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驚訝,然後他伸手想安撫一下忽然間情緒變壞的妻子,卻被顧萌萌躲開了。
康威苦笑。
他放下了軍裝,把彆扭著的妻子從後面抱進了懷裡。她力氣很大的掙扎著,全然不顧她還未曾痊癒的傷口跺著腳。
一陣天翻地覆的暈眩。
顧萌萌被康威一下子抄著抱了起來。
他的聲音帶了幾許無奈和憐惜,「別使性子,萌萌。我也不想你捲進他們的破事裡,可那人是康橋,是我哥,所以,我和你都沒得選擇。」
顧萌萌生氣是因為康威明知她和康橋的關係特殊,卻還是順著賀善雲的意思把她推進了人家夫妻間的事。他有沒有為她考慮過,有沒有為他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感情考慮過。
「我哥你也是瞭解的。他若是脾氣起來,就連我爸都奈何不了。」
「我去管什麼用啊。」顧萌萌嘴硬。
康威不語,眼睛黑幽幽的看著她,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攥得她脊背都微微發麻。
「我哥這輩子就欠了一個人的。你說那人是誰呢?」
是啊。
若說這世界上還有誰的話,康橋能夠無條件的聽進去。
在這兒就不用點名點姓了。
到達康家正是晚飯開飯的時間,康威和顧萌萌進門時,吳嬸正表情忐忑的望著樓梯的方向不斷瞅著。
賀善雲獨自坐在客廳裡垂淚,康司令不見人影。
「光當……」
樓上傳來了一聲轟然巨響。
吳嬸捂著唇驚恐的往客廳跑,卻意外的看見了康威和顧萌萌站在門廳換拖鞋。
「阿威!萌萌!……」
賀善雲聞聲抬起了臉,她憔悴蒼老的樣子讓見到的人猛然怔住。
「光!……」又是一聲脆響,不知什麼好東西被打碎了。這次,還伴隨著柳嬋慧歇斯底里的哭喊聲從樓上傳來。
「丟人吶!……鄰里鄰居的,讓人平白看了笑話去……」賀善雲哀歎一聲,揪住了心口的衣服垂淚暗自心傷。
康威一看這情況,神色愈發變得陰沉了。
他讓顧萌萌去陪賀善雲,自己則疾步走向樓梯,想上樓看個究竟。
賀善雲卻倏地直起身來擋在了兒子面前,尖聲呵斥他:「你別去!你去了是火上澆油!」
「媽!……都什麼時候你還、、。」康威一把捋下了軍帽,扔在了沙發上。
「她等你哥呢。你去了不管用。」賀善雲強拉著康威坐下,卻朝顧萌萌投去了複雜難明的眼神。
她眼底的涼讓顧萌萌不禁覺出了一絲寒意。婆婆是怎麼了,不是她讓自己來當說客勸服康橋回心轉意的嗎?怎麼見了自己卻是一副怨責嗔怪的神情。
她默默找了旁邊的沙發坐下,幾人一起聽著樓上的打砸聲不絕於耳。
康司令被賀善雲逼著去了療養院。老司令身體狀況不好,加上脾性太差,和康橋之前還起了衝突,賀善雲擔心老伴的身體,就讓警衛員陪著老伴走了。
他不在,賀善雲好賴能寬寬心。
「萌萌,你跟我來趟書房,媽媽有話跟你說。」賀善雲不等顧萌萌反應過來,丟下句話就先邁步朝書房走。
康威和顧萌萌面面相覷。
兒子畢竟還是最瞭解老媽的人,他馬上反應過來起身緊追著賀善雲。「媽,你有話就在這兒說,怎麼還避著我呢。」
「老實去沙發裡呆著!吳嬸,你看好阿威,別讓他上樓。」賀善雲表情從未有過的凝重,認真的樣子讓自家的兒子回憶起了小時候氣場強大的女首長。
顧萌萌跟著進去,經過康威的時候收到了他關切的眼神,他舉起的拳頭彷彿在告訴她。
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顧萌萌必勝!
可片刻後,顧萌萌就領教了紙老虎也是老虎的道理,她很想衝出去揪住康威的領子說:「我的少校大人,你錯了。」
「是我錯了,萌萌。」賀善雲跌坐在椅子上,失卻了剛才強硬的氣度,抑制不住的眼淚撲簌簌的直往下掉。
顧萌萌沒經過這陣仗,頭暈眼花的衝上前,卻只能是拍撫著婆婆,不讓她再哭了。試想,再結實的紙老虎哭多了它不也得稀散伙嗎。
「媽,你別哭了。有什麼話你就說。」
賀善雲抓住她的手,忽然緊緊的盯著顧萌萌,眼神裡又出現了複雜難明的意味。
「萌萌……我……」
「媽你說吧,我聽著呢。」顧萌萌這個時候反而平靜了下來。她隱隱有個不好的感覺,她覺得婆婆似乎下了個不好的決定。
賀善雲收住了眼淚,把顧萌萌往外推離了一點,她不再盯著顧萌萌,而是看著書桌牆上康司令寫的一幅字緩了緩說道:「你能不能和阿威分開,徹底離開我們康家。」
話音落下去半天。
一老一少卻都沒有如釋重負的表情。
顧萌萌想努力的保持淡定平靜的心態對付婆婆突發的神經質,可努力了半天,卻只得唇角一抹淺淡的苦意。
因為要安慰賀善雲,她不能久站的雙腳已經接近麻木,鑽心的疼痛裡她弓著身體,仍然維持著半蹲的姿勢,望著賀善雲字句說道:「媽,你今天找我來,恐怕不是為了讓我勸解康橋回心轉意的吧。」
賀善雲眼神閃躲了一下。低聲回道:「若是你肯那樣做又不影響他們夫妻感情的話,我會很感激你。」
顧萌萌終於笑了。
她原本就生的澄澈明媚的大眼睛,斜睨著賀善雲。
「媽,你恨我嗎?你是不是一直都在恨我攪亂了康家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