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調香師 第一卷大華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別苑(中、下)
    花溪告辭下了樓,下意識地在一樓樓梯口停了一下,往左手邊賓客席望了望。

    「郡主可是要找人?」為花溪引路的丫鬟問道。

    「沒,沒有。」花溪回頭喚道,「白蘭,咱們走吧。」

    白蘭上前扶著花溪的胳膊,兩人穿過迴廊往院門口走去。

    花溪剛剛沒有看到歐陽錚,略有些失望,神思不屬間,回頭又望了一眼。

    忽然,白蘭停了下來,花溪頓住了,「怎麼了?」

    白蘭衝她使了個眼色,花溪這才發現迎面有兩人走了過來,一個是身著絳紫五蝠祥雲袍的尹元燁,另外一個穿著石青萬字紋長衫的自然是歐陽錚。

    花溪在看見歐陽錚的一瞬,眼中閃過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喜色。

    歐陽錚從轉過彎來便一眼看見廊上走著的花溪,剛剛席間隔著紗屏,他的目光總是不自覺地想要穿過紗幕,在那些隱隱約約的身影中尋找他思念的人。此時在廊上碰見,歐陽錚眼中戀慕一閃而過。

    越走越近,歐陽錚已看清她身上穿著一條月白芙蓉花齊腰裙,走在廊上,裙擺搖曳,宛如一朵浴水而出芙蓉,清麗脫俗。

    「泰王,歐陽世子。」花溪給二人行禮,抬首下意識地往歐陽錚那邊瞄了一眼。

    尹元燁看著眼前的人目光掠過歐陽錚,背在身後的手握成了拳,面上帶著微笑,「靜嫻郡主,怎麼不去聽戲?」

    花溪回答說:「哦,我身子有些不適,正要回府。」

    「既如此,郡主早些回去歇息吧。」尹元燁看了眼歐陽錚,「想來文宣還有話要去郡主說,我先過去了。」

    「王爺慢走」花溪讓開路,請尹元燁過去。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花溪有些納悶,怎麼幾日不見,尹元燁忽然轉性了?

    歐陽錚忽然道:「我已與他說清楚了,你不必再為他煩心。」

    花溪凝望著歐陽錚,心中縱有千般話最終卻只說了這麼兩個字,「多謝」

    不知歐陽錚在裡面做了什麼,但讓尹元燁讓步,定是付出了什麼代價。能擺脫尹元燁對花溪來固然是值得慶幸之事,但這樣她又欠了歐陽錚的人情。雖說歐陽錚已經跟她表明了心意,但在花溪心中那些顧慮未消之前,她不敢答應歐陽錚。而歐陽錚一次次的幫助,讓她感動之餘,心裡更多了幾分糾結。

    「你這謝謝幾時才能免了?」

    花溪撅嘴不滿道:「你不願聽,我以後不說就是了。」

    歐陽錚輕搖了搖頭,上下打量了眼花溪,問道:「你臉色不大好……哪裡不舒服?」

    「沒不舒服,你快過去吧,別讓泰王久等了,我先走了。」

    「嗯,身子不適就早些回去吧。」歐陽錚點點頭,「改日我再去看你。」

    花溪一聽這話,沒有張口就回絕,失神了片刻,不知怎的,她忽然發現自己心裡竟隱隱有些期待,臉一熱慌忙低下頭,沖歐陽錚福福身,拉著白蘭從他身邊匆匆走過。

    歐陽錚望著落荒而逃的花溪,唇角又漾起若有若無的笑意。

    ……

    花溪回了信王府,翌日便收到了虞恆派人送了的帖子,邀請花溪去漓書別苑。花溪想都沒想,以身體不適為由婉拒了。

    七月二十,花溪早起,準備出門與怡真匯合。剛到門口,看見二十來個護衛齊刷刷地站在門口。

    花溪愣了愣,「怎麼跟去這麼多人?」

    在一旁侍候的胡總管回道:「王爺擔心郡主,讓給郡主多帶些人,這些人也是王爺親自挑選的。」

    花溪心中一暖,叮囑胡總管說:「這四五日我不在,父王那邊勞煩總管大人多費心了。」

    「郡主放心,老奴明白。」

    花溪辭別了胡總管,上車往城門口去了。

    行至建德街,車子突然一晃停了下來。

    假寐中的花溪睜開了眼睛,「怎麼了?」

    白蘭探出頭詢問陪同的護衛隊長,「出了何事?」

    「啟稟郡主,三王子的馬隊過來了,小的意思是停下來讓一讓。」

    白蘭回身看了花溪一眼,「這一等,跟公主約好的時辰就晚了。」

    花溪搖搖頭,「他是皇子,我不過是個郡主,犯不著為這點小事招惹薄野宗啟。讓他們先過,公主那邊派人先去說一聲就是了。」

    花溪繼續閉上眼睛假寐,不多時,聽見外面凌亂的馬蹄聲響起,車身微微有些震動。

    外面有人敲車壁,「郡主,三王子知道您在這裡,打馬到您馬車跟前了,煩請郡主一見。」

    花溪睜開眼,咕噥了一句,「真是麻煩」揮了揮手,示意白蘭打開車窗。

    花溪身子略微往前傾了傾,露出半張側臉,目光落在車廂外騎在一匹黑馬上的薄野宗啟,一身紅色金絲蟒紋勁裝穿在他身上並不覺艷俗,更顯富貴大氣,面如冠玉,俊美不凡。

    花溪瞧他這一身打扮,暗自扯了扯嘴角,不管薄野宗啟多惹人厭,今日看他還真有那到處拈花惹草的資本。

    「三王子」

    薄野宗啟笑著說:「妹妹該罰,上回月祭時說好了叫我三哥的。」

    花溪懶得與他多費唇舌,垂眸飛快地喊了聲「三哥」。

    「前幾日,聽虞恆說妹妹身體不適,所以沒應邀去漓書別苑。不知身子可好了?」

    「嗯,已經沒事了。」花溪眉頭微蹙,有些詫異,不知道薄野宗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妹妹莫要多想。」薄野宗啟似看穿了花溪的心事,「那次是我膽大妄為,與妹妹和紀行生了誤會,害得妹妹受驚,還望妹妹不要掛在心上。」

    花溪頷首輕「嗯」了一聲。

    薄野宗啟問道:「妹妹這是要去哪裡?」

    「陪怡真姑母和志都王妃去趟玉佛寺。」

    薄野宗啟舉著馬鞭朝拱拱手,「那不耽擱妹妹了,我與泰王、洛西王世子,還有芝南的兩位王子約好一起圍獵,先行一步。」

    「三哥,請」

    花溪靠回到車壁,眼前不斷浮現想起了歐陽錚的影子,她不禁甩甩頭,暗罵了一句,「陰魂不散……」

    那日香席在志都王府兩人匆匆一別後,第二天歐陽錚果真來看她。只不過她裝烏龜,躲起來沒敢見人,可剛剛乍一聽見歐陽錚名字的,她忽然升起個念頭,很想看到他……

    花溪撫了撫額角,明明在自己下定決心想要避開他的時候,他卻總是出現在你的周圍?哎,想要擺脫那種感情不受控制的感覺,最後反倒越陷越深。

    車子出了城,在城外三里亭花溪跟怡真碰了面。志都王妃已經先一步往酆縣方向去了,怡真特地留在此地等花溪。

    怡真一見面便問:「路上碰見宗啟了?」

    花溪說:「嗯,耽擱了一會兒,所以晚到了。」

    「瞧著你心不在焉的樣子,可是宗啟又給你添堵了?」

    「不是。」花溪攬著怡真的胳膊,「時辰不早了,王妃已經先走了,咱們也趕緊上路吧。」

    「得了得了,你不願說就算了。」怡真頗有些遺憾,「不過可惜,先答應了王妃,他們還把圍獵的日子定在這兩三天,不然我倒是想跟他們一道去獵場。打獵比吃齋念佛看好多了。」

    「你既然不願意去,又何必答應王妃?」

    怡真聳聳肩,「我應承過二哥……算了算了,不說了……走吧」

    怡真鬆開花溪的手臂,花溪沒再多問,兩人各自返身回去上車趕路。

    ……

    酆縣是怡真的封地,玉佛寺就在酆縣西北的清風山上。花溪、怡真和志都王妃到了酆縣後,先在怡真的別院歇息了一夜,第二日才上了清風山。

    到了山腳下,志都王妃要步行上山。

    怡真一臉為難,「上山還有段距離,不如乘轎到半山腰您再步行上去?」

    「心誠則靈。況且這清風山並不高,步行無妨。」

    志都王妃走在最前面,花溪上來拍了拍怡真,「你不想走不如乘轎上去,我陪王妃步行。」

    怡真搖搖頭:「不必了,好歹是我的地方,總不能放著客人不管。」

    怡真拉著花溪跟上了志都王妃。

    「公主和郡主不必陪我一道走。老婆子我整日裡在王府裡坐著,這次出來特地想走走。」

    怡真笑曰:「這時節山上的楓葉多半已經紅了。我們陪王妃步行,正好能看看山間風景。」

    志都王妃點點頭,「如此,那便一道走吧」

    行至半山腰,果然如怡真所言,這清風山中楓樹成林,道旁有大半的楓葉都已經紅了,紅綠相間,絢爛多姿。

    三人行至一半,在山腰涼亭歇腳。

    「清風山果真名不虛傳。」志都王妃看著滿山楓樹讚歎道,「皇上將酆縣這風水寶地賜給公主,足見皇上對公主的寵愛。」

    「承蒙皇兄抬愛,賜了這清風山給怡真。怡真每年入秋了都會過來賞楓。」怡真笑望著遠處的風光,「這清風山以楓葉出名,難得王妃喜歡,以後入秋了可來這裡散散心。」

    志都王妃接過了僕婦遞上來的茶碗,「怡真公主既蒙受皇恩,理應多為皇上分憂才是。」

    怡真托著茶碗的手輕輕一顫,忙抿了一口放了下來,「王妃可歇息好了?」

    志都王妃輕輕點點頭,「走吧。」

    山路並不長,常人走約莫半個時辰,但三人為了觀景,走走停停,用了一個多時辰才到了山頂。主持早早就在山門口等候,迎了三人到客舍休息。

    稍作休整,怡真特地命人準備了鯉魚,兩人陪著志都王妃去放生池放魚。花溪也象徵性地做做樣子,放了兩尾,不想魚兒滑不留手,好不容易放進了池塘,反倒被濺了一身水。

    怡真忍不住打趣花溪兩句,轉而道:「這山裡涼,別被風吹病了。我陪王妃去後山轉轉,你趕緊回去換衣裳。」

    志都王妃道:「嗯,趕緊先回去換衣裳,明日再去後山吧。」

    回了客舍,花溪剛換下衣裳,志都王妃就讓人給花溪送了薑湯和點心過來。

    花溪換了衣裳去了志都王妃的院子準備謝謝王妃,剛到門口,就看見怡真從王妃屋裡出來,眉頭緊蹙,臉色陰沉。

    「何事煩心?」

    怡真抬頭看見花溪,「你怎麼來了?」

    花溪笑了笑,「我是過來謝謝王妃送的點心,順便問問你明日幾時去後山。一進來,就看著你黑著臉出來,出了什麼事?」

    「陪我出去走走。」怡真拉著花溪出了院門。

    沿著蜿蜒的山路,兩人一直往後山走去。

    「我有時候常常想,世間多煩擾,倒不如伴這紅楓清風住一輩子。」

    花溪打趣說:「你幾時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怡真苦笑一聲,「你就好了,六哥不會逼你嫁人。剛剛王妃跟我說,想給虞恆納房妾室,特地詢問我的意思……」

    「你還沒過門,怎麼來詢問你的意思?」花溪想起在王府見到虞恆和沐蘭拉拉扯扯,再聽怡真這般說,越發覺得虞恆此人並非良人。但她替怡真抱不平的同時,又覺得此事另有蹊蹺,怡真身為公主,地位尊崇,但凡有些地位的人家,新婦未進門之前有通房是常事,但納妾卻是不合規矩。志都王妃怎會貿貿然向怡真提及此事,此舉無疑是打皇家的臉面。

    怡真無所謂地笑了笑,「他要納就納吧。這種事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上回虞恆身邊的丫鬟有了身子,王妃為了我都沒讓孩子生下來。這次她提出要給虞恆納妾,我豈有不應之理?你當她為何要來這裡拜佛?這是我的封地,她來懺悔自己毀了一條命,也是告訴我該定過門的日子了……我若還不想過門,那就得應承她……」

    聽怡真這話語,花溪知道怡真並不想嫁給虞恆,「你既然不願嫁給虞恆,為何不求皇上退婚?」

    怡真歎了口氣,「天家無家事……這婚事早年先皇薨逝前就提過,後來適逢叛亂,婚事便耽擱了。直到二哥平叛後,志都王平亂有功,二哥便許了這門親事。皇帝金口一開,如何能輕易收回成命?」

    怡真走到山崖邊才停下腳步,望著山谷裡,任由山風吹亂她的髮髻,「我不是沒提過,只不過二哥說,志都王功在社稷,這貿然退婚損了我的名聲是小,傷了志都王的面子讓功臣寒心才是大事。平日裡二哥縱著我,無非是讓我心裡好過些。即便由著我的性子將親事一拖再拖,可惜拖得了一時卻拖不了一世……」話語中儘是無奈蕭索之意。

    花溪望著怡真落寞的側臉,不知該如何勸慰。想起當初在上京,她受制於慕家的情形何嘗不想如今的怡真,若不是遇到了生父,她想擺脫慕家也並非易事。而怡真身為皇族,享受榮華富貴的同時,也多了許多身不由己的無奈。

    回頭順著怡真的目光望去,這後山谷中的紅楓要比前山更多,滿山紅葉如海浪翻滾,似流火如紅雲……山風蕭索,花溪忍不住攏了攏披風,只可惜這艷麗的嬌色入得了眼,卻暖不了心……

    花溪等人在清風山住了兩日,第三日下了山。

    出了酆縣縣城,走到半路,怡真忽然身子不適,昏昏沉沉的,怎麼也喚不醒。

    志都王妃看過後,當即道:「此處距漓湖不遠,漓書別苑就在漓湖之濱。院中常年都有大夫,還是先把怡真公主送到別苑去讓大夫診治。郡主是要先回天都還是一起去?」

    「我陪著姑母。」花溪見怡真面色不佳,放心不下,上車陪著怡真,一道去了漓書別苑。

    怡真一路昏昏沉沉的,貼身宮女玉梳守在怡真身邊,花溪坐在對面,看著怡真若有所思,總覺得有些不對,忙探頭喚馬伕停車,叫騎馬跟隨的白蘭上來,「車子走得太快,我有些難受,你上車來給我按按。」

    玉梳不滿道:「郡主,這車裡地方再大,坐四人還是有些擠了。」

    花溪橫了玉梳一眼,「看好公主,我自有我的道理。」

    白蘭一上車,花溪才叫馬伕繼續趕路。

    花溪朝白蘭使了個眼色,「去看看。」

    白蘭會意,伸手握住怡真的手腕。玉梳出手阻攔,「你這是要幹什麼?」

    白蘭揚手打掉了玉梳的手,繼續按住怡真的手腕。玉梳又要上前阻攔,花溪拉了玉梳一把,「到別苑還有一段路程,白蘭粗通醫理,我讓她先給公主看看。還有,我記得公主上車的時候明明好好的,怎麼半路上成了這樣,這車裡可是一直就你和公主兩人?」

    玉梳一驚,忙搖頭說:「奴婢不曉得,路上打盹,醒來時見公主睡了,不敢驚擾。後來察覺不對,怎麼叫也叫不醒,奴婢這才喊人。」

    「回郡主的話,脈象平和,不像是急症,也沒有中毒。」白蘭鬆開了怡真的手,坐回了花溪身邊。

    玉梳鬆了口氣,忙坐回怡真身邊。

    花溪回頭看向白蘭,低聲詢問道:「沒別的發現?」

    白蘭搖搖頭,湊近她耳邊道:「看情形,倒有幾分像是中了**。」

    花溪睨了給怡真攏被的玉梳一眼,心中疑惑更甚。她不動聲色地靠坐在車窗邊,眼睛望著窗外,漓湖已經近了。

    ……

    一進別苑,志都王妃派人送了怡真進了廂房,又命人傳了大夫前來。大夫把過脈,一如白蘭所說,並未發現怡真又何異樣,只道怡真身子有些虛,估摸是這兩日累了,所以才會昏睡不醒,遂開了些補氣養血的方子。

    志都王妃看了方子派人去藥房抓藥,然後對在床邊守著的花溪說:「這一路驚擾,想來郡主也累了。既然怡真公主無大礙,郡主不妨先回房休息。」

    「也好。」花溪應了一聲,又看向玉梳,「這裡就交給你了。公主有事,你即可派人通傳。」

    玉梳神色一凜,「是奴婢省的。」

    花溪回了廂房,用了午膳,在院中轉了兩圈便回去午休。

    睡了半個時辰,花溪被翠茗喚醒了。

    「公主已經醒了,並無大礙。另外,三王子、虞恆公子,還有泰王、歐陽世子等人都到了別苑。」翠茗頓了頓,「還有荀姑娘和沐蘭姑娘也來了。」

    花溪聽罷,低聲冷笑道:「這人來得還真齊全換衣裳,我先去看看公主。」

    花溪換了衣裳去了怡真住的疏影館,走到門口,下人通報花溪來了,怡真忙在裡面喊道:「靜嫻,別在外面杵著了,先進來再說。」

    花溪進門,就看見沐蘭跪在地上,滿臉淚痕,不明所以地看了怡真一眼。怡真見著花溪,如見救星,招手喚她,「快,你幫我勸勸她。」

    花溪不解道:「這怎麼回事?」

    怡真伸手按了按額頭,「王妃許她給虞恆做側室,我已經允了……她倒好,反過來與我哭訴,求我原諒虞恆……左不過是納個妾,又何須我來原諒他?」

    「沐蘭真不是有意的,表哥並沒有要背叛公主的意思,求公主不要怪表哥。」沐蘭哭著給怡真磕頭,伸手撫著自己的小腹,「都是沐蘭的錯,沐蘭趁表哥喝醉……沐蘭本想一走了之,可等回家才發現有了身孕,爹爹若知道此事,定會要了孩子的命。沐蘭不想孩子沒了父親,所以才回天都求姑母給孩子一條生路……這一切表哥事前都不知道,沐蘭不要名分,只求公主放了這孩子。」

    花溪一時有些愣怔,沒想到志都王妃說的妾室竟是沐蘭,更沒想到的是她已經懷孕。

    沐蘭見花溪和怡真都不說話,又重重地磕了兩個頭,額上竟隱隱有血跡滲出。

    花溪忙道:「來人,先扶沐蘭姑娘起來坐下」

    沐蘭身子有些不穩,坐在椅子上,手抱著肚子,神色驚恐。

    怡真打眼一瞧,別過頭去,胸口一起一伏,臉上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顯然有些動怒。

    花溪看了沐蘭一眼,厲聲道:「是誰告訴你公主說要你孩子的命?」

    沐蘭縮了縮脖子,「沒,沒人告訴我……頭前聽府裡下人說,表哥屋裡原先有個丫頭懷了身孕,後來因為公……後來不知所蹤了,聽說是被棒殺的……」

    怡真一聽,氣得拍案而起,「我要是真要你孩子的命,你以為你此時能坐在這裡跟我說話?」

    沐蘭被怡真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身子瑟縮,不住地打顫,「我,我……」

    花溪拉住怡真扶她坐下,轉頭看向沐蘭,「我看是沐蘭姑娘誤會公主了。公主在清風山已經允了王妃讓虞恆公子納妾,事前並不知道虞恆公子要納的是你……我不知是哪個不長眼的在姑娘面前搬弄是非,可是我敢保證,公主事先並不知你懷有身孕一事。」

    沐蘭睜大眼睛望著花溪,又偷睃了眼怡真,似是不信,低聲囁嚅道:「果真……」

    怡真握著扶手的手有些發白,「你先回去吧」

    「公主真不會要了我孩兒的命?」

    怡真咬牙瞪了沐蘭一眼,忍著怒火似乎又要爆發。花溪伸手握著她的手,轉頭斜睨著沐蘭,冷哼了一聲,「公主是何許人,犯不著為了你污了自己的名聲姑娘不妨想想,那在姑娘面前說長道短、污蔑公主的人,是不是另有居心?姑娘別中了小人奸計才是。」

    沐蘭目光閃爍,像是在回想。花溪朝玉梳使了個眼色,「今日公主身體不適,姑娘還是先回吧。玉梳,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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