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日,天塘城的雪也停了,陽光明媚,快要開春的時候,就連風,都變的特別暖和。院子裡的雪也開始在溶化,四處變的濕濕嗒嗒的,瓦沿的冰尖不時的滴著水,陽光一照,顯的格外的晶瑩剔透。
「若蘭姐姐。」順子從屋外帶著大民,蛋蛋,長生,蛙蛙和果果走了進來。
窩在火爐子邊寫太白樓分店策劃的若蘭,抬起頭。
「順子,怎麼,玩累了麼?」拉過果果有絲冰涼的小手,放到火爐邊烤。
「太白樓要開張了,我們出來的太久了,還有大民他們的功課也落下了,所以想回平江縣。」順子低下頭,躊躇片刻後,囁囁的說道。
若蘭一愣,又要分開了麼?平江縣的太白樓,也確實是沒人打理,平時東傑和她都不在的時候,都是順子打理的,這幾年順子也學會了不少經商的手段,全權交給他,倒也放心。
「順子,如果我把太白樓,全權交給你打理,你有沒有信心做的很好?」想一會,她溫和的一笑說道。
「我能,我知道若蘭姐姐當王妃,以後不能在經常打理太白樓的生意,若蘭姐姐放心,這幾年我跟東傑哥哥也學了很多,如果有東傑哥哥做帳房,我想我可以。」順子,低垂的臉微微一紅,片刻後抬了起來,目光如炬,信心滿滿的看著她說道。
「我相信順子,以後是個很成功的商人,只是東傑可能到時還要留在天墉城,算算時間,他也快上來了,帳房,如果你處理不來,就要重新物色一個人。」
「是來天墉城開分店的嗎?」
「對。所以,以後平江縣的太白樓就要全權交給你了哦,還有大民他們,你都要照顧好。」她看了眼站在他身後的眾人,眼裡紛紛流露著不捨。
順子低下頭。想了許久後。才抬起頭。正色地朝她用力地點頭。其實這些何須若蘭姐姐提醒。以前他們幾個一起要飯地時候。就已經結為兄弟了。兄弟情。他順子又怎麼能忘記。而若蘭姐姐這幾年來。對他們如同一家人。在他們地心裡早就把她當成家人看待。自己是男人。自然是要照顧好弟弟地。
「若蘭姐姐。果果捨不得你。」果果撇了下嘴。把頭埋到她懷裡。
「將來有一天。果果考上了大官。到時若蘭姐姐就可以享福了哦。所以果果現在要努力地讀書。知道嗎?」這群孩子地依依不捨。和親人般地目光。早就一目瞭然。若蘭就是有千般不捨。也不能要他們長期留在天墉城。她自己都不知道路在何方。前面又有多少危險。又怎敢帶著他們在這冒險。還不如讓他們回平江。在那裡至少是安全地。
「嗯。果果將來一定考大官。到時我要騎著大馬來娶風兒姐姐。還要好好地孝敬若蘭姐姐。」果果這才抬起頭。濕潤地大眼裡。露出一份自信地光芒。
「咳。果果。」站在身後地風兒。不自在地咳了下。月兒和雪兒掩著嘴輕笑。
「哈哈哈。好。如果將來果果當大官了。那我就同意把風兒姐姐嫁給你。不過前提是風兒要自願哦。」捏了一下果果地臉。若蘭笑地前撲後仰。都說這裡地孩子早熟。才9歲就想著娶媳婦。也確實是好玩了點。
準備好行裝,成若蘭換成男裝,一直送他們送到城南郊外,看著遠去的馬車,還趴在車窗朝她揮手的果果和蛙蛙,長歎了口氣,眼裡儘是不捨,但又無奈,想起自己三翻兩次的遇刺,敵在暗她在明,怎麼也不敢讓他們留了下來。
「王妃不捨,怎麼不把小主子留下來。」風兒替她攏了下披風,見她一臉的愁容。
「留下是禍,不是福。」看了眼自己身邊的二十幾個便衣侍衛,成若蘭搖了下頭。
「風兒不懂,王妃這是回府嗎?」
「去城西,東傑快來了,我想去看看我的鋪子。」深深的吸了口氣,閉了閉眼,再睜開的時候,她眼裡的落寞變成自信的璀璨,太白樓的分店,是一定要辦的,現在手頭寬裕,自然是要辦的比平江還要好的,這幾日,她就寫了一個詳細的策劃,到時等東傑上來,便跟他商討細節問題。
「王妃上車吧,這裡離城西還有點遠呢。」
「不了,走走吧,最近老窩著,都要長蟲了呢。」看了眼熱鬧的街道,若蘭搖了下頭,現在她還不熟天墉城,做為合格的商人,怎麼能連地方都不熟悉呢,所以她決定,這幾天一定要多出來走走。
風花雪月四女相互看了眼,便不再多言,安靜的跟在她身邊,二十幾個侍衛也遠遠的跟著,若蘭微微一笑,風花雪月四女平時不多話,很討她喜歡,她向來就不喜歡太呱躁的人,越安靜,她的思維都越清楚。
進了城門,緩步的走在街道上,十五過了兩天,街道上的行人,還是很多,各種各樣的小商販的吆喝聲傳了過來,讓她心情變的格外的放鬆。這時聽到身旁,匆匆行過的幾個儒生打般的男子說道。
「霖公子,文采一絕,現在正在天香樓,去晚了就沒得看了,快走。」
「急啥,同是天子門生,以後見面的機會多的是。」
「但這種對弈可是少見啊,再說了,上次賽詩大會,人那麼多,我都沒看仔細,他是怎麼拿到頭名的。」
「哼,不也一樣沒有對出太白樓的絕對,有什麼好興奮的。」
霖公子?文采一絕?成若蘭好奇的停了停,又聽到他們說到太白樓的絕對,突然就感了興趣。
「風兒,這霖公子又是什麼人?」她轉過頭看著風兒,只見風兒面色突然一紅,有絲奇怪。
「回王妃,裴先生是我朝第一大才子,霖公子是第二大才子,全名沈霖,字懷文,是沈相國的長子。」風兒低下頭說道。
「嘻嘻,王妃不知,霖公子是風兒姐姐的夢中良人呢。」月兒笑著插嘴,惹的風兒臉更紅了起來,羞澀的瞪了眼月兒。
「啊,難怪,那天風兒說有賽詩會的時候,臉紅的不正常,原來是小妮子思春了,我那可憐的果果,還眼巴巴著一心要娶你回家呢,誰知道原來風兒早就有良人啦。」若蘭連忙打趣,怪不得她臉紅的不正常。這下她倒一定要去看看,這個沈霖長的什麼樣了。
除了風兒,花兒雪兒月兒一聽,笑的前撲後仰。
「王妃,莫要調笑奴婢了,奴婢那配的上霖公子。」風兒嬌羞的跺了跺腳,隨後眼神暗了暗。
看到風兒嬌俏的樣子,眾人又哄笑,若蘭笑的全無半點形象,拍了拍,風兒的肩:「感情這種東西是很微妙的,只要真的相互喜歡,身份這種東西,又有什麼好在意的,不過……」
不過了半天,她也沒敢再往下說,剛才風兒說沈霖是沈槐安的長子,目前沈槐安是跟文天睿對立的,如果她想的不錯,文天睿要稱帝,就要掃除一切障礙,到時只怕這個大才子,也要雞犬升天了吧。
「王妃,莫說了,奴婢就是奴婢。」風兒搖了搖頭,正好打斷了她的不過,眾人也沒感覺到她想的長遠,紛紛又是調侃打趣。
若蘭也不好再說,好吧,先去看看這位霖公子長的什麼樣吧,便帶著四女往天香樓走。
剛走進天香樓,就看到一大群的儒生圍繞著一個身著淺藍色衣袍的男子,在說著詩詞歌賦,店小二一見她們走了進來,眼睛就一亮,忙不跌的招呼著她們往二樓雅間走。若蘭要了間靠一樓大堂的雅間,依在窗口,仔細的打量著眼前的男子。
只見他身體修長,身高在一米八二左右,一根淺藍的緞帶束著儒生髮髻,從後背看來,清清瘦瘦的背影,確是有分氣質,只是可惜,一群人圍著他在唧唧喳喳,他不轉過身來,也看不到他長什麼樣子。
「風兒,他就是霖公子嗎?」她指了指藍袍的男子。
「回王妃,是他。」風兒不語,羞怯的往後站了站,月兒推了一把她,替她說道。
「唉呀,不轉過身來,怎麼看的他呢?」若蘭調侃的抿嘴一笑,重把身子依到窗口,仔細的去聽樓下的學子們都說些什麼。
「霖兄,何謂學而不思則罔,思而不學則殆呢?」一年紀稍小的青衣儒生問道。
若蘭一愣,天啊,這在討論「論語」嗎?她記憶中,以前語文課上就有教過這些。而青衣儒生這一問,引來旁邊的眾人,全都目露鄙夷。
「這位兄台,這句話的意思,是只讀書卻不思考,就會迷惑而無所適從;只是空想卻不讀書,就會對自己有害。」沈霖偏過頭,淡笑,言語裡沒有露出半點鄙夷,緩緩的替他解答。
若蘭看到他的側臉,修長的眸子,白皙的面頰,秀長的眉峰,清脆而低柔的聲音,確是一個書生味很濃的男子,怪不得招惹女子愛慕,不過比起裴長明那張桃花臉,還是稍遜一籌。聽到他沒有因為對方問的很小白,而回答的井井有條,讓若蘭對他暗暗稱讚。
「這等問題都不懂,還不趕緊回去再多讀點書。」站在另一邊的白衣儒生,一臉輕蔑的恥笑。
白衣儒生的恥笑,讓眾人哄堂大笑,青衣儒生,臉上一白,怯怯的低下頭。
「這位兄台不可,所謂,學海無涯,三行人必有我師,不懂而不恥下問,正是我等學子的風範,又怎可取笑。」沈霖皺了下眉,緩緩的走到青衣儒生面前,手放在身後,溫和的笑望著年紀比他小的青衣儒生。
「霖公子,胸懷坦蕩,果然令人敬佩,今日大家興致高昂,不如請霖公子做首詩如何?」站在另一邊的錦衣公子,拍了拍手,雙眼帶著嬉戲的說道,語氣裡帶著好大的酸味。
成若蘭斥鼻,這些個文人才子們,平日裡個個都趾高氣揚的,見到比自己差的就滿臉不屑,看到比自己有能力的就兩眼通紅,時不時的冒著酸氣,讓她倒味口。
「這位可是,郭公子?」沈霖看了過去,雙眼平和,臉上仍掛著淡雅微笑。
「郭公子又是誰?」若蘭低聲問道。
「郭玉書,是郭侍郎的兒子。」風兒說道。
郭侍郎?官不小嘛,若蘭勾了下嘴角,現有趣了,一群紈褲子弟,聚在一起,還能有什麼事。
「正是,家父郭常臨。」錦衣郭公子,抬了抬下巴,嘴角又是輕蔑一笑。
「久仰,郭大人的書法,堪稱大乾王朝第一人,想必郭公子的書法也是青出於藍,勝於藍咯。」沈霖莞爾一笑。
「郭侍郎在朝中是做什麼的?」聽到這若蘭好奇的一問。
「回王妃,是代寫詔書的。」
「哦。」若蘭瞭然的點了點頭,繼續仔細的去聽他們說話。
「不敢當,我那敢同父親相比,今日陽光明媚,不如以「媚」為題,以女子為主,當場做首詩如何?我這有幅家父的字畫,誰若做的詩最好,便贈予他為綵頭,霖公子可來一試?」
他挑了下眉,胸有成竹的一笑。伸手從小廝手中把一幅卷軸拿了過來,高高的舉在頭頂,手一抖,線繩一鬆,卷軸刷的一下打開,只見中間用行書寫了一個「媚」,旁邊還提了些小字,字體剛勁有力,流雲似水,一氣喝成,看的成若蘭眼中一喜,暗道,好書法。
「好字,果然不愧是書法第一人的郭侍郎,郭大人。」
「是啊。」
「望塵莫及啊。」
大堂的眾學子,紛紛讚賞,眼露喜色,能得到一幅郭大人的墨寶,這可是難得的美事啊,更何況,如今郭大人年事已高,他的字畫已是千金難求之物,真可謂是珍寶了。想到這,紛紛都面色潮紅,有些急切的學子,已經低頭在沉思。
都想能獲得此物,郭公子不看別人,只看著沈霖,挑釁的一揚眉,沈霖溫文爾雅的一笑。
「此話可當真?是不是在場的任何人,只要做出好詩來,便贈送呢?」堂中的一名稍有理智的學子,急切的問道。
「當然,在場的任何人都可以。」郭公子揚眉,得意的一笑,眼裡的輕蔑,看的成若蘭眉峰一皺,拿著老爸的字來獻寶,求詩,這小子意欲何為?
「王妃,最近傳聞,郭公子迷上了瓊香居的胡媚娘,想必他今天是來這借詩去討好那個青樓女子吧。」雪兒不屑的眨了眨眼說道。
「瓊香居?胡媚娘?」若蘭啞然一笑,一聽便知是青樓了,原來這小子拿著老爸的字,求詩泡妞啊,還真是風流「才子」。
過了一會,沈霖還在淺笑,不知是在沉思,還是不願幫他泡妞,一直沒開口,倒是別的學子們,紛紛說著想好的詩句,聽的成若蘭一陣抽搐,雖然她不懂平平仄仄,但也聽的出,那些好,那些不好。
轉念一想,這樣的好字,要落到別人手裡,那多可惜啊,成若蘭撇了下嘴角,腦子轉的飛快。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一詩出口,大堂眾人,驚駭的四處尋找聲音的來源,沈霖面色一驚,抬起頭望向二樓,看到眉清目秀的成若蘭,呆滯了片刻。
「好詩,好詩,郭公子,郭大人的墨寶只怕要雙手奉上了。」沈霖直視著他,淡雅的微笑朝她頜首。
若蘭回以一個點頭,從容的一笑,心裡想道,當然是好詩啦,大詩人李白寫給楊貴妃的詩,能不好嗎?
「等一下,可是詩裡沒有媚字。」大堂的學子,先是怔忡,後是吶吶的輕呼,剛才呤出狗屁不通的學子,臉上微紅,拿他們的大作跟二樓的俊俏小公子一比,簡直就是一個雲裡,一個泥裡,但好像,詩裡沒媚。
「非也,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這兩句,正是形容女子風華正茂、光采照人,雖詩中無媚,卻將女子的媚和美,全都包含在內,令人拍案叫絕,正因形容此女子太美,太媚,所以才是,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只有仙子一般的人物才可以會向瑤台月下逢。這位公子好文采,沈某今日領教了,若是這位公子參加了賽詩大會,此次的頭名必是公子所得。」沈霖面露喜色,驚艷的娓娓道來。
眾人一聽,紛紛頜首,特別是剛才搶先呤詩的那幾個,全都面露尷尬之色,撫撫衣袖,悄悄的走出天香樓。
「哈哈哈,連霖公子,都甘拜下風的絕妙好詩,郭某謝過了,小意子,快給樓上的這位公子送上去。謝過這位公子。」郭公子臉色一喜,興奮的拍拍手,心中暗想,今日胡媚兒定要對他刮目相看,說不定就能**一渡了,趕緊抱拳向她鞠了一躬,大步走出天香樓。
眾人見郭公子走了,而霖公子顯然對樓上的公子很感興趣,自知今日的戲也就到此為止了,有一些學子們也就紛紛的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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