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您別說話了,先歇歇氣。」竹心連忙替婦人撫胸順氣,「上回李嬸讓我幫她洗衣服,還有些工錢沒算給我,我可以讓李嬸先支一點。」
「這樣不好,如果得罪了李嬸,以後她就不給我們活做了。」
「娘,沒事的,您的病要緊,李嬸不會責怪的。」
竹心安頓好柳娘,便趕緊出門為柳娘抓藥。
她摸著衣袋裡僅剩的五文錢,愁眉深鎖。
剛才她說李嬸還欠她錢的話都是寬慰娘親的,娘親的病看完了她們家本就不多的積蓄,能結的帳早就都結了,現在她們甚至連維持生計的錢都拿不出。
腳下的步子急促,可心卻舉步維艱。
沒有錢,藥房老闆肯再賒藥給她嗎?
她的腳步下意識地變緩,可一想起娘親被病痛折磨的樣子,竹心還是決定去藥房碰碰運氣。
「走走走!沒錢你還抓什麼藥?大清早的,別站在我店門口給我找晦氣!」
藥房老闆一聽竹心只有五文錢,立馬變臉轟人。
「徐掌櫃,您就先賒我點藥,我有了錢,一定立馬還給您!」
「快給我走聽到沒有?!」
徐掌櫃瞪大兩隻老鼠眼,一副商人市儈的嘴臉在竹心面前放大。
「徐掌櫃,醫者父母心,求您行行好,我娘真的病得很嚴重,還等著我拿藥回去給她治病啊!」
竹心急得沁出淚水,苦苦地哀求他。
「病得是你娘,又不是我娘!再說了,我是開藥房的,又不是開慈堂的!讓你走聽到沒有?不然我叫捕快把你押到大牢去!」
徐掌櫃已經失去了耐心,粗魯地把竹心往店門口推。
竹心是背朝門口,在被徐掌櫃趕時,沒注意到高起的門檻,腳下一個不小心,整個身子往後撲出去。
在她摔倒在地面的那一刻,她側眼瞥見一匹黑色駿馬正風馳電掣地向她狂奔而來!
她驚恐的瞪大眼——
不要!娘親還等著她回去,她怎麼能就這樣成為馬下的冤魂?
「馭——」
一聲口哨,馬背上的男子瀟灑地勒馬揚鞭。
駿馬有力的四蹄在竹心頭上停滯半刻,然後仰脖咆哮一聲,收回了四蹄。
側伏在地上的竹心被之前恐怖的一幕徹底嚇呆了,她愣愣地盯著馬背上那高大英俊的男子,大腦陷入短暫的空白。
男子翻身下馬,看到她慘白的笑臉,邪魅的嘴角浮現一縷象徵歉意的笑容。
「姑娘,你有沒有受傷?」
拉起驚魂未定的她,佑赫坦然地問道。
「我……我沒事。」
經佑赫一提醒,竹心才從震愕中回過神來。
發現自己的小手還被他牽著,竹心趕緊抽出手,羞澀地別過眼,心中卻莫名洋溢起一陣女兒的嬌羞。
「沒事就好,我可不想無故傷了一個小美人。」
他輕浮地勾起笑容,詭譎的眸光很快掃完了竹心的週身,這是他估算女人等級的神情。
她容貌上等,可惜年齡太小,還未熟透,稱她為「小美人」再合適不過。
「謝、謝謝你。」
竹心從牙縫裡迸出三個字,適才幸好他反應機敏、及時勒住韁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謝我?」佑赫挑起眉,惡質地湊近她的耳畔,男音充滿蠱惑,「為何?」
「因為……因為你救了我。」
竹心被他奪人的氣勢逼得大氣都不敢喘,斷斷續續地道。
「別太緊張,我逗你的!」
佑赫突然爽朗的大笑,竹心長這麼大,還從來沒見過笑起來比他更好看的男人。
他全身散發出懾人心魂的貴氣,刺得她根本不敢直視他的眼眸。
從他的穿著來看,他應該是京城來的名門望族,而不像是這邊境小城裡的人。
「哦。」
竹心傻氣地應聲,自卑地低下頭。
佑赫半瞇起眼,視線很快從她身上轉移。
「剛才,你是被人推到路中央的吧?」
佑赫昂首闊步地踱進藥房,竹心跟在他身後,他一語雙關地問。
徐掌櫃是明眼人,一看佑赫的打扮,就知他是有來頭的人。
「公子說的是哪裡話?小的只是無心之失,誰讓這位姑娘沒錢買藥。小的開店也是為了養家餬口,總不能做賠本的買賣呀!」
徐掌櫃自是聽出了佑赫的弦外之音,趕緊點頭哈腰,連連作揖。
「她差多少錢?」
佑赫覷起眼。
「五十文。」
徐掌櫃擺出一個手掌的姿勢,戰戰兢兢地說。
「五十文?」佑赫好笑地重複一遍,取出一錠銀子,隨意地丟到櫃檯上,「看看,夠不夠?」
徐掌櫃從沒見過這麼大方的主顧,盯著檯面上一大錠銀子,兩眼發直。
「夠了夠了!抓一千副藥都夠了!」
徐掌櫃諂媚地道,兩隻眼本來就細長,一笑起來就成了面部的兩條裂縫。
「公子,您不需要這麼破費,如果公子願意相助,我只想借五十文。再多的,我也還不起。」
竹心阻止他過分的「慷慨」,一錠銀子對她來講簡直是天文數字,她根本無力歸還。
他笑睨了她一眼,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他已反身走出藥店,跨上馬背。
「放心,小美人,我可沒想讓你還。」
「可是——」
「駕!」
竹心的話還沒說完,他就揮動馬鞭,揚長而去。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竹心在原地呆呆地佇立了很久,有種說不出的失落。
一直以來,她就很反感那些油腔滑調的公子哥,但凡他們想來招惹她,她總是逃命一樣,能躲多遠躲多遠。
可今天這個男人,也是滿口的花言巧語,可卻一點都不招她討厭。
反而……
「姑娘,您的藥。」
徐掌櫃滿臉堆笑地把藥遞給竹心。
「噢,好。」
竹心接過藥,回家的一路上,腦海裡都是他談笑風生的俊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