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畢離席，姜海英果然叫住了蘇長青單獨說話。
顧萌萌和秦筠則默默的站在聞香人的大門處等待。她們晚上交流的很少，可能是先前太多的不愉快導致的氣氛尷尬和沉悶，兩人面前始終像是橫隔著一座厚厚的屏障，不可逾越。
兩人分倚在大門處的兩座威武的石獅前，無聊的看街景。
西城區的鬧市街頭，完全找不到夜晚的感覺。亮如白晝的街燈，璀璨琉璃般耀眼的綵燈，交相輝映交匯錯過的車燈，幾乎視線所及之處，全都是燈與光的海洋。在這樣繁花若錦的街頭，踟躕而立，會讓人覺得彷徨，覺得迷惘，覺得陌生和不可捉摸。
無數個擦肩而過的身影裡，總會有一兩個像極了埋在心底最深處的那個人。它帶著震撼人心的力量把往事翻攪出來，惑了心情也動了容顏。讓人不禁唏噓感歎世事的無常，人生的悲喜摻雜，全由不得心。
「我不甘心。」秦筠的視線望向前方的車流，小巧精緻的櫻唇裡卻忽然冒出了這麼一句不清不楚的話來。
顧萌萌不搭腔，只是轉著手中的手機打發著難捱的時光。
秦筠收回視線，幽幽的盯著招牌霓虹下淡雅脫俗的女軍人，不禁加重了語氣把話挑明了。
「顧萌萌，我說我不甘心。」
顧萌萌覷了她一眼，淡然一笑，問：「秦筠小姐是對什麼不甘心呢？」見秦筠擰著眉不說話，她做恍然大悟狀，重重的哦了一聲，猜度著說：「還是因為我家康威嗎？」
秦筠倒也馬上磊落的承認了。
「是的。你清楚我在康威心目中的地位，所以我總是要為我的人生爭一爭的。雖然你們結婚了，他也明確的拒絕了我，可我卻覺得我比你強，這個強不是說我們容貌氣質或者職業上的比拚，我說的強，指的是和他比肩而立的能力……我認為，你相較於我而言，差的很遠！」
她言語犀利咄咄逼人，神情中透著自信滿滿的傲嬌之氣，看起來不像個溫文爾雅的女軍醫，倒像是個披掛上陣的女鬥士。
顧萌萌抿唇一笑，凝視著她，說：「到目前，我看到的只是你耍手段的強，如果你指的是這方面，我是甘拜下風的。」
秦筠冷冷的回望她，咬了咬唇瓣。像個預言家似的開始預言：「總有一天你會懂，我為什麼會比你強太多……」她話裡有話，神情倨傲，到最後還向著顧萌萌挑釁的笑了笑。
顧萌萌蹙眉，總感覺今天的秦筠與往常不同，多了些許神秘的味道。
她的思緒在緊張的時候是呈跳躍式發展的，顧萌萌想到了一種可能，也是自己最不願意去設想的可能，那就是康威……和秦筠莫非還在……聯繫？
正低頭思忖這種事的可能性，蘇長青和姜海英邁著大步出來了。
客套的寒暄告辭之後，她和秦筠分別上了蘇長青和姜海英引人注目的黑色官車，揮手告別。
蘇長青的臉上有著一絲疲倦，他歉疚的向顧萌萌致歉：「萌萌，今天的事都怪蘇叔叔沒有考慮周全，答應了姜伯伯的邀約，害你飯都沒有吃好。」
「沒事啊，蘇叔叔。我想不通的是姜伯伯為什麼要見我呢？」
蘇長青深邃內斂的眼睛微瞇起來，用手支起下頜，語氣帶了一抹滄桑的說：「不怕你知道，當年他和首長因為陞遷的事有過誤會。聽說你和康威的事，他就有心想見見你。」
「陞遷？」顧萌萌接口。
「嗯。當年的結果就是你現在知道的，首長升任中央高層，而他卻僅僅做了海軍的總司令。為此，你姜伯伯想不開，以身體為由療養了幾年時間剛回到北京任職。」
「噢……原來是這樣。那他和我爸爸過節很深嗎？會不會對我爸爸不好啊？」官場上的事她不懂，但也知道其中的曲折和凶險的程度不下於打一場現代的戰爭。
蘇長青憐愛的摸摸顧萌萌的頭，笑說：「首長是什麼樣的人物啊，大風大浪風裡雨裡幾十年的仕途生涯，早就把一切都看透了。你只管放心，好好的幹工作和康威過好小日子就行了。」
「是，蘇叔叔。」提起康威，顧萌萌的臉上就浮現出了失望的神色。她不說話靠在車窗的一邊，靜靜的望著窗外漸漸黑下來的街景發呆。她想起了，自從他上次走了以後北京的嚴冬又冷了很多，卻再也沒有下過那天一樣的大雪。故宮，爆肚，秋香栗她也又去了，又吃了，可是再也找不回當時溫暖的感覺了。似乎一切少了他，都變了味。
顧萌萌神情上的失落，蘇長青俱看在眼裡，曉得她是因為思念康威難過了。
想了想，他抿唇一笑，故意清咳了兩聲，用揶揄的語氣說：「這是誰當初找到我說一定要收了康威的心？還有，誰向我保證過一定不會拖人家的後腿呢？」
顧萌萌一聽在說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壓低了嗓音說：「我沒有拖他的後腿。我只是……」
「只是什麼呀！嗯？萌萌，什麼時候變得吞吞吐吐不痛快了！」蘇長青做狀拍拍手，朝後背一靠，朝顧萌萌瞇起了眼睛，露出了老奸巨猾的笑容。
「能不能請假呀？三天。」他朝顧萌萌伸出手指，在她迷茫的眼睛前面晃了晃。「就三天。」
「請假做什麼？蘇叔叔，你有事嗎？」她傻呵呵的問。
蘇長青摸了摸下巴，哦了一聲，說：「有點事。你若是明天能請來假，就和我聯繫，我安排車過來接你。」
「去哪兒呀？」
蘇長青嘿然一笑，點點她的腦門，說：「去你最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