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之電影王朝 作品相關 其第十八 哥德巴赫的《貓》(四)
    既然要裝,那就裝個徹底。

    司徒唯接著講他的第二個典故:「我要說的第二個故事,叫『涸轍之鮒』。這個典故大家也是聽過的。故事說,有一天莊子在路上聽到有人呼救,尋聲去看,卻是由車輪壓出的一個小水窪裡面一條鯽魚。因為水窪裡的一點點水馬上就要乾涸了,鯽魚問莊子求一瓢水救命。莊子就說,他要去遊說吳國和越國的君主,挖一條大大的溝渠,引西江的水來救這條鯽魚。」

    「一般,我們習慣用這個典故來形容人一毛不拔,見死不救。」

    司徒唯說道:「但我的理解不一樣。大家想在以後回去建設祖國,搞好我們國家自己的電影。這個立意很好,我們國家確實需要更加專業的電影從業人員回去。但假設我們僅僅在美國學了點回去可能水土不服的所謂『經驗』,就貿貿然在祖國搞起公司,拍起電影。就算我們最後公司經營得很成功,其實也起不到太大作用,最多一瓢水的作用。」

    「是,我承認這一瓢水在特定時候可能很重要。不過大家冷靜想想,我們國家的電影業,現在是不是缺了我們這一瓢水就會衰亡?」司徒唯的這個提問並非無的放矢。畢竟歷史上看,整個民國時期唱主角的電影人多是張石川、黎民偉這些本土成長起來的人才,像洪達這類在國外受過專業訓練的海歸卻並非不可或缺。

    司徒唯繼續說道:「延伸開來,所有人都跑去當勺一瓢水來救鯽魚的人,這個鯽魚也會有意見的!它最多在短期內表示感謝,時間久了,可能就會變成怨恨!因為車轍壓出的水窪畢竟不是安身之所。同樣的,我們這些人有幸身在當今電影業最發達的美國,不思量往更高的層次發展,僅僅將自己定位於美國人的小徒弟,甚至奢望回國後能借此大展宏圖,這到底是一種浪費?還是一種,愚蠢?」

    司徒唯毫不客氣的批評給梅雪儔的震動很大,梅雪儔想起了幾天前司徒唯談起示威時說「我們還可以搞得再大一點」的情形。這才明白司徒唯的深意,他壓抑不住心潮澎湃,又有一些難以相信的語氣說道:「司徒,你是想讓我們做挖溝渠、引西江的事情?」

    梅雪儔這話一落,其餘人也都醒悟過來,頓時房間裡一陣整齊的歎息聲:「噢!」

    司徒唯笑著否認道:「挖溝渠、引西江這麼艱巨的任務,恐怕難以勝任。萬一力有不逮,累死在路上可就划不來了。」

    梅雪儔急了,連忙問:「司徒你是什麼意思?」

    司徒唯道:「我是說,我們可以把鯽魚裝到有水的勺子裡,然後走幾百里或者幾千里路,直接將魚放生西江。不用挖溝渠,但任務也不輕鬆。在美國當條泥鰍,跑回國內就扮成龍王,我不能滿足於這種情況。我希望不但在美國這個大市場我們要站穩腳跟,還要想辦法將國內的市場也做大。總之,我希望和大家一起開創一個大場面!」

    停頓了一下,說道:「換句話說,我不會支持現在就開電影公司。因為條件不成熟。」

    「司徒!怎樣才算大場面?第一國家電影公司那麼大?還是派拉蒙那麼大?」劉兆明兩眼放光的說道。

    「誰知道?也許和它們一樣大,也許比它們更大。這一切取決於我們的努力!」司徒唯笑道。

    劉兆明興奮的鼓起掌來:「我就說嘛!隨便搞個什麼公司,拍幾部只在5分錢影院放映的片子,這玩意兒可不值得我把學業拋掉!不然回去我怎麼跟我父親交代?可是如果我們要搞的是派拉蒙一樣的大企業,呵呵,就不同了!哪怕這個目標看起來很玄虛,哪怕最終幹不成,終究也是有面子的事情。司徒!什麼時候條件才能成熟?你要怎麼安排?我要跟你幹!跟你幹!」

    「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干了!」黎錫勳改變了看法,笑道。

    「我也一樣!」林漢生說道。

    「也要算我一份!」程佩霖也舉起了手。

    「喂!你不說話了?你不參加,我也要參加的!」

    李文鳳用指頭拍了一下李澤源的胳膊,接著踮起腳,走到前面,高高的舉起了右手:「不管你們要怎樣,都必須預備我的一份!我的私房錢可是很豐厚的哦!」

    李澤源苦笑道:「不忙激動!我還是認為雪儔的意見更合適。有多大的肚子,就吃多少東西。我承認司徒的話確實讓人振奮,志向也很遠大,但所謂『條件成熟』,應該怎樣衡量?怎樣才是成熟?我聽說瑪麗-壁克馥這樣的大明星,一部影片的片酬就要高達三、四十萬美元。這麼算起來,我們是不是最起碼也要湊幾十萬美元出來?我不反對冒險,但是冒險的金錢超過一定數額,那就不是冒險,而是不切實際了!」

    「誰說不切實際的!我偏偏喜歡冒險!小司徒,姐我支持你!」李文鳳白了李澤源一眼,說道:「我可以拿50000美元出來!」現在一個收入中等的美國人一年不吃不喝能積攢到1000美元就算不錯了。李文鳳居然能一次拿出50000美元!她這話讓人聽了難以相信。

    李澤源卻是著實嚇一跳,腦海中突然閃過去年李文鳳的父親來探望時提到有給她準備一大筆嫁妝——該不會這丫頭是在拿她的嫁妝開玩笑吧?李澤源偷偷拉扯李文鳳的衣角,然而李文鳳就是不回過頭來,只給他留下一個驕傲的後腦勺。

    「文鳳你當真的?」劉兆明朝李澤源甩了個幸災樂禍的笑容,也舉起手來:「我也來!我先出4000美元!必要的時候我還可以回國一趟,求我家老頭子分割財產。家裡幾個兄弟姊妹分下來,我大概也能分到幾萬個大洋,都可以全部投進去!」

    「哎!我說!大家冷靜一點,想想清楚好嗎?」

    李澤源高聲說道:「如果大家真的往幾萬、十幾萬美元方向湊錢,那我們可就一點退路都沒有了!文鳳,你要是拿50000美元出來,生意要是失敗,你還能往家裡再要個50000美元?兆明,你這傢伙也別得意!你家裡財產能分幾次?你拿了應得的一份,未必還能再向家裡伸手?其他人也是一樣,如果不能成功,那麼我們以後即使回國內發展,也再沒本錢了。你們到底明白不明白?」

    李澤源的話觸及到的是一個比放棄學業更加嚴重的問題。在場的這些,除洪達家境可能差一點,其他人不是出身官宦家庭,便是富商、大地主之家。但這些家庭很少只有一個子女,對家裡財產、人脈的繼承權也不會被一人專有。如果虧了很多錢,又證明不了自己的能力,以後下場不會比普通人強很多。

    李澤源繼續說道:「況且還有一個最基本的問題不解決,就算大家不顧未來的湊足了本錢,也是沒用的!」

    「什麼問題?膽量問題嗎?還是氣魄問題?」李文鳳馬上譏諷的說道。

    李澤源苦笑道:「姑奶奶!你能不能仔細考慮一下我的話,再刁難我?」接著對司徒唯說道:「司徒,你有沒有想想,我們其他幾人都沒有美國國籍,也沒有綠卡,我們拿的是學生簽證!滿打滿算,我們在美國能停留的時間還有1年,最多2年,2年時間能搞出個派拉蒙?」

    李澤源這話問得誅心,直指司徒唯思維上的盲點。司徒唯很知道腳下這片土地不歡迎非法移民,但對於像梅雪儔他們這些有合法身份過來的,卻一直忽略了這片土地給他們的時間也是有限的。

    司徒唯臉上聲色不動,堅定的說道:「總會有辦法解決的。」

    李澤源正待問司徒唯有什麼辦法?梅雪儔卻說道:「不必司徒出馬。我舅父顏公在外交部有一點關係,我找他問問,估計搞幾張商業簽證沒問題,實在不行最多弄幾張外交簽證。」

    在場有三四人還不知道梅雪儔的舅父顏公是什麼樣人。李澤源卻是非常清楚的,對梅雪儔他的瞭解可以算最深的,知道梅雪儔和這位舅父的感情相當一般,如果梅雪儔不是非常支持司徒唯的想法,絕對不會把這件事情攬到自己身上。

    聽梅雪儔為了讓大家安心,繼續解釋道:「我舅父便是顏公惠慶,是我們國家前任的駐法國公使,巴黎和會的時候擔任過中國代表團顧問。今年2月中旬前任外務總長陸徵祥辭職後,他便應國務總理靳雲鵬的要求回國攝行外務總長之職。」

    既知梅雪儔已然全力支持,李澤源便不再多言。

    司徒唯笑道:「以後成立公司,在金錢方面的問題,我的意見也和澤源一樣,當然現在討論這個早了點,我也不贊成大家砸鍋賣鐵把所有的都押進去。一筆數量不少的啟動資金非常重要,但我能夠想辦法找到,這一點大家不必懷疑,而且很快就可以見分曉。」

    其實按司徒唯的本意,梅雪儔他們幾個出不出本錢都無所謂,能全職給他打工最好。但轉念一想,這種可能不大。因為至少暫時來說,司徒唯還沒有讓他們完全心服口服的資本,只能先採取合作的方式。而且合股經營也有好處,可以充分調動他們投入進去。至於以後,司徒唯有信心將發展的主導權牢牢控制在手中。這樣子一來,與從一開始就讓他們成自己手下人相比差別也不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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