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書別苑是虞恆私人的香捨,他常常在別苑邀請西月的最有名文人雅士來此品香論道,斗香品茶,久而久之,在天都城也打響了名號,能得一張漓書別苑的帖子,不光對那些自詡風流灑脫的文士是才名的肯定,如同大華的清湖詩會一般,也是登上殿前御階步上青雲之路的機會,而對名門淑媛來說,能得機揚名天都,博個才貌雙全的美名,好為自己添上一份嫁資。所以提起漓書別苑,在天都自然是家喻戶曉。
只不過花溪向來不看重這些,所以不論虞恆是真心欣賞花溪在香道上的見地,還是有目的地來套近乎,花溪面上雖沒有直言拒絕,但臉上淡淡的,只是輕聲道謝,便起身離開,顯得並不熱衷。
虞恆目送花溪離開,唇角客氣的笑容並未散去,但目光卻是晦暗不明,他返身坐回了原位,拿起茶碗細細品茶。
一人從廳後影壁走了出來,坐到了他的對面,拿起桌上的茶碗放在手裡,指尖在碗口劃了兩圈,才慢慢地舉起碗盞放在唇邊。
「我說你哪裡去了?原來在這裡會美人。不過這位可不比旁人,她可和怡真走得近,你今兒又被人家抓了個現形……人家怕未必肯賞臉去你那別苑。」
修長的手指慢慢地托起杯底,薄唇貼著白瓷杯壁輕輕摩挲,似啜非啜,茶水沾濕了唇瓣,殷紅嬌艷,如花似血。
虞恆抬了抬眼皮,調笑的目光一閃而過,「你幾時開始喜歡喝別人的殘茶?」
「你幾時開始喜歡多管閒事了?」
虞恆眉頭輕佻,痞痞一笑,「你覬覦她……小心遭天譴」
舌尖舔去唇上的茶珠兒,從白皙的齒貝上劃過,眼神如同長著獠牙吸血鬼,嗜血的光芒裡中帶著一絲躍躍欲試的興奮,「天能奈我何?哼,這世上只有對不對我胃口的人,還沒有我敢不敢動的人?」
虞恆似乎對這等狂妄的言辭見怪不怪,笑問:「若我也看上她呢?」
對面的人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變化,抬眼望過去,「以你我的關係,你何須懷疑?你開口的,我自會滿足你。」
「說笑而已。」虞恆搖頭,「今**也瞧清楚了,她對氣味相當敏感,香道造詣不俗,果真如外界傳言一樣,下一步你打算如何做?」
「優點有時候亦是弱點。」對面的那雙眸子半瞇起來,慵懶如貓,唇中輕吐出二個字,「荀柔。」
虞恆不解道:「她是你表妹你若利用她,萬一被荀家和皇后娘娘知曉,不是壞了我們的大事嗎?」
「靜嫻謹小慎微,除過與荀柔有些嫌隙外,並無與旁人有過交集。咱們小心行事,以你的本事,荀柔她不會有事的。」
虞恆猶疑不定,總是有些擔心,「話雖如此說,但靜嫻郡主似乎對漓書別苑在意。她不去我總不好綁了她去……再說,荀柔性子太直,人又驕縱慣了,萬一說走了嘴,豈不是要壞事?」
「這事我自會交代,你只管放心,做好你的事就好,餘下的事情無須你操心。」白瓷茶碗擱在了雕刻有祥雲紋的方几上,虞恆對面坐著的人站起身,「我先走了。」
虞恆亦起身欲送,那人走過來拍拍他的肩,回頭望了一眼方几上的茶碗,「不必了,那只茶碗不錯,你讓人包好了送我府上。」說完,施施然走了。
虞恆望著那人的背影,眉頭不自覺地蹙了起來。
……
依依呀呀的聲音隔著轎簾傳了進來,坐著轎子裡打盹的花溪困意全消。
「可是要到了?」
外面隨行的婆子道:「回郡主的話,即刻就到地方了。」
說話間,轎子便在戲樓外停下。白蘭扶了花溪下轎。
花溪撫了撫額頭問道:「我記得這聞香苑到戲樓並不遠?」
白蘭悄聲道:「郡主,適才不過走了一刻鐘。」
花溪笑說:「這一路過來還真有些困乏,剛剛坐轎時一搖一晃,我竟似睡著了。」
「還是讓奴婢先看看。」白蘭皺皺眉頭,手自然地敷在了花溪腕子上,蒼白的小臉緊繃了起來,沉默了一刻,「無礙的。」
白蘭的動作讓花溪緊張了一刻,聽她這般說,精神陡然一鬆,「許是昨夜睡得晚,今日又累了,速速與公主殿下和王妃打個招呼,咱們趕緊回府去。」
兩人進了戲樓,怡真的侍女在樓下等候,見著花溪進來,忙迎了上去,「郡主到了,我家公主剛剛還問起您去哪裡了?」
「看了看香簿,耽擱了一會兒,出來時,公主已經走了。」花溪讓丫鬟先行,「帶我去見你家公主。」
上了樓,怡真與志都王妃在一處說話。花溪沒讓侍女上前通報,尋了個旁邊的座位坐下。
「靜嫻郡主,瞧你臉色不佳……」身後沐蘭詢問道,「來得這般晚,可是身子不適?」
「勞沐蘭姑娘掛心,我只是昨夜沒睡好。」
「沒睡好啊?」荀柔不知幾時也湊了過來,忽然大聲道,「郡主剛剛出來的晚,可見了虞恆公子?」
花溪睃了眼怡真的方向,見她起身走了過來,眉頭輕顰,對荀柔道:「臨出園子前倒是碰上了,荀姑娘尋虞恆公子有事,可以回去找找。」
「沒什麼事,只是隨便問問。」
待到怡真走近時,荀柔起身給怡真避到一邊,拉起沐蘭,「不打擾公主殿下和郡主交談了,沐蘭咱們到那邊去找辛夷吧。」
「回來了。」怡真在花溪身邊坐下,面色淡淡的,看不出喜怒,「你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吧。」
怡真對虞恆的態度讓花溪琢磨不透,本來未婚夫妻,卻一點也不親近。但說怡真對虞恆徹底漠視,倒也並非如此。見怡真沒問,花溪沒多說,只道:「嗯,我待會兒過去跟王妃打個招呼就走。」
怡真點點頭,「過了志都王爺的壽辰,我要陪王妃去趟酆縣玉佛寺。具體日子還沒定,你可一同去散散心?」
「誰隨同前去?」
怡真明白花溪的心思,知道上次是因為荀柔的緣故花溪才未去馬場,解釋說:「就我與王妃,再沒旁的人。上回你沒去馬場,這次剛好過去看看?」
花溪想了想,笑著說:「好吧,順道去瞧瞧姑母您這馬倌做得可稱職。」
「你這丫頭就會貧嘴。」怡真嗔了花溪一眼,「那就這麼說定了。具體日子我與王妃商量了,派人告訴你一聲。」
花溪點頭應了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