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吳晉起身要追出去。
竹心猛力拉住他。
"不要!如果你告訴他,我立刻死在這!"
她睜大淚眼,表情堅決,卻絕望的彷彿視死如歸的義士。
"你……"
吳晉愣住,她居然突然說出"死"字!
"竹心……"
吳大娘也憂心忡忡地皺起眉頭。
她不是很明白事情到底是怎麼個原委,但大致能猜個大概。
竹心哭翻在地上,如同飄零的秋葉。
"佑赫,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是我配不上你,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她麻木地用頭撞擊堅硬的地面,不再理會外界任何聲音——
她的世界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努力了這麼久,從目不識丁的鄉下妹,變成現在琴棋書畫皆通的女人,可卻忘記,她和他真正的距離不是這些外在條件,而是她再努力也改變不了的階級。
她是社會底層的下等人,愛上這麼全高權重的王爺,注定只能是悲劇收場。
只不過這個早已確定的悲劇,之前出現過奇跡,讓她產生了不切實際的幻想。
正因為此,當幻想破滅,哀慟才會加倍……
佑赫,因為太愛你,所以想放棄……
自佑赫走後,竹心的情緒深陷極度低迷。
她不思茶飯,他送她的翡翠項鏈,她幾乎一刻不離地攥在手心。
終日抱著佑赫小時候的筆記本發呆,神情恍惚地一遍遍翻閱。
吳晉和吳大娘實在看不下去,逼她吃些東西,卻不及她吐出來得多。
她彷彿一具行屍走肉,沒有了靈魂。
"請問,這是柳竹心住的地方嗎?"
來人明知故問,面容冷漠。
"你是?"
吳晉正在做活,看到生人,手上還拿著喜帖,猶疑地皺起眉頭。
"你好,我是江王爺的隨從。我家王爺讓小的送份喜帖給柳。"
來人正是馮雲。
當日,他也在隨行的官兵之中,親眼目睹竹心傷害他最崇敬的少王爺時,他已不再當她是少王妃。
"婚禮?"
吳晉愣住。
馮雲鄙夷地一笑。
"是我們王爺和靈姍郡主的婚宴。"
竹心聽到外面的聲音,跌跌撞撞地跑出來。
"馮雲……"
竹心盈著淚,倚在門邊,停下腳步,下意識地張望佑赫的影子。
她好想問他的情況,可是卻說不出口。
"不用看了!我們少王爺沒有來,他根本不想看見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壞女人!"
馮雲冷然地道,對竹心,他現在是痛恨到了極點。
"我……"
竹心痛苦地扭曲了小臉,雙腿差點支撐不住自己的身子。
連平常待她不錯的馮雲也這麼厭惡她,那麼他,就更是恨她入骨了吧?
"你說什麼?!敢再說一遍!"
吳晉瞥見竹心發白如紙的面色,他一把抓起馮雲的前襟,怒目橫視道。
只有他和娘知道,她這幾天受的折磨!
江佑赫以為他才受了傷害嗎?和竹心所受的痛苦相比,他所謂的傷痛根本不值一提!
馮雲瞇眼斜睨地吳晉一眼,不屑地甩開了他的手,指著已"風雨飄搖"的竹心憤然控斥道:
"難道,你還以為自己是個好女人嗎?!我跟在少王爺身邊這麼久,他從沒有對一個女人這樣認真,而你居然不止一次地踐踏我們王爺對你的感情,做出背夫偷情的勾當!你這個不要臉的女人!"
"你——"
吳晉揮拳要打,卻被立刻被馮雲牢牢攥住手腕。
"你們最好好自為之!少王爺要我轉達,婚禮定在大後天,請你按時出席。若是沒銀子籌備賀禮,空手來王府蹭白飯,我們王爺也不會計較,權當是接濟窮人了!"
馮雲瞪竹心,把婚書不客氣地丟掉她的面前。
竹心木然望著地上的婚書,很久都不動一下,像是一座沒有表情地雕像。
馮雲嫌惡地歪了歪嘴:
"話我說完了!這裡一股騷味兒,我看正常人還是不宜多留的!"
話音剛落,他掉頭離開吳家。
竹心的目光還是沒從地上的婚書移開。
"他的婚禮提前了……"
她喃喃地自言自語。
她記得,他們的婚禮原先是初定在這個月底。
現在,足足提前了半個月。
是因為……他恨不得立刻擺脫自己帶給他的陰影了吧!
吳晉怕竹心看了傷心,立刻撿起婚書,生氣地扔進簸箕。
"竹心,你就當沒聽見!我們不用理他們,婚禮我們不去!"
"不要扔!是他給我的!"
竹心瘋狂地跑過去,粗魯地打翻簸箕,在一大推穢濁不堪的污物裡找出了這張婚貼。
愣了半晌,她抬手用自己的衣袖把髒污的婚貼擦乾淨,小心翼翼得如同對待一件價值連城的珠寶。
直到婚書乾淨如初,她才顫抖著雙手,慢慢打開喜帖——
上面赫然寫著江佑赫和靈姍的名字,還有他們喜結連理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