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查下了至大決心,付出千般努力,冒著生命危險,好爬上了懸崖,直面東方。
正是夜黑風高寧靜至極,山高崖險,四周絕無第三者。他眼看就要問出最重要的問題,沒準還有無數的話要傾吐,卻在勝利在握的這一刻,結結實實地暈過去了。
其實以理查那點體力和毅力來說,光是爬懸崖所需要付出的高強度體力,就足以讓他虛脫暈倒。更何況他又一傷再傷,筋疲力盡,失血過多。按理來說,他在半山腰就該直接暈過去了。但是看著東方悠悠然在山頂上等著他,自然有一股無名之力,讓他一直支撐著,不肯軟下來。
當然……理智也知道,在爬懸崖的時候暈過去,那就是一個死,生存的本能也是會讓他死死挺著。
可一翻上懸崖,身心為之一鬆,這才覺得全身空蕩蕩再無一絲力氣。他要站在原處不動,還能多挺一會兒,偏又呆呆望著東方,心情激動無比,迷迷糊糊向前走,結果就是頭暈腦漲,天旋地轉,眼前一黑,就暈沉沉失去知覺了。
東方倒是被一個人晾在那裡,啼笑皆非地看著這個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王子殿下。
上下打量了打量理查,他自然判斷得出,理查身上大大小,皮肉之傷不少,但明顯並未傷筋動骨,只是流血過多,體力耗盡,虛脫了而已。生命危險是絕不會有的,不過,身體需要一段時間休養才能恢復。
唔,偏偏他們的隊伍裡沒有精於治療系魔法的人,這麼一來……
東方略有些壞心眼地開始期待,倒霉的王子殿下,在自告奮勇的法修手中,被整治得死去活來的樣子了。
這麼一想,他也就不那麼介意被這個沒用的王子糊弄得白等一回了,竟是心神愉悅,也沒再多看倒霉的理查一眼,飄然掠起,直接就跳下懸崖,毫無良心不安地,打算回去了。
可憐的王子殿下,辛辛苦苦爬上懸崖,上來才不過說一兩句話的功夫,人家就直接跳到他爬上來之前的那個位置,悠悠閒閒地走了。
至於某個淒慘至極地人事不知地傷員。就這麼被孤零零地被扔在這夜風呼嘯。冷得滲人地荒山之巔。自己繼續暈著去了。
「殿下……殿下……」
「盧瑟……」
盧瑟猛然轉頭。呼喚他地人。卻是維克多。
盧瑟一路東行。一路東張西望。時不時還喊幾嗓子。然後等一等。側耳聽一聽是否有人回應。自是行得極慢。沒過多久。就讓維克多地快馬追上來了。
「理查他怎麼會自己出來?你為什麼沒有跟著他?」
盧瑟支支吾吾,無奈之極。他總不能把理查對東方的懷疑,還有發瘋一個人亂追的真相說出來吧?
維克多看了他一眼,然後微微移開了目光。盧瑟只覺得渾身一鬆。
「會不會有意外?需不需要我調動軍隊來幫忙。」
盧瑟連連搖頭。事關東方的真面目,以及某個王子不合時宜的**愛戀,他實在是不敢擅自作主昭告天下:「先找找,實在找不到,再調人來。」
維克多點點頭,和盧瑟一起並馬前行。
向前走了沒多久,卻見東方廣袖寬袍,踏月而來。
盧瑟心中一急,四下一望,沒見到東方附近有理查出現,當際不管不顧,迎上去劈頭蓋臉就問:「殿下來找你了,你看到他了嗎?」情急之下,他連一向對深不可測的東方保持的禮貌都維持不下去了。
東方答得倒是爽快:「他掉下懸崖了。」
盧瑟臉上血色全失,脫口說:「怎麼會?」
東方難得肯耐心地解釋前因後果:「我在山頂上,他一時找不到上山的路,於是就直接從懸崖那邊往上爬,半路上失手了。」
「你……你……你……他……他……他全是為了你……」
他的語氣艱澀,身體都因為激動而顫抖,然而,他的手卻非常非常穩定,穩定地搭在了腰間的劍柄。
面對盧瑟的激憤,東方的神情,卻是出奇地沉靜,唇邊徐徐掠起一抹笑意,清清淡淡地說:「他並不全是為了我。」
盧瑟怒極反笑,五指緊握,便要拔劍,手腕上卻突然被大力牢牢箍住。他奮力掙了數掙,卻是紋絲不動。
維克多的手牢牢地抓住盧瑟的手腕,如同鐵鑄一般,盧瑟心神混亂,竟然沒有意識到,同為九級,維克多能輕易壓制他的力量,這意味著什麼。
他只是死死地瞪著東方,眼中都是憤怒的火焰。
理查那個傢伙,是混蛋得很,但是這一次,他卻分分明明,是為著這個人而不顧一切。他因著這個人而失手落崖,這個人明明看得分明,明明可以伸一下手,卻見死不救。
這也可以!因為本來這一切,就是理查自作多情!但是,他卻不可以這樣,眼也不眨一下地將理查的一片心意,如此矢口否認!這也欺人太甚了
縱然明知動手必敗盧瑟也還是按捺不下滿心的怒意。
維克多上前一步,攔在盧瑟身前,目光同樣定定地看著東方,神情凝重:「你只是說他掉下懸崖,而沒有說,他掉下懸崖死了。所以,他還活著。他在哪裡?哪一處懸崖?」
一經維克多提醒,盧瑟心神微定,再看看東方略有失望的神情,這才覺出懊惱來。
東方他根本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唯恐世上的強者不做他的敵人。這分分明明就是要引自己這個九級劍士跟他拚命,好讓他消遣一番啊!自己上當得可真是快。
東方雖會為了自己的惡趣味而故意引別人生出誤解,卻終不屑於為這麼點事撒謊,只淡淡說:「他掉下懸崖,命大,沒死,接著爬,總算爬上去了,然後暈倒了。」
他說得十分簡單,
和盧瑟聽著卻都覺得驚心動魄。爬爬懸崖,對他們T3,可是對理查這種好逸惡勞又沒什麼實力的傢伙,那簡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何況他中途還掉下去過一次!肯定也受了傷。
一念及此,盧瑟便覺怒氣滿胸,還是忍不住怒視東方:「你就這麼任他暈在懸崖頂上嗎?」
東方好整以暇:「他暈他的,我走我的,有什麼相干。」
東方望著盧瑟,說得天經地義。
來吧來吧,怒氣沖沖地向我打過來吧……
維克多皺了眉,沉聲問:「理查在哪裡?」同時冷冷瞪了盧瑟一眼。
盧瑟心神一凜,這才意識到,現在還不是向東方問罪的時候。最重要的是,應該盡快把暈迷的理查從山頂上救下來。
誰知道山頂風有多大,誰知道山上有沒有野獸,誰知道理查會不會在沒有人管的情況下,一直失血到死……
東方見火苗挑不起來了,甚是無趣,抬手一指:「就在前頭,第三座山頭,你們自己找吧。」
說罷,轉了身,逕自去了。
盧瑟也沒多看他,狠狠一鞭打在馬身上,就向前狂奔。
維克多策馬追在他身後,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的背影。
盧瑟今晚的表現,出奇地浮燥,不分輕重,十分衝動。理查最信任的親信衛士,不可能這麼沒有定力。
盧瑟也感覺到身後維克多那如電的目光正凝在自己身上,他沒有回頭,只是咬著牙,惡狠狠地繼續揮鞭。
是的,今夜,他太過反常了。
如果那個袖手旁觀的人不是東方,他一定可以冷靜地處理。如果那個漠視所有努力和真心的人不是東方,他一定不會這樣,滿心無奈和憤怒。
東方應該知道理查是為什麼而做出這麼瘋狂的事。
然而,他竟能完全不當回事,他可以冷冰冰看著理查掉下懸崖而不施救,他可以看著理查倒在面前,而全不在乎。
理查的糾結苦痛,理查的掙扎苦惱,於他,也許連一個笑話都算不上。
有一團火,在盧瑟心中無聲地燃燒著。
即使早就知道東方是個多麼冷酷的人,眼前所面對的一切,依然讓他感到說不出的憤怒和痛苦。
相比起盧瑟的混亂和急切,維克多卻冷靜得多。
他莫名地相信著東方的判斷,東方只說理查暈了,那理查應該就只是暈倒,並沒有什麼大傷,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否則東方會說,理查這時候也不知是不是還活著。
既然如此,也就不用太過緊張了。
維克多只是皺著眉,思索著這個奇妙的局面。
那個出了名好逸惡勞,任何辛苦的事都避之則吉的傢伙,為什麼要爬懸崖?
為了東方?
要見東方很容易,要跟東方說話也很容易吧?至於要爬懸崖嗎?
讓理查這種最重保護自己的人,如此不顧一切,這其間的內情,可真是玄妙了。
盧瑟說,他全是為了你?
東方說,他不全是為了我?
維克多歎息。那到底,他是為了誰呢?
維克多和盧瑟登上山頂的時候,隔著老遠,就見理查的身體,攤手攤腳,靜靜地,在山石之上,一動不動地仰面向天。
「理查!」
盧瑟嚇得手足冰涼,一迭聲大喊,幾步就衝了過來。
「我沒死,用不著這麼大呼小叫的,吵死人了。」
理查懶洋洋用眼角瞄瞄他。
他早就聽見這兩人上山了,只是實在不想動。
山上風大,寒冷,正好讓所有傷口的血都凝住了。無慮失血過多的他,醒來之後,就一直這麼手腳大張地倒在懸崖頂上,呆呆地望著天空發愣。
盧瑟懸到了嗓子眼的心撲通掉回胸口裡,可是仔細一看理查,又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理查人雖然是真的沒死,但卻實在是狼狽得厲害。全身上下的衣服,都是破破爛爛的,這裡掛著樹枝,那裡滲著血,頭髮上不知蒙了多少碎石灰土,還掛著兩三片樹葉子,一根小枯枝。衣服被泥土和鮮血,汗水,染成深黑的的顏色,臉上最少有七八道傷口,血糊了滿臉。
原本英俊的美男子,此刻望之若鬼怪。兩腳的鞋子早磨破了,腳趾都露出來了,血糊糊一片,不過比起指甲翻捲,十指模糊的雙手,倒又要好上許多了。
盧瑟保護理查多年,這位主子,平時就是磨破一片油皮,都要大呼小叫半天的,哪曾見過這種恐怖的場面,一雙手一時不知道該按哪兒,扶哪兒才好。
維克多卻沒把這傷當回事。他自己是無數次從死亡戰陣中殺出來的人,只瞄一眼就知道理查的傷也就是看著嚇人罷了,根本沒有傷筋動骨,應該也沒有傷到內臟,全都是皮外傷而已。就這種程度的傷,換了他,早當沒事一樣,走回去了。
「不算什麼大傷,別擔心。」他這邊隨口安撫盧瑟一句,卻氣得理查衝他直瞪眼:「你看看我這全身血淋淋的樣子,這還不算大傷?」
維克多不理會他的無理取鬧,俯身直接扶他站起來:「我們先回去,大家都在擔心。」
理查對這話嗤之以鼻。除了盧瑟,整個營地,還會有第二個人擔心他嗎?
他的眼神在維克多坦然的面容上,微微一凝,卻又不經意地掠了開去。
也許還有第二個吧,只是,他自己都不太敢相信。
「哎呦喂……」
藉著維克多的扶持,理查才勉力站起來,立時卻又慘叫一聲,軟倒了回去。
「疼,疼,疼死我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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