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忠仁再次提到"後事",觸怒了佑赫最敏感的神經。
他突然發怒,瞪住方忠仁。
"滾!你們都出去!誰敢再提『後事』兩個字,我就要他的命!"
"佑赫,你別這樣。父王進宮一趟,說不定宮裡的太醫,有人擅長治劍傷!"
方忠仁面露猶疑。
"老王爺,這個——"
他就是從太醫院裡出來的,而且之前也是專治這方面的。有沒有得救,他看一眼就知道。
老王爺向方忠仁皺了皺眉頭,示意他不要再說話。
方忠仁連忙噤聲。
"走吧,我們先出去。"
老王爺深睨了失魂落魄的佑赫一眼,和方忠仁退出了房間。
★★★
"方大夫,我兒媳的病真的無藥可救了嗎?我藥房有那麼多名貴藥草,只要你說得出,我就一定有。"
老王爺把方忠仁拉到屋外僻靜的焦角落,也不死心地確認。
方忠仁歎了口氣。
"剛才少王爺這樣我不方便說,這不是僅僅只是傷的問題,最重要的是少王妃本人毫無生存下去的意志。這種嚴重的外傷,本就情勢凶險,病人如果也未有求生願望,那真的是藥石無靈了。"
適才為少王妃把脈時,他就發現她的脈象微弱,毫無人在重病掙扎中,本能的心跳起伏。從醫理上說,這象徵著病人的求生意志薄弱。
老王爺皺緊眉頭,陷入沉默。
"行了,你先在外面守著,有什麼事就聽佑赫的吩咐。我還有些事,得去料理下。"
方忠仁點頭,他明白老王爺說的料理是指什麼。
老王爺大致瞭解了竹心去一個姓吳的人家裡待過一段時間,考慮到竹心在京城沒有其他親人和朋友,便讓馮雲去吳家通知竹心病危的消息,順道從吳家把竹心的東西收拾好,帶回來。
★★★
"心兒……"
佑赫抱著竹心低喚。
外面傳來扣動門扉的聲音。
"滾!別煩我們!"
佑赫嘶啞著狂吼。
"少王爺,我是吳晉。"外面的聲響頓了頓,"竹心有些東西留在我家中,我想有必要親手交給您。"
過了半響,佑赫終於吭氣。
"進來。"
吳晉推門而入,第一眼看見的就是佑赫抱著昏迷的竹心。
這樣心酸的場面,讓他一個外人也為之動容。
竹心的付出,終於有了回報。
她若能看見,也會覺得值得吧?
"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佑赫抬起頭,盯住吳晉手上的小木盒子。
"是在整理她房間的時候發現的,裡面一封被火燒過的信箋,還有你小時候的一本筆記,竹心的日記和心願盒。"
"日記?心願盒?"
他的心梗了一下,眉頭下意識地皺起。
他從不知道她還有記日記的習慣。
她的日記裡會說些什麼?有沒有提到他?若是有,應該會歷數他的罪狀吧……
"我想你有必要看下,也許,你認識她這麼久,並沒有用心瞭解過她。"
吳晉把木盒遞到佑赫面前。
佑赫猶豫了片刻,仰目睨了吳晉一眼,最終伸手接下。
吳晉在進府前,老王爺特別交代不要詢問竹心的病情,所以,他隻字未提。
但他認為,即便竹心救不會來,她這麼深愛了江王爺了一場,也有必要讓他知道她的想法。
"你來找竹心那晚,我和她只是做了場戲。我是向她求過婚,但她沒有答應,說此生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絕不對再另嫁他人。"
吳晉平靜地說。
竹心離開後,他也想明白了。感情的事強求不得,她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他的這段單戀始終不會有結果。
以前他這麼長的時間都忍下來了,不知今日怎麼會那麼衝動地向她表白。
佑赫攫住吳晉的臉,目光充滿敵意。
他竟然敢向他的女人求婚?!
"逢場作戲?為什麼?!"
佑赫瞪住他,冽眸詭深。
"因為她希望你能安心成親,不要為了她而耽誤前程。"
吳晉終於說出實情。
佑赫怔然——
原來她這樣的目的就是要他娶靈珊,為他的仕途蕩平障礙。而他,還以此想讓她感到難堪和後悔!
該死的,他居然沒想到她是故意的!
她出走之前曾經問過自己不娶靈姍會不會有麻煩,他當時為什麼要說會有!說了,又為什麼沒覺察出不對勁?
"她從王府回來後,就沒有正經地吃過飯,後來甚至總是嘔吐。每天重複做的一件事,就是拿著你給她的筆記本一頁頁地反覆翻看,藉此睹物思人。我想,這樣的生活對於她,簡直是度日如年。"
吳晉望著奄奄一息的竹心,哀慟地敘述道。
"所以——她才會貧血、營養不良?"
佑赫眼中的戾氣頓消,心疼地審度著臉色蒼白的她——
她在為自己吃盡苦頭,而自己還一直怪她!
佑赫顫著手打開木盒,裡面整齊地放著她的墨跡。
放在最上面的是他的筆記本,已經被翻得很舊了,但並沒有破損得很厲害,足見使用者小心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