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康威簡單的跟她說了一下森林的情況。從起點橫貫過去到達終點有300公里的樣子,最難的路段集中在150公里到225公里處,那裡佈滿了沼澤,流沙地和毒瘴林,那裡還有一個大湖,他們需要繞道東面的山峰,翻越過去。
康威大致算了算,300公里的全程加上迂迴翻山的里程,他們需要多走將近200公里的路,這樣算下來,他們全程就達到了500公里。
500公里。
放在以往平常的訓練長途負重奔襲中,也需要不眠不休走上整整八天八夜的時間。可訓練是平路,這裡卻是莽莽不見天日連一條路都沒有的原始森林。
康威拿出指北針確認了一下方位,帶著顧萌萌向森林的深處走去。
這個時候,顧萌萌才感覺到自己是太脆弱了。
跟在負重近40公斤的康威身後,她僅背了一個旅行包沒走出幾公里就開始氣喘吁吁了。但她咬牙忍著,幾次康威回頭問她需不需要休息的時候,她就馬上換上一副輕鬆的神情說不用。
腳下的軍靴像灌了鉛的鐵疙瘩,腳步沉重卻不得不機械的朝前邁,她的腳後跟火辣辣地疼,她想一定是磨起了水泡。可她一刻也不敢停下來,每當生理上快要到達極限的時候,她就想著對方的兩個人一定走在了他們的前面,於是咬牙堅持。
他們在走近一片茂密的草叢時,康威忽然停下了用野戰刀揮舞砍去枯枝的動作。
他按住顧萌萌的手,示意她不要動。
輕輕的撥開前方遮擋視線的草葉,距他們五米遠的地方,一條兩隻粗的花蛇直立著身體向一隻黑色的土耗子吐著通紅的蛇信子。
康威取出了一柄小刀,迅速地對準了蛇頭七寸,手起刀落,一道寒光過後,那條花蛇竟被生生釘在了地上。誇張的是他變戲法似的又掏出了一個小巧精緻的彈弓,又是一聲噗的悶響,那只肥肥的土耗子也被打中頭部一命嗚呼了。
前後不過瞬間,看著地上兩隻動物的屍體,顧萌萌目瞪口呆。
康威看起來很高興。他走過去掂量了一下花蛇的重量,又拾起耗子,轉頭笑著對妻子說:「今晚給你加餐!」
顧萌萌無奈的笑笑。
她的背包裡主辦方一定是忘記了給她裝食物,裡面和康威的一樣,出了壓縮餅乾就是水袋,連一塊肉乾都沒有。早知道這樣,她說什麼也要當著分發背包的軍官的面打開來讓他看到後無地自容。她知道其他的記者不僅有相當數量的肉乾還有香甜的麵包干和九個水袋。
「對不起,康威。我應該提前檢查一下我的背包的。」她覺得愧疚。原本還想著從她比較好的口糧裡給他勻出來一些增加體力的吃食,沒想到被自己的粗心大意給攪了。
他剛剛摸過死耗子的手撫了下她露在頭盔外的黑色馬尾,笑著說:「跟著老公,怎麼還能讓你吃不到肉?」
肉字念得極重,那另外一層的意思讓顧萌萌不禁紅了臉。
她擂了他一拳,走在了前面。
野戰環境下,就靠腳步和指北針來計算和修正距離,每2個小時休息10分鐘,順便檢查裝備,負重行軍體力消耗很大,所以,他們要勻速前進,不能走太快,而且,還要根據坡度等環境情況來調整身體重心。
就這樣行走著一直到了中飯,兩人把背囊裡的餅乾各自吃了些,又喝了些水。
康威指著吊在他屁股上的花蛇和土耗子,說:「先忍忍,我們晚上再吃。這裡腐葉太多,生火會出危險。」
顧萌萌表示不介意。
兩人休息的時候,她問康威,不知道美國佬走到哪裡了?會不會甩出他們一大截了呢?
他笑著說,不可能。長途奔襲,野外戰鬥,靠的就是充沛的體力,如果第一天就透支了太多的能量,那接下來的路程會非常的辛苦。
他們這些特戰精英心裡都有一個小型的雷達和數據庫,每段距離多長,在那裡休息在他們的心裡都是有數的。
顧萌萌行進途中沒忘了此行的目的,她的相機裡已經拍下了沿途很有價值的圖片。包括已經被康威裹起來塞進包裡的獵物屍體。
起身之前,她被康威忽然按在了原處。
他身體壓下來,鼻尖親暱的掃過她的鼻子,混合著青草香氣和男子荷爾蒙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以為他要親她了。
在她的唇幾乎能夠感受到他的時候,康威卻猛地壓低了身體蹲了下來,用手直接握住了顧萌萌的腳踝。
解鞋帶,解繃腿的繩子,然後表情無比嚴肅的望著她血水相連的腳後跟,抬頭看著她。
「為什麼不說。」
原來他不是要親她。
顧萌萌大窘。
她囁嚅著說:「沒事。」
康威盯著她看了一眼,然後輕歎了口氣,轉身拿了一個水袋和新襪子過來。他先用清水把粘連在一起的傷口泡開,然後小心翼翼的揭開襪子,在剝離的時候,他以為她會本能的呼痛,因為他手下的隊員們做這件事的時候也會忍不住呻吟兩下。
可全程,直到他處理好她腳後面的血泡,上了藥用乾淨紗布包好後,他的顧萌萌卻是一聲未哼。
他看她。
白皙的額頭上滲出薄薄的細汗,臉頰上也被她的髒手摸得五花六道,像個淘氣的孩子。看到他專注的望著她,顧萌萌吸了吸鼻子衝他笑得燦爛若陽。
「你的手藝真好,比顧京西那傢伙強百倍!」
康威的目光轉柔。
他把顧萌萌攬在懷裡,目光透過陰暗晦澀的叢林伸向遠方,久久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