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位不是什麼物件,你想拿走便拿走,想還來便還來。
大胤朝也沒有禪讓一說,更沒可能禪讓給一個與皇族毫無關係的陌生人。
就算有那麒麟小獸證明弘文才是姚氏和老皇帝的親兒子,那也不是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到檯面上來說的理由。
蘇錦問小狼時,小狼只說,他有法子,見蘇錦仍舊擔心,才將她摟在懷裡,仔仔細細的說了個清楚。
蘇錦這才放心,由著小狼去做。
她自己則開始收拾這幾年在宮裡賺下的東西。
收拾來收拾去,她才知道,什麼物件都能收拾起來,唯獨在意的人不能。
沐桃兒拿定了主意跟著她,小狼也點了頭。
可是別人,像是宋司膳、綠娥,就絕沒隨她出宮的可能了。
在事情尚未明朗之前,她只能試探著問綠娥有沒有什麼願望,綠娥半開玩笑的說,她想說個掌膳。
沒幾日,袁司膳真的在眾人面前破格提拔了她,她倒覺得自個兒是在做夢了,找個機會找來問蘇錦:「指定是你求皇上給我的」
語氣肯定,眼神中卻帶著希望。
誰不願意自個兒陞遷是憑著自個兒的真本事?
她所有的心思都寫在臉上,蘇錦一眼便看了個透,也就做出一副不愛搭理的樣子等她:「你以為我住在麗正殿嗎?」
言外之意是,我不是皇后,沒那本事。
她這麼說,綠娥反而更加疑惑,又被蘇錦笑罵了幾句,心情才好了起來,興奮的跟蘇錦大說特說自個兒如今廚藝有多高。
蘇錦笑瞇瞇的聽她說,鼻子卻酸酸的。
這一去,只怕再也沒機會重逢。
當晚,她又讓沐桃兒抱著宋司膳親自釀製的果酒,去找宋司膳拼酒。
宋司膳笑著戳她的腦門:「哪裡用大老遠的抱過來一壇?我這兒還有呢,喝完了,還有烈性酒,只要你不吐,想喝多少喝多少。」
「哪有您這麼不靠譜的,攛掇著我喝烈性酒,還想多少喝多少。」蘇錦心裡裝著離情,說話的語氣都有些撒嬌似的了。
結果,兩人真的都喝了個酩酊大醉。
蘇錦自個兒是想著今後再難相見,感激她給自個兒長輩的關懷。
偏偏從前有時候不珍惜,還想這想那的小心著。
那宋司膳,又是為了什麼?
小狼要帶她離宮的事兒,只他們倆和沐桃兒三人知情啊?
可惜她也醉了酒,雖然清楚週遭發生了什麼事兒,腦袋卻有點短路,一時想不明白。
好在不用她想,宋司膳自個兒就說了:「我第一次瞧見你,就覺得親近。」舌頭有點大,眼角還流了淚。
蘇錦嚇了一跳,可惜有些迷糊,一時竟說不出是因為什麼嚇了一跳。
卻聽宋司膳繼續說道:「司釀房原本的司釀姓吳,我是她的隨侍女史,我們性格相近,趣味相投,雖然差著級別,卻是最好不過的朋友——蘇錦,你生得和吳司釀很像……眉眼都是像的,特別是這麼咧嘴一笑,笑沒了眼鏡,乾淨又有點壞……跟吳司釀簡直一摸一樣。」
蘇錦不想再聽了
因為她忽然有些害怕,後面宋司膳要說的,是她此刻最不願意知道的事兒。
偏偏她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反而矛盾的、一言不發的等瞪著宋司膳繼續說下去。
「十幾年前,吳司釀被先皇寵幸過——我幹嘛要說寵幸?我他**的幹嘛要說寵幸?應該說是強~暴」她說出一個石破天驚的秘密,整個身子卻沉了下去,像是再也支撐不住。
蘇錦連忙把她扶起來。
她自個兒卻置若罔聞,好像這週遭發生的一切都跟她無關,只是流著眼淚,接著說:「後來,吳司釀沒了天癸,便知狀況不好,卻不敢叫御醫知道——在這皇宮裡頭,皇帝寵幸宮婢很是正常,也有史官記錄在冊,若是有了身孕,無論男女,都會被賜個身份,從此便成了皇上的女人……」
蘇錦知道,像吳司釀這樣在宮裡有一席之地的女官,是不會在意那什麼狗屁身份的。
那個身份拘著人隨時等著老皇帝過來發~洩,還名正言順——雖然宮婢也逃不過這命運,但只要隨時警醒著,又不在備選之列,被點到的機會總是微乎其微。
那全憑老皇帝的色~性,而不是義務。
「好在吳司釀有些人脈,能讓她偷偷把孩子生下來,送出宮去……誰知卻因此授人以柄,被喬司膳抓了個漏,吳司釀又不得解釋,終被拉下了台,藉故趕到了外苑……」宋司膳語調冰冷,好像在說旁人的事兒,眼淚卻流了滿臉。
後來的事兒,蘇錦多少知道一點,也知道宋司膳當初就是因為力挺吳司釀,才被喬司釀關進小院的。
她還知道,若不是宋司釀手裡拿著手冊,只怕連命都會俏沒聲兒的就沒了。
這太極宮看著金碧輝煌,掀開那紅磚綠瓦,裡面卻都是污血泥垢。
不管是哪個宮,那個殿,若是丟了根針,都有人藉機大做文章,搞出不知多少前因後果來。
倘若是死了幾個人,卻沒人願意聽見看見,連打聽都不會,只當這幾個人從來不曾出現過。
索性蘇錦並沒把那手冊交給喬司釀,現如今,她掌管幼膳房,那手冊不知幫了多大的忙。
那手冊裡寫得什麼?
自然都是宮中諸人的把柄。
在宮裡過活的人都有這個本事,你要是做錯了什麼,只要礙不著她,她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會替你遮掩。
實際上,她卻已經暗暗記在心裡,再落實在手冊裡,只等著需要時再拿出來,或者給人致命一擊,或者拉攏收服,讓犯過錯的人服服帖帖的替她辦事兒。
「吳司釀生下的,是個女孩兒……」宋司膳的臉上終於露出無限溫柔,還抬眼仔細打量蘇錦,「那女孩兒若是活著,正是你這般大。」
蘇錦下意識的往後一躲。
她正等著小狼辦完了事兒,高高興興的離宮,怎麼又出了這麼一檔子事兒?
別說你沒有別的意思,任誰聽了這樣的話,不會以為你在說:「難不成你就是那孩子?」
這太狗血了。
她自打穿越過來就沒見過這原主的家人。
有那麼一陣兒,她堅持不改名字,仍舊用原名「蘇錦」,就是盼著原主的父母能找到自個兒,讓自個兒像旁人一樣守在爹娘身邊長大,嫁人,相夫教子。
可是,沒有人找她。
她自從入了宮,又知道自己不容易出去了,也早就死了心。
怎麼今日倒被人暗示,從前自個兒跟小狼說過的那個笑話,一語成讖?
不對,不對,別多想……
千萬別在這個時候,搞出些別的事兒來……
「是嗎?真巧啊……宋司膳喝酒。」蘇錦想給宋司膳倒酒,把她灌得徹底醉了快去呼呼大睡就得了,偏偏自個兒的手已經根本拿不起那酒壺了——雖然腦筋清楚,身體四肢卻早就不聽使喚了,只能示意沐桃兒繼續。
沐桃兒也不是傻的,聽宋司膳說出這樣一番話,早就呆得臉色都青了,見蘇錦故意躲開話題,知道她並不願再談,略一沉吟,便上前給宋司膳敬酒:「宋司膳,您可沒少喝了,讓奴婢看,還是叫人扶您回去歇著吧。」
「我沒醉。」宋司膳一推沐桃兒,自個兒就要繼續斟酒,沐桃兒連忙接了過來,小心的伺候。
果然,沒多會兒宋司膳便醉得昏睡過去,沐桃兒便出門喊來宮婢伺候著宋司膳回去休息,又讓人給蘇錦也收拾出一間屋子來——她連酒壺都拿不起來了,只怕沐桃兒沒法子弄她回去,再讓人瞧見她醉了,也落人口實。
正在這時,門外來了甘露殿的幾位宮婢,說是皇上去尋蘇管事,蘇管事不在,又聽說她來這邊跟宋司膳說話,便在那小院兒等著,久等不歸,才讓她們過來瞧瞧。
得,皇上等著呢,不能讓蘇錦住在幼膳房了,沐桃兒只能張羅著大傢伙兒半攙半扶的把蘇錦弄回甘露殿。
小狼見蘇錦醉成這個樣子,面上便不太好看,卻並沒發作,只是把蘇錦接過來,讓沐桃兒去幫蘇錦準備洗漱的熱水,自個兒在這兒親自照顧蘇錦。
沐桃兒見他變了臉色,心裡便有些害怕,手腳都麻利了不少,不多時便弄了一盆熱乎乎的洗臉水進來。
「瞧她這渾身的酒氣,這點水哪洗得乾淨?備浴盆」小狼的眉頭都擰到了一處。
「是。」沐桃兒不敢耽誤,連忙下去準備,一會兒便有幾個宮婢太監合力準備好了半人高的浴盆,倒進了熱水,準備好毛巾精油皂角,又被小狼趕著,像一股潮水一樣紛紛退了出去,只留沐桃兒一人。
「把她洗乾淨了。」小狼冷著臉吩咐沐桃兒一聲,便抬腳去外頭等著了。
蘇錦雖然有意識,身體四肢卻不聽自己指揮,見小狼不高興了,也沒敢吱聲,只帶小狼出去了,才強撐著要配合沐桃兒脫~衣沐浴,偏偏那手指頭根本找不到裙子的繫帶,只能由著沐桃兒幫自己脫了,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抬起自己。
「胖……胖……」蘇錦抱歉的說自己胖了。
沐桃兒一邊搖頭一邊繼續奮力:「你醉了,肯定比平日要沉。」
「叫……叫……」蘇錦略略抬了手,指著外面示意沐桃兒叫人,沐桃兒連忙搖頭:「皇上怒了,咱就將就將就吧。」
待沐桃兒好不容易把蘇錦弄進浴盆,再洗乾淨了弄出來擦乾,穿上一身純白的棉布內衣放到床上擱好,已然大汗淋漓了。(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