夫娜!你這個蠢女人!你怎麼能一個人進山林來?抬頭看看天!很快就要下雪了,你想被冷死嗎?」

    安娜塔西婭臉上沒有半分驚慌之色,她果真看了看天:樹枝的間隙中,那是斑斑點點的蔚藍。

    安娜塔西婭沒有懷疑莫爾德維諾夫這個好獵手,他對天氣的判斷。

    她只是淺淺一笑:「抱歉,我有些事情要辦。」

    莫爾德維諾夫面色緩和了一些,一拍自己的馬鞍:「立刻給我上馬!我們先回村子裡再說。」

    她沒有動,認真的說道:「我有一些事。」

    莫爾德維諾夫焦急的望了望天,怒氣再起:「該死!你有什麼事,我來幫你做!你總不會是想狩獵黑熊吧?」

    安娜塔西婭搖搖頭,指向遠方:「我要去葉卡捷琳娜堡,我有一些事。」

    這邊眼睛圓睜:「洛夫娜,難道你瘋了?葉卡捷琳娜堡離這裡有幾百俄裡!就算是夏天道路情況好的時候,騎馬也需要三天時間才能到!你一個人,冬天,什麼東西都不帶,甚至連塊黑麵包也沒有,你就想要走到葉卡捷琳娜堡?」

    安娜塔西婭默然,但那神情顯然已經承認。

    莫爾德維諾夫氣得笑了出來,捂著額頭說道:「上帝,我竟然愛上一個瘋女人!她不知道這一路的艱險!洛夫娜!我要將你帶回去。」他像一隻潛伏前進的獅子般策馬慢慢靠近安娜塔西婭,一面說道:「知道嗎?這一路上,其實最可怖的不是野獸,不是寒冷,而是人!外面那些人……已經不是人了!飢餓已經讓他們變成了妖魔,像你這樣的女人,他們會把你捉住。」1

    「然後……」莫爾德維諾夫看準時機一鞭打馬,迅雷不及掩耳般衝向安娜塔西婭,並冷聲道:「將你連皮帶骨吃下去!」

    莫爾德維諾夫大手抄向安娜塔西婭的腰,然而一抓,手中空空。馬匹在慣性下跑出十數米,他才止住馬,驚訝的看向安娜塔西婭站的地方。

    沒有錯!安娜塔西婭就站在那裡動也不動,那麼為什麼自己會抓個空?莫爾德維諾夫甩了甩頭,他覺得自己可能是昨晚同維露波娃的丈夫喝多了伏特加。轉過馬頭,他再度打馬衝向安娜塔西婭。

    他看得很準,他覺得自己的心也很準,他認為自己的手沒有理由再次抓空。

    然而,重複。失敗的重複。他看到自己的手明明白白的穿過安娜塔西婭的腰,像是穿過一團空氣,然後,再次無所得。不,也不能說無所得。至少莫爾德維諾夫得到了恐懼,再看向安娜塔西婭時,頓覺得這位美麗的心上人身上處處顯示出詭異。

    他策馬退後幾步,臉色灰敗:「你、你是人是鬼?」卻不必等安娜回答,莫爾德維諾夫已然打馬急速向村子方向逃去。

    無疑問,對莫爾德維諾夫,心上的女孩固然可貴,小命終究才是最重要的。

    安娜塔西婭目視他逃離,一笑。俄爾從那棵被鞭打的白樺樹後,又走出一位與安娜塔西婭一模樣的女子。兩位女子相視一眼,站在原處的安娜塔西婭旋即泡沫般消失無蹤。從白樺樹後走出的安娜塔西婭才是真身?

    安娜塔西婭繼續在林中行進。

    她知道自己和一般人不同,她知道自己可以到達葉卡捷琳娜堡。

    ——安娜塔西婭認知到自己與眾不同,不是從自己的家族而來,儘管她所在的羅曼洛夫家族是地球上最顯赫的家族之一;也不在於她的名字,儘管她的名字真意是「牢籠的破壞者」,因了她的出生,父親釋放了一大批被關押政治犯——他們在日後參與埋葬了羅曼洛夫王朝。

    自從有記憶開始,安娜塔西婭就發現自己可以干預人類以及一些有靈識動物的思想!

    在沙皇夫婦的關愛下,在「能力」的庇護下,她一度認為自己是上帝的寵兒。她渡過了比其他姐妹更「無法無天」的童年。她常常用天賦的小手段捉弄僕人、裝鬼恐嚇自己的姐姐們、讓更加受父母寵愛的弟弟阿列克謝連晚做噩夢……

    當時她是那樣的小,看上去簡直是個無辜的小孩。沒有人將宮廷中這些偶爾出現的異狀與她聯繫起來,她也閉口不說。

    不意這些小異狀,逐漸加深了父母對神秘主義的相信。

    後來,他們找來了一個自稱是「聖人」的神秘主義者,他叫拉斯普廷。

    安娜塔西婭清楚這傢伙不是聖人,他幾度試圖用催眠的手段侵犯自己的母親,甚至侵犯自己的幾個姐姐,甚至她自己!安娜塔西婭暗中利用自己的能力,阻止了拉斯普廷。她一度為此非常自豪!認為自己保護了母親同姐姐們。

    她沒有估量到拉斯普廷的破壞性。這位農夫出身的敗類,利用沙皇夫婦的信任,上串下跳,收受賄賂、腐蝕官員、淫人妻女,將整個上層社會搞得烏煙瘴氣!甚至這個該死的,還得意的放出風聲,說自己同沙皇的妻女也發生了關係!拉斯普廷的這些所作所為,被有心人利用,加速了羅曼洛夫王朝的崩潰。

    和父母、姐妹、弟弟一同被所謂「革命者」關押之後,安娜塔西婭幾度想同父母坦誠,她覺得自己是罪人。但她恐懼,恐懼父母因此而不再疼愛自己。最終她選擇保持沉默,從1917年到1918年7月16日為止,她沒有再使用過半分「能力」。她異常沉默,性格變得簡直都不像她自己。

    諷刺的是,父母因此在這一段時間裡,給了她加倍的關愛。儘管,父母其實也自身難保。

    直到那一天晚上,1918年7月16日晚上,蘇維埃的秘密警察將她們一家帶進了位於葉卡捷琳娜堡的一處簡陋的地下室。

    「處決!」她聽到那個秘密警察頭子冷酷的聲音,才反應過來。

    當她忍不住要使用自己的「能力」時,能力卻從未有過的消失不見!她看到一顆尖利的子彈夯進自己的胸膛!

    然後,眼前一片漆黑。

    便在這一片漆黑中,安娜塔西婭見到了「她」。

    一個奇異的,看上去和自己同齡的女孩子。她說自己是從一個叫「堊星」的地方而來,說自己的「能力」是先前她給予的。現在同自己做一個交易,她想要取得自己的身體,條件是再次恢復她的「能力」。

    在得知父母姐弟全家都已經死亡的情況下,安娜塔西婭答應了。果然,安娜塔西婭那突然消失的能力又再度出現,身負重傷的安娜塔西婭殺死了地下室所有秘密警察。

    逃出葉卡捷琳娜堡之後,堊星女孩沒有馬上佔據自己的身體,而是將自己的傷治好,送到了遠離葉卡捷琳娜堡的小村子外。

    之後那女孩便神秘的斷開了同安娜塔西婭的聯繫。

    直到昨天,堊星女孩出現在了安娜塔西婭噩夢的間隙。

    「那麼,你的身體歸我之前,你還有什麼心願沒了嗎?」堊星女孩笑問。

    安娜塔西婭想了好久:「我想再去葉卡捷琳娜堡看看,父親、母親,姐姐們,還有弟弟,最後我想知道他們的怎麼樣了?」

    堊星女孩閉了閉眼,睜眼說道:「他們的屍骨還在那地下室裡,沒有人打攪他們。」

    安娜塔西婭沒問她為什麼會知道,說:「我不想他們同那些秘密警察在一處,可以的話,能否讓我埋了他們。」

    堊星女孩燦然笑道:「可以啊!明天就出發吧。」

    第二天,安娜塔西婭在林中行進。隨著時間的分分秒秒推移,天色漸漸發生了變化。起風了,有樹林遮擋,風還吹不到安娜塔西婭身上。但是頭頂的樹冠們已然發出了一陣陣哀嚎,繼而有雪落下。

    是樹冠上的積雪,輕的灑下,厚的砸下。

    安娜塔西婭有兩三次差點被雪埋住,她的行進變得越發困難。

    她沒有停下,昨天晚上堊星女孩告訴她,在樹林東北面5俄裡處,一棵巨松下埋了一個所謂「空間坐標」,找到坐標就可以到達葉卡捷琳娜堡。

    抬眼看時,那棵巨松,已經歷歷在望!

    ----再次致意----------------我是分割線--------------------

    塞納河上。

    司徒唯讓船主停下船,走到船尾朝冰藍眼珠子的女孩揮了揮手。

    一邊的程佩霖問:「你認識她?」

    司徒唯不知從何說起,笑笑。便聽程佩霖指著兌換橋的橋頭說道:「她有麻煩了!」

    望去,見橋兩邊數名黑衣男子正朝她快速逼近。

    當先的一名黑衣男子高聲對行人呼喊道:「大家請讓開!那是我們家爵爺被人拐走的女兒,我奉命接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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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919年到1921年,蘇聯大饑荒,人相食。

    其第五十降臨的奏鳴曲(四)

    黑衣男子的俄國腔很重,橋上的路人們卻也並不驚訝。十月革命導致許多俄羅斯貴族流亡歐洲,居住在巴黎的自然遠不在少數。這些俄國佬們雖然已經失去了根基,卻靠著祖輩積累下來的大量財富,在巴黎維持著他們「貴族」的派頭,結交政界名流、包養歌劇演員和電影明星、開舞會、賽馬、華屋美食,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

    巴黎本地市民,尤其是平民,對這些俄國佬們沒有好感。對巴黎市民來說,巴黎以外的法國尚且都是「外省人」、「鄉下佬」,何況這些喪家犬般的俄國佬!

    許多路人們,走路的、坐馬車的、開汽車的,紛紛停下。帶著幾分驚艷,更多的是一種看鬧劇般的惡意,觀望這邊發生的情況:

    一個風神極佳的白衣少女,逃家的異國貴族千金?站在大橋的欄杆上,似乎想要跳下去?

    幾名魁梧粗魯,帶著鄉音的黑衣保鏢?他們能順利將欄杆上的少女捉住?

    還有一個高大英俊的青年,看著像是管家?他擋在白衣少女面前,似乎既想阻止白衣少女跳下去,又想幫少女抵擋那些黑衣保鏢?這青年管家是誰?莫非是白衣少女私奔的對象?如果是,這可真令人嫉妒!

    ——旁觀者們在腦海中按照常見的電影或者歌劇橋段,一邊看,一邊腦補。

    卻聽青年管家大聲喊道:「大家不要相信他們!」怒斥先前喊話的那個黑衣男:「伊萬-伊底斯洛維奇!你這個騙子!卑鄙小人!沒有廉恥的赤俄走狗!你忘記自己曾經宣誓效忠沙皇,忘記自己曾經跪在這位腳下,誓言用生命保護她?!你!身為曾經的沙皇侍衛官,你!怎敢在這位高貴者面前如此無禮!」

    青年管家憤慨的講話,在旁觀者人群中掀起一陣議論。都覺著新鮮,私奔劇目難道有變成宮廷恩怨的可能性?嘖嘖,沙皇耶、沙皇侍衛耶!

    可見多數旁觀者都沒有將青年管家說的話當真。

    僅有極少數三兩個人重新審視起站在欄杆上的那位白衣少女。這三兩個人,都在一輛白色包金邊的馬車上。這輛馬車上面沒有族徽,看上去不像某個貴族家族所有。

    「你們看她像不像那位殿下?」白色馬車上有人低聲問道。

    ……

    俄國腔的伊萬-伊底斯洛維奇給手下人打了個眼神,將青年管家與白衣少女包圍起來。

    伊萬冷聲駁斥道:「尤金-卡德多夫斯基,你這個瘋子。爵爺請你來當小姐的音樂教師,根本就是個錯誤的決定!你不但是個愛情騙子,簡直是個妄想狂!你私自帶小姐出奔,現在眼看要被捉住,就大言不慚的編造不著邊際的謊言!你的這些話,誰會相信?但凡有一點常識的人都不會相信!你還是放棄抵抗,讓小姐跟我們回去……」

    「你還敢傷人?!」伊萬避過迎面而來的匕首,同時一拳還擊過去。

    尤金速度也不慢,腳踵一旋,往旁邊一躍,便迎擊向另一位試圖接近白衣少女的黑衣男子。劃傷那位黑衣男子的手臂後,尤金不再追擊,匕首當著眾人在空中一劃,在微弱的朝陽下閃爍令人心寒的光彩。

    尤金迅速環視周圍人一圈,一面保持警戒,一面高聲喊道:「有誰可以幫我報警!就說,至尊的沙皇尼古拉斯二世的小女兒、俄羅斯帝國的公主、羅曼洛夫王朝現第一順位繼承人、女大公——安娜塔西婭-妮可萊娜1殿下,在此受到赤俄特工的攻擊!有誰能幫忙報警,他將贏得整個俄羅斯的友誼!」

    尤金不呼喊時,旁觀者們看到打了起來,亮了刀子、見了血,大家心中還有些恐懼。尤金這話一說,卻讓多數旁觀者笑出了聲來!原先怕被殃及的準備離開的路人們,反而圍得更攏了。他們中很多人都把這場拚鬥看成了一場拙劣的表演。

    伊萬也不急著攻擊了,一隻手背在身後向同夥做暗號,臉上顯出嘲弄的表情:「哈哈!卡德多夫斯基,我看你真是笨到無藥可救。難道你沒有看報紙嗎?你知道從去年以來,光是巴黎,就有多少女人自稱『安娜塔西婭』?你把我們家小姐也說成安娜塔西婭公主,為什麼你不再大膽點,直接說我們家小姐是葉卡捷琳娜女皇?哦,對了,葉卡捷琳娜女皇已經死了!那麼!」

    伊萬提高了聲音:「安娜塔西婭公主,她早已被赤俄處決!這也是人所共知的!」

    「他說得沒錯!你這個俄羅斯小白臉!」

    「又出來一個安娜塔西婭,你們是在合夥演戲吧?」

    「別開玩笑了,尼古拉斯二世一家早就被害了,該死的赤俄才不會放他們生路!」

    圍觀眾的聲音此起彼伏,都站在了伊萬一邊。這並不奇怪,正如伊萬所說,自從沙皇一家遇害的消息傳到歐洲,這一年多的時間裡,不斷有女人出來聲稱自己是「安娜塔西婭」或者安娜塔西婭的三姐「瑪麗婭」。這些女騙子們雖然都很快被人揭穿,但就像是地老鼠一般,打下一個,另一個又冒頭了。其原因何在?無非是金錢和名聲而已。

    名聲不必提,無論赤俄以外的歐洲還是北美洲、澳洲,可以說在整個所謂「文明世界」,對沙皇一家的悲慘遭遇都抱有深度的同情。人們普遍瞭解到的,沙皇尼古拉二世絕非一個暴君,更不是一個拒絕變革的老朽,他只不過是大眾暴力的犧牲品而已。加上對赤俄所倡導的所謂「通財世界」的深度恐懼,沙皇一家便有任何缺點,看起來也是可以饒恕的!

    因而被當做沙皇真正的直系後裔,幾乎等於,立刻就能躋身於真正的上流社會,並且成為其中的寵兒、嬌子。

    如果運氣再好一點,鄧尼金領導的白俄打敗了赤俄,說不定羅曼洛夫王朝就復辟了!一旦復辟,等於白撿個王冠戴著!——當然,目前看赤俄失敗這種可能性太小。

    至於金錢,那是更加實在的好處。

    羅曼洛夫王朝雖然已經崩潰,羅曼洛夫家族卻沒有滅絕。除了至尊的沙皇一系以外,羅曼洛夫的其他支系有很多都逃亡到了歐洲。這些人如果擰成一股繩,可以算一股不小的力量。沙皇的直系繼承人,對他們而言實則就是家主,這至少意味著物質上的支持不匱乏。

    更不用說,坊間傳聞,尼古拉斯二世在瑞士銀行、英格蘭銀行存有巨量的金錢。還有,傳說尼古拉斯二世有500頓黃金放在日本,本來是用來購買鎮壓革命的武器的,武器沒買到就被推翻了,黃金還留在日本。這兩個傳聞如果是真的,做尼古拉二世的直系繼承人,自然享有對這幾筆讓人瞠目結舌的財富的繼承權!

    所以不管出於金錢還是名聲考量,冒充安娜塔西婭都是一本萬利的買賣!不,可以說是「無本萬利」!因為即使被戳穿,也不會有人來懲罰她!就是這個原因,導致停戰後歐洲各大報刊,除了凡爾賽和會以外,報道的最頻繁的一個新聞就是:

    「某年月日,某地,又有某人自稱是安娜塔西婭……」

    人們早已由最初有人站出來說「我是安娜塔西婭」的激動,變為淡然、變為厭惡、變為戲謔。

    一言之,現在極少有人相信安娜塔西婭或者瑪麗婭還活著,以這兩人之名行世的,不是騙子便是瘋子!

    尤金在一片罵聲中臉色通紅,曾經被視為前途無量的帝國嬌子,他幾曾遭遇過如此的境況?如果聲討他的僅僅是幾個人,他一定毫不猶豫同他們決鬥!可是這麼多路人都齊聲聲討,一個側面已經說明,他設想過的幫助公主恢復身份的念頭,要實現起來就變得極為艱巨!

    尤金心頭有一點力不從心之感,這種感受是他伴著公主從葉卡捷琳娜堡一路跋涉到法國,都未曾出現過的!

    他不由將求助的視線掃向仍站在欄杆上的安娜塔西婭,焦急的說道:「公主殿下!請你說話,告訴他們你的身份!」

    伊萬早就在等這個機會,趁尤金分神之際,伊萬遽然虎撲過來,一拳夯進了他的肚子。尤金眼睛一鼓,喉嚨中發出「呃」一聲悶呼,隨即倒下去。伊萬的幫手們就在第一時間將尤金拿住,等到數十秒後尤金恢復知覺,他已然再沒有反抗的餘地。

    制服了尤金,伊萬並沒有順勢拿下安娜塔西婭。因為伊萬對安娜塔西婭的神秘「能力」顧忌還遠在尤金之上,而且伊萬也不想貿然逼到安娜塔西婭跳河,塞納河既寬闊,河上航船又多,落了河他可沒有十足的把握把人撈上來。

    他對安娜塔西婭和藹的說道:「娜塔莎小姐,你快下來。爵爺這幾天沒看到你,他很難過!」現編現造謊話,手上在準備。伊萬有一種赤俄情報部門為特工量身打造的飛針,飛針表頭塗有特殊藥劑,被射中後立刻會陷入昏迷。

    安娜塔西婭從先前,一直差不多是背對著大家。

    這時她才回過頭,朝後面冷冷的看了一眼。伊萬吃過虧,根本就不敢和她對視,下意識的當即閉上了眼睛,而飛針也在同一時朝安娜塔西婭甩了過去。

    其他的人反應沒有伊萬迅速,被安娜的眼神掃到,俱都頭腦短暫一片空白。直如被木質的鎯頭捶在後腦上一般。

    等到下一秒,伊萬睜開眼睛,其他人恢復神智時。他們才發現,橋的石製欄杆上,那位白衣少女已然悄然無蹤!

    伊萬撲到欄杆處向下一望,才發現一艘輪船的船頂上,一個亞裔男子以「公主抱」的方式將安娜塔西婭抱在懷中。那亞裔男子有閒心,居然還空出一隻手來,朝這邊揮手告別!

    輪船已經開出一段距離,再跳下去肯定追之不及。伊萬把住欄杆的兩手青筋直鼓,臉上表情陰鬱依舊。他看著亞裔男子所在的輪船,看見上面有許多人,有攝影機,還有其他拍電影的工具。想起兩天前看到的報紙,伊萬確定了那位亞裔男子的身份。

    亞裔男子一行人目標這樣大,伊萬不擔心他們會走掉。怎樣才能從他們那裡抓回安娜塔西婭,伊萬在想辦法。

    接著伊萬走了,連他的手下們也一起。

    在場的旁觀者們開始有人回味安娜塔西婭「臨跳」時的那一眼。

    白色的馬車上,新的一輪低聲爭議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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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俄羅斯末代公主安娜塔西婭的傳說,是二十世紀西方最讓人感興趣的謎題之一。真實歷史上,1920年與故事中差不多同一時間段,有一個自稱安娜塔西婭的女人試圖跳入塞納河自殺未遂。

    其第五十一降臨的奏鳴曲(五)

    「她醒了?」林漢生驚喜的說道。

    「她醒了!」程佩霖歎息道。

    「她醒了。」謝利瓦爾喃喃念道。

    護士在安娜塔西婭脖子後再加了一個枕頭,沒好氣的對其他人說道:「你們幾個能不能不圍這麼緊?把新鮮空氣都擋住了!」繼而站起來,將床前的這幾個年輕男子驅開,過去將窗戶開得更大些,讓更多的空氣進來。

    靠窗戶的另一邊,司徒唯感激的同醫師握手:「謝謝你醫生!」

    接住安娜塔西婭後,不久司徒唯就發現她完全失去了知覺。嚇得司徒唯好懸沒摔進河裡。當場也顧不得拍攝了,領著劇組一行人很快返回下榻的酒店。放了劇組中無關緊要的那些人一天假,留下了包括尤瑟納爾在內的幾個年富力強者以備不測。接著司徒唯讓酒店經理請來了一位醫生,給安娜塔西婭做檢查。

    醫生沒用多久得出結論,安娜塔西婭只是陷入了沉睡,沒有大礙。司徒唯卻不敢當時放醫生走,便將醫生連同他一起來的護士留下。一直在房間中守候到現在。

    醫生笑著說道:「這位天使般的小女士值得你去愛護。」握手畢,收拾了醫療器具。便帶著護士離開。

    司徒唯講醫生和護士送到房間門口,再三說了感謝的話,才返回。

    見幾位都將頗有「意味」的視線朝這邊使,司徒唯也不想多加解釋。他們肯定誤會自己是看上安娜塔西婭了。司徒唯自己卻清楚得很,緊張她,其實等於緊張自己。無它,限量版自安娜塔西婭昏迷後,一直在司徒唯腦袋中發脾氣。那脾氣發得簡直令司徒唯打顫——要是主人出了什麼狀況,你,哼哼!

    這時,司徒唯走到安娜塔西婭面前,問:「你……還好吧?」

    安娜塔西婭看著天花板,目光有些茫然,見到司徒唯才恢復正常。

    「嗯。」她點了點頭:「讓他們出去。」

    司徒唯於是看向房間裡的其他幾位。

    林漢生聳聳肩,沖司徒唯比了個大拇哥,爽快的出去了。程佩霖視線在司徒唯與安娜塔西婭之間狐疑的轉了兩圈,感覺這兩人之間的氣氛,似乎不像是初次認識。但他也不好說什麼,出去了。其他人大抵也如程佩霖一般。

    謝利瓦爾顯得有些不甘,圍觀安娜塔西婭時他是站得最近的。被安娜塔西婭的美麗所震驚,他只感覺安娜塔西婭的臉龐在自己腦海中盤旋。一時間有些挪不開步子,謝利瓦爾竟老著臉向安娜塔西婭自我介紹:「我是謝利瓦爾,今年29歲,請問……」

    司徒唯沒有給他通名換姓的足夠時間,做了個請的手勢。

    謝利瓦爾眼中閃過一絲怨恨,馬上掩蓋住,對安娜塔西婭笑道:「那麼,稍後再見。」瀟灑的轉身離開。

    司徒唯跟著過去,關門時看到司徒修文和艾克在朝這邊走,便對林漢生說道:「幫我說一下,我要同裡面這位單獨談一會兒。」接著司徒唯關上門,反鎖起來。回到原來位置。

    司徒唯找來紙和筆,在上面寫道:請問,你,就是「她」?

    安娜塔西婭沒有接紙和筆,食指在床邊一指。

    司徒唯一愣:「是讓我坐在這裡?」

    見安娜塔西婭點頭,司徒唯小心的坐下。這時他很君子,唯恐碰著安娜塔西婭的身體。不同於朱迪,朱迪雖則是東來叔的女人,以小賣小佔點便宜也不會有什麼問題。安娜塔西婭她是「老闆」來著,況且還有限量版這傢伙在自家腦海中「監工」。司徒唯是不敢有什麼別樣的想法。

    安娜塔西婭似從司徒唯的動作中猜出了他的顧慮,卻主動握住他的右手。

    司徒唯驚訝中聽到耳畔有聲音響起。確認,是堊星女孩的聲音。她的聲音脆脆的有點甜味,司徒唯印象相當深刻。仔細看時,卻發現安娜塔西婭的嘴是閉上的。正想問,便聽堊星女孩的聲音凶巴巴說到:「怎麼!難道你覺得我是因為喜歡才握你的手?」

    司徒唯忙笑道:「沒那回事……」

    「不要用嘴說話!窗外有人在用望遠鏡觀察!我已經用『識力』建立起了一個暫時的溝通平台。你只要用心中想,我就可以聽到。」堊星女孩的聲音說道。

    司徒唯對堊星女孩提出的通話方式很熟悉,心說道:「窗外?」司徒唯保持姿勢沒有動:「是早上的那幾個赤俄特工嗎?」

    堊星女孩的聲音一笑:「不笨嘛!你都知道了?」

    司徒唯心中歎息:「在你的心中,我的智商應該低到怎樣的程度才算正常?」

    早前堊星女孩給司徒唯托夢,夢醒之後司徒唯專門抽時間到紐約大學圖書館查了資料。從夢裡面的那什麼「大觸手帝國」到「安娜塔西婭」都查過。前者自然找不到任何資料。安娜塔西婭卻是資料一大堆,俄羅斯帝國的末代公主,傳聞中唯一逃脫赤俄殺戮的沙皇血脈。聯想到堊星女孩的性格,司徒唯早就懷疑她很可能同安娜塔西婭融合。

    從導演角度上說,司徒唯覺得堊星女孩融合安娜塔西婭非常合適。堊星女孩立志做一個女明星,想一想,如果她以王女安娜塔西婭的名義踏入電影圈,恐怕第一部電影還沒拍出來,就已經具有了巨星級的影響力。如果演技上再多加淬煉,司徒唯真的很難想像20世紀有幾個女星能同她媲美的。

    特別司徒唯現在看到,安娜塔西婭竟然如此美麗!

    堊星女孩察覺到了司徒唯的那一份驚艷,聲音得意洋洋:「漂亮吧!我千挑萬選才選中這具身體的!」聽堊星女孩的意思,換一具身體於她竟如換一套美麗衣服般?

    司徒唯一時不知是何感想,說:「外面那些赤俄特工怎麼辦?我和我的人可沒把握將他們怎麼樣。」

    堊星女孩的聲音道:「這個不用你操心,你也不要害怕。」停了兩秒鐘,突然問:「嗯?歌莉雅!你既然早就出來了,為什麼一直不說話?」

    限量版的聲音響起——注意,不同於限量版平時跟司徒唯溝通的「職業用」機械音。而是和後世台灣那位志玲姐姐音色頗為相似,但少了九分嗲意,多了四分強氣、五分嚴謹的聲音:「您沒有問到我。」

    「什麼嘛!我還以為這麼久沒見了,見到我你會很高興!」堊星女孩的聲音撒嬌帶埋怨的說道。

    原來限量版的真名叫歌莉雅?司徒唯心中腹誹著,《聖經》中的那個巨人?1

    限量版,不,歌莉雅說道:「我……我很高興,看到你元氣滿滿的樣子。主人。」語氣中壓抑的情感,倒像是一個寵溺妹妹卻不敢表白的庶出姐姐。

    「嘿嘿……」堊星女孩的聲音不好意思的笑笑:「也只有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我才有機會展現真實的自己。我已經決定了,一旦以安娜塔西婭的身份開口,就要像一個真正公主的樣子。要高傲,要冷靜,因為所有電影中的公主都是這樣的。」

    接著堊星女孩的聲音吩咐道:「歌莉雅,外面有一些討厭的蒼蠅。你掃瞄一下,一共有多少人?」

    歌莉雅問:「我正處於低功耗模式,掃瞄範圍僅限50米半徑。如果要開啟遠程掃瞄功能,散發的熱量會讓我的寄居者大腦沸騰。主人,你確定要我開啟該功能?」

    堊星女孩的聲音裡充斥著性質惡劣的猶疑,問司徒唯:「吶,司徒唯,你還沒有嘗試過大腦沸騰的滋味吧?要不要試一下?」

    司徒唯苦笑道:「雖然僅供參考,但我的意見是:不!」

    堊星女孩的聲音嘻嘻笑了好一會兒,才道:「歌莉雅,要你掃瞄的對象僅在200米開外的一棟大樓內,我提供給你這幾人的具體坐標。這樣你採取定向掃瞄的方式,就可以將掃瞄距離延伸到全方位掃瞄的10倍左右。」

    說時,司徒唯感到從安娜塔西婭掌心中傳來一股暖暖的熱流。

    歌莉雅接到信息後,說道:「已經成功定位,目標人數共計7人。按人類現行劃分標準,這7人都屬於哺乳綱靈長目簡鼻亞目人科人屬智人斯拉夫人種,男性,年齡在30—43歲區間。他們身上都攜帶有武器,加上偷窺的敵意表現,判斷具備一定危險性。」

    堊星女孩說道:「歌莉雅,我想請你將此時你掃瞄到的影像,同司徒唯共享。我有話跟司徒唯講。」

    歌莉雅:「瞭解。」

    接著司徒唯發現自己的視角發生了變化,這很奇怪。以主觀感受來說,就像看電腦屏幕被分割成若干個獨立的版塊。每個獨立的版塊都有相應的圖像。其中既有司徒唯肉眼看到的目前這間病房的影像,也有歌莉雅共享來的影像。——這麼形容,其實遠未足以盡述司徒唯的詳細感受。真實體驗要比文字形容更神奇。

    堊星女孩的聲音說道:「怎麼樣,第一次親身感受多視角模式?」

    「你們平時看東西都是這樣看的?不可思議!」司徒唯不由自主想到了本行上:「看到一個人正面的同時,居然能看到他的背面、側面!注意力更能在多個影像中自由轉換!這種視角簡直是指導多機位拍攝的利器啊!」

    堊星女孩的聲音道:「『感知世界的方式不同,對待世界的立場就不一樣。』這是我們堊星一位哲人說的。嘛,雖然我也不是很懂這話的意思。不過有限視角和多視角乃至全視角,選擇哪一種,在我們堊星也根據每個人習慣不同來自行處理。我選擇的是水平360度視角,不需要轉動頭部和眼睛就可以看到身前、身後、左右。不過頭頂和腳下這垂直360度,我就不太習慣了。」

    堊星女孩順帶說了一個他們堊星人的生活習慣,轉到正題上:「我要你注意早上那個用飛針攻擊我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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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歌莉雅,《聖經》中被大衛打敗的巨人。

    其第五十二降臨的奏鳴曲(六)

    「伊萬-伊底斯洛維奇。」

    堊星女孩的聲音說道:「他是我當前這具身體曾經的侍衛。現在他是赤俄的特工,『安娜塔西婭』的追捕者。自從安娜塔西婭在葉卡捷琳娜堡現身之後,這傢伙就一直試圖追捕她……嗯,追捕我!」

    堊星女孩的聲音像是下定義一般說道:「這是個狡猾而且野心勃勃的傢伙!」

    司徒唯看到伊萬正拿著一個單筒望遠鏡朝這邊看,那傢伙似乎對司徒唯、安娜塔西婭這兩人現在的狀態有所懷疑。

    忙心說道:「我們兩人有好一會兒沒說話也沒動了,要不我們先換個姿勢?」

    得到許可後,司徒唯將手從安娜塔西婭手中抽出,過去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床前削了個蘋果。去皮後切成幾小片,用碟子裝好放在床頭櫃上,司徒唯再次握住安娜塔西婭手。他的嘴裡說道:「吃片蘋果?」

    安娜塔西婭搖搖頭。

    兩人的心靈溝通平台再次搭建起來。堊星女孩的聲音說道:「你再看伊萬旁邊的那間房,地板上,被捆住那個。尤金-卡德多夫斯基,他也是安娜塔西婭的侍衛,兼任擊劍教練。在安娜塔西婭年幼時的相當一段時期,都將他當成『哥哥』一般的存在。發生革命之時,他因為正巧回鄉,避過了那場災難。在隱姓埋名了一段時間之後,加入到了鄧尼金的部隊,並且做到了上校的位置上。」

    堊星女孩又總結道:「我和他是在一次衝突中碰到的,他手下不開眼的兵痞想要佔我便宜——這些低賤的爬蟲類——他一眼就認出了我。之後聽說我要逃離赤俄,就放棄了軍職一路護送我過來。所以,基本上,他很忠誠。對『安娜塔西婭』很忠誠。」

    說到這裡,堊星女孩的聲音突然邪邪笑道:「司徒唯,我給你托的那場夢,裡面的用鞭子打你的管家,就是以尤金為原形製作的。」

    司徒唯笑道:「至少在現實世界,你不會讓他鞭打我吧?」

    「說不准哦!侍從也分等級的!目前歌莉雅是最高等級的,我充分信任她。」堊星女孩又問:「歌莉雅,你有在聽嗎?」

    歌莉雅恭聲道:「我很榮幸,主人。」

    堊星女孩高興的笑笑,繼續說道:「至於尤金。受『安娜塔西婭』遺留的記憶影響,原本我覺得可以信賴他。可是今天早上的事情,讓我覺得他沒有足夠堅決的意志力。這讓我失望。不過短期內,他對我很有用。不但尤金,還包括伊萬。因為這兩人是當下為數不多知道我真是身份的人,他們是我恢復身份的兩個重要的證人。」

    堊星女孩提出要恢復「安娜塔西婭」這個身份,司徒唯當然支持。前面提到的,安娜塔西婭這個身份對她成長為巨星,可以說是個一步登天的作弊器。對司徒唯也有大利,安娜塔西婭身後的那一筆筆沙皇遺產,他哪怕只是分潤到一小部分,也是極為驚人的。

    如果能在旅歐期間就得到應有的分潤,司徒唯能夠做的事情就太多了。並且這筆錢來自安娜塔西婭公主的饋贈,來路既正當,又及時。外人不會有過多司徒唯不想看到的懷疑。

    但司徒唯有疑慮,堊星女孩打算怎麼處理尤金、伊萬?尤金姑不提,伊萬!這個所謂重要證人伊萬,他一路上緊追「安娜塔西婭」,難道就是為了幫她做證人?想到堊星女孩一定有自己的考量,司徒唯的眼神中透出「求證」的意思。

    堊星女孩的聲音卻拒絕正面回答,只是信心十足的說道:「放心吧,我已經做了安排。跟你介紹這兩個人,也只是想讓你心中有個準備而已……最近,可能會發生一些,嘿嘿,事故?你不要太驚訝就是了。」

    司徒唯覺著這「事故」肯定小不了,心裡沒底,還待再問,堊星女孩的聲音卻不再回答。

    問歌莉雅,歌莉雅已然恢復成機械音:「謹記自己的身份,你不要太得意。」

    司徒唯從這機械音中聽出了一點妒忌的酸澀,卻是完全不懂歌莉雅這話什麼意思。得意?有什麼可得意的?

    不過下一秒鐘,司徒唯的所有思維進程都清零了。

    安娜塔西婭做了一個舉動,她,摟過司徒唯的脖子。然後,她吻了他。嗯,舌頭伸進來,暖暖的,軟軟的,稍微有點甜……這個,是吻吧?

    是吻呢……

    這之後幾天,在司徒唯的力主下,安娜塔西婭也成了劇組成員。對這位雪精靈般少女的加入,只有很少一些人有反對意見,但他們反對並不堅決。如,司徒修文是持反對立場的,其原因是安娜塔西婭來歷不明,有可能將大家捲入麻煩中。如拉莫爾爵士,原因是他對安娜塔西婭自稱「安娜塔西婭」不滿,一行人中司徒唯以外沒人真正相信安娜塔西婭是俄羅斯的公主。

    拍攝繼續進行。

    前來騷擾的記者更多了,因為劇組的新聞性增加了:被法國媒體戲稱為「數學家導演」的司徒唯、過氣大導演路易-費雅德、英國皇家科學院院士金-拉莫爾爵士、法國青年數學家謝利瓦爾、美國數學家保羅和傑森,除這些人以外,還多了一個從天而降的所謂「安娜塔西婭」。

    ——大抵有電影史以來,還從未出現如此劇組,其人員構成簡直可以用匪夷所思來形容!

    幸虧路易-費雅德在應對媒體方面很有經驗,一方面從高蒙電影公司本部抽調了一些人手加強劇組保全工作,另一方面通過自己的關係網直接同法國多個報紙的上層打招呼,通過這兩個手段,保障了劇組拍攝工作沒有受到較嚴重的影響。

    時間走到5月1日,拍攝已經基本完成。

    先賢祠、凡爾賽宮、法國國家檔案館、法國國家博物館、法國國民議會、巴士底廣場等場景也都完成了拍攝,只剩下對法國前總理克裡蒙梭的採訪。

    經過拉莫爾爵士的溝通,克裡蒙梭終於同意接受採訪,時間約在5月2日,地點由克裡蒙梭指定。這個老頭子將採訪的地點選擇在香榭麗捨大道的一家咖啡廳,這家咖啡廳據說有一百多年的歷史,名字叫「思想者之家」。

    劇組提前一天包下了這家咖啡廳,以便預先佈置各種拍攝器材,以及費雅德鄭重推薦的「高蒙風」錄音系統。這樣的安排是出於尊重以及節省克裡蒙梭的時間考慮,克裡蒙梭不同於此前採訪的學者及名流,值得特別對待。

    在歌莉雅給出的人物資料中,司徒唯知道克裡蒙梭是一個不好相處的傢伙。這個人言辭刻薄,性格執拗,不善於處理人際關係,無論在議會還是在政府中,都樹敵多於交友。他能在法國政壇上擁有如今這樣大的影響力,主要是依靠其能言善辯以及堅忍頑強的性格。

    在法蘭西第三共和國那並不十分漫長的歷史中,克裡蒙梭是數得著的雄辯家,他的演講有一種天然的「理直氣壯」。別人同他辯論時,還未開口,氣勢上已然輸了幾籌。只要有他參與的議會辯論,他總能成為其中的核心,讓對手有口難言。憑這本事,克裡蒙梭還僅僅是一個議員時,就已經有了「倒閣能手」的美譽。

    有一個小例子說明克裡蒙梭的性格,它在後世流傳頗廣:

    克裡蒙梭喜歡抽雪茄,他的身體因此頗受影響。他的私人醫生警告他:「先生,您要麼選擇雪茄,要麼辭去總統職位。因為您的愛好很可能將會使您無法履職。」

    作為戰時總統的克裡蒙梭日理萬機,不得不服從忠告。但他實在太鍾愛雪茄,幾次向私人醫生提出請求,希望能繼續抽。私人醫生拗不過,便給他每天只抽3支的限制。克裡蒙梭極其不滿意,這3支煙相對他的煙癮來說,完全不能滿足。

    他一氣之下,便索性宣佈:「我不能忍受這種不上不下的尷尬狀態,既然要受到限制,不如戒掉!」

    克裡蒙梭戒煙的方式與眾不同,他沒有讓人將雪茄拿到遠遠他看不到的地方,而始終堅持將雪茄擺到自己的桌面上,並且雪茄盒保持打開的狀態。等到戒煙成功後,別人問起,他才說道:「勝利的喜悅必須經過艱苦的戰役才能獲得。我喜歡抽雪茄,將雪茄放在眼前當然會受到誘惑,但只要能始終堅持下去,就一定會取得勝利!做到超越自己能力的事情!」

    一戰時的法國,在相當長時間內,戰爭場面上都處於弱勢。其能熬過最艱苦的階段,甚且將素以堅韌卓絕著稱的德意志帝國熬垮,不能不說與時任法國領導人克裡蒙梭的這種性格有一定關聯,克裡蒙梭被時人稱為「勝利之父」絕非沒有道理。

    對克裡蒙梭,司徒唯設計了幾類問題。主要是請他評價法國大革命——克裡蒙梭本人是個激進的共和主義者,卻曾經險死於巴黎公社;請他評價巴黎和會,以及戰後德國的走向——歷史書說克裡蒙梭在巴黎和會上試圖「掏光德國人口袋裡最後一枚硬幣」,但20年代的法國人卻認為克裡蒙梭對德國太過寬容,以至克裡蒙梭因此下台;請他對一戰後法國的未來做預測——資料顯示,克裡蒙梭雖然致力於建立法國主導的戰後歐洲秩序,卻認為至多20年時間德國就將東山再起。

    以上這幾類問題,司徒唯認為由克裡蒙梭這個曾經的老虎總理來回答,將會非常有趣。對司徒唯版的《大國崛起—法國篇》是一種豐富和完善。

    5月3日,如期完成克裡蒙梭對採訪攝制。

    之後司徒唯在巴黎逗留了一天,主要是拍出來的膠卷、「高蒙風」得到的錄音唱片,這些東西要做安置。因為司徒唯不同意路易-費雅德來剪輯這些膠卷,而司徒唯自己這邊也沒有更多時間來參與剪輯。所以暫且存放。

    另外,對攝制組人員,非核心工作人員都予以遣散,其他重要人員則請路易-費雅德安排。司徒唯計劃在參加完國際數學家大會後,由斯特拉斯堡直接前往德國,拍攝《大國崛起—德國篇》。需要攝制組的核心工作人員先一步到位德國。到德國後,還需要再僱傭一些外圍人員。這些工作需要路易-費雅德的高蒙電影公司,同德國的烏髮電影公司之間進行對接,爭取其合作。

    5月5日,司徒唯、安娜塔西婭、司徒修文、拉莫爾、艾克、傑森老教授、保羅、林漢生、程佩霖、謝利瓦爾,此外還有2個僕從,一行12人前往巴黎蒙帕納斯火車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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