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意外的,小狼的臉瞬間便紅了。
蘇錦更篤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先是笑吟吟的請沐桃兒出去泡壺好茶,待沐桃兒走了,屋子裡再無旁人,便衝過去用力踢小狼的腳踝:「混蛋,你這個大混蛋」
小狼哪裡想到方纔還笑得流油的一個人會瞬間變臉,還專朝自個兒肉少的地方下腳,下意識的手掌一推桌沿,借力躲開蘇錦的攻擊,嘴裡也不停閒:「這是怎麼了?好歹讓我死個明白吧?」
「你躲……」蘇錦心裡本就委屈,現在自個兒用足了力氣趁他不備踢了過去,居然輕輕鬆鬆的就被他躲開了,索性用起了心理戰術,假意哭泣,「你還敢躲……」
「……」
小狼滿頭黑線,本想辯駁一番,又被蘇錦抽抽噎噎的哭聲攪昏了頭,只得把腳伸到蘇錦面前,扁著嘴,委屈的說道:「我不躲了,你踢吧——兩個條件,第一,別給我踢殘了;第二,踢完了告訴我到底為什麼要踢我。」
「噗……」
他這麼一說,蘇錦反倒被他逗笑了,頃刻又覺得這個時候不該笑,便哼了一聲,板起臉來不理他。
小狼的腿伸了半天,都不見蘇錦踢過來,這才把腿一收,湊近了蘇錦,從背後摟著蘇錦問道:「到底怎麼了?跟我說說。」
蘇錦不想再跟他打啞謎,索性直說:「昨夜到底怎麼回事兒?」
小狼的臉先是一紅,隨即便恢復了正常,板起臉道:「昨夜你喝醉了,我告訴你,若是我沒再旁邊,不許再跟外人喝酒——」見蘇錦要反駁,他立刻豎起食指,按住蘇錦的嘴唇,「別解釋,不管跟誰都一樣。當然了,我要是在,你自然可以喝個夠。」
「那我的衣服呢……」這才是蘇錦最糾結的。
「我給你喂醒酒湯,你碰灑了,衣服裡裡外外都濕了,我身上、褥子上都濕了一塊,我才……才給你脫了,」小狼的臉已經紅得可以滴出血來,偏偏還要表現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你叫過我『夫君』,我又不是旁人,怕什麼?早晚是要給我看的。」
「哼」蘇錦不是無言以對,而是這樣的話題就算討論了她也說不出口,索性抬手就要去把小狼的手掰開,小狼不肯,她低頭便咬。
小狼這才躲開,一邊齜牙咧嘴的揉那被蘇錦咬疼的手背一邊仔細去看蘇錦的眼睛,忽然笑道:「你不是因為這個生氣,你是生氣……生氣你的第一次,竟然毫不知情的就沒了?」
蘇錦知道小狼向來說話直接,特別是在自己面前,倒怪不得她,就是……這樣的問話,讓人怎麼回答?
「棒槌,你就是個棒槌」蘇錦罵了小狼一句,便要出門。
小狼連忙一把拉住她,誕著臉道歉:「我錯了,我錯了還不成?我不該自個兒去脫……脫你的衣裳……但是,你想的那件事兒,我真的沒做。」
「真的沒做?」蘇錦不信。
「真的沒做……做沒做,你自己該有感覺嘛……」
「呸」話都是說到這個份兒上,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蘇錦不敢再跟小狼這樣的對話,轉頭就要離開,卻被小狼一把拉住:
「不說這個了——弘文的事兒定下來了。」
「啊?這麼快?」蘇錦很是詫異。
小狼點頭道:「這法子能出一個我,怎麼不能再出一個弘文?弘文又有哪個麒麟獸為證——那麒麟獸可不是宮外之物,聽說還是爪哇國進貢的貢品,因形神兼備,玉質稀有,當初見過此物的官員大部分還都記得。」
「那女人是從哪兒找來的?」蘇錦很想知道,是誰這麼幸運——抑或是不幸,就像月娘一樣,當上了皇后,享上了榮華富貴,卻不知這富貴邊上繡著無邊的寂寞——小狼走後,她便是上一任皇帝的皇后,誰還會拿她當回事兒?
「何氏的人。」小狼微笑著。
蘇錦嚇了一跳:「何氏的人?你怎麼還敢這樣?不怕她東山再起?」
「這個……」小狼苦笑起來,「大胤朝畢竟是我朝的敵人,雖然簽訂了百年之約,但總不願他們一直君臣一心,同仇敵愾……有了內憂,他們才會疏於外患,總是對我朝有利的。」
「既然如此,你親政之前為何還要那樣跟他們那樣爭鬥……」一沾到這樣的朝中大事,蘇錦的腦子就越發的慢了。
小狼笑著敲她的腦門:「傻丫頭,不打倒他們,我如何親政?不親政,如何簽訂百年不戰的條約?現在已經簽了約,之前那些主戰派已經被一網打盡,就算有些餘孽,也左右不了政局了,只能藉著何氏的手,再向朝廷搞些手段。但是,這不是我該煩惱的事兒啦,就交給你的好弟弟岳弘文了。」
弘文?
蘇錦苦笑。
這大胤朝千秋萬代,誰會想到老皇帝一死,接連兩任皇帝都不是流著他的血?
小狼自不必說,弘文……雖然沒有定論,蘇錦也不會相信姚氏是弘文的親娘。
長媽媽倒比姚氏更像。
當然,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弘文居然要當皇帝了。
她從小在錦繡堆中長大,五歲起經歷了無數磨難,到了今日,也該成熟了不少。
更何況,弘文愛讀書,行止規矩,原是那些朝中老臣喜歡的類型。
——*——*——
這事情一旦有了眉目,進展得邊快了不少。
第二年春,小狼在文武百官面前,親手將玉璽交給弘文。
弘文付出了被小狼調教的代價,得來了這萬里江山。
他如今已經懂事了不少,知道自己遇上這樣的事兒,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定然會加倍努力,做好這個皇帝。
不但如此,他還懂得在朝臣面前退讓,自有那擁護小狼的也出來挽留小狼,小狼卻道:「我這性子太隨便,哪裡適合做皇帝?從前是只有我一個,沒有辦法,如今母后借那麒麟神獸認回了二弟,不是正好皆大歡喜?」
接下來,無論旁人怎麼說,他都拒之不受。
最終,還是弘文想了個主意,封小狼為逍遙侯,屬地離京都最近的衛城,小狼才高興的領旨謝恩。
「衛城?」蘇錦對大胤朝的地理毫無概念,「衛城好嗎?」
「還不賴,」小狼笑嘻嘻的揉蘇錦的腦袋,「衛城北接京都,東靠大海,既可以隨時回太極宮遊玩,又可以下海打撈魚蝦,或出海遨遊。」
「哦,」蘇錦按著小狼的描述想像了一番,忽然想起一件頗為重要的事兒,「離你的故國有多遠?」
「衛城往西五百里,便是大胤朝和我傲來國的交界之地。」小狼的神色忽然黯淡下來,好像……提起故國,不能讓他快樂,反而勾起了他的傷心事兒。
蘇錦察覺到這一點,安慰的朝著他依偎了過去,小狼的眉頭立刻舒展起來,長臂一伸便攬住了蘇錦的肩頭,還在她的額頭上溫柔的親吻了一下,笑道:「沒關係,我只是想到當初那場戰亂,想到我爹娘的慘死,想到洛德皇叔拚死把我從死人堆裡搶了出來……」
「小狼……」蘇錦也抱緊了小狼。
小狼的情緒戛然而止,半晌才再次笑道:「好了,如今簽下了這百年休戰的條約,也算得我功德一件了。」
「那……你是要呆在衛城,還是要回傲來國?」蘇錦更關心這個。
「你呢,丫頭?」小狼低頭瞧著蘇錦,那雙淹死人不償命的迷人雙眼把蘇錦的心弦都撥弄得快了不少拍,連忙躲開那注視,紅著臉道:「我哪裡知道?我沒在衛城呆過,更沒在傲來國呆過。」
「那就先在衛城住一陣子,三個月後正好是我碩格皇叔的生辰,我再帶著你回去不遲……」
這麼安排,蘇錦自然是高興的,卻不知道對小狼有沒有影響。
身為傲來國君,長年遠離政治中心,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小狼看出他的擔心,仰天大笑道:「大胤朝的國君我都不願意做了,又哪裡會沉迷於傲來國君?這些年政事一直是以碩格皇叔為首的諸位阿巴嘎共同管理的,我反而插不上手。」
「哦……」蘇錦覺得,這樣的皇帝,不如不做了,倒可以隨心所以,四海為家,想安定了,就找個好地方安定下來;想四處轉轉玩玩,就四處轉轉玩玩。
「傻丫頭,別想了,」小狼見她仍舊想個不停,直笑得見眉不見眼,「你若想當這傲來皇后,要發愁的事兒自然挺多;你若不想做,又何必處處糾結?」
「你不害人,只怕旁人會來害你。」大胤朝的皇宮就是這樣的。
小狼仍舊不在意:「我早跟碩格皇叔說過,國不可一日無君,讓他做傲來國的皇帝,還寫下了禪讓書——這都好幾年了,碩格皇叔若想做這皇帝,直接把那禪讓書拿出來就好了,怎麼會來害我?」
蘇錦無言以對。
她忽然發現,儘管小狼平日謹慎聰明,在面對家人的時候卻又變回了一個孩子該有的信任——也只有在此時此刻,才能看出他一個十七歲大男孩的純真單純。
這樣也好,將來自個兒也算他的家人呢。
想到這兒,蘇錦暗暗紅了臉,卻被小狼一看看了個正著,揉著她的頭笑話她:「你肯定又胡思亂想了。」
「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