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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依著小二的指點找到了清雅夫人的房間,可惜一上樓梯便看見最裡面那間房的門口守著兩個執刀的青年漢子,衣著打扮都和背著自己那年輕人一樣,便想起小狼之前說過「有帶刀的護衛」這句話。
她心裡雖然對那兩個護衛腰間的佩刀有些害怕,有心退回去,卻知道這事關自己的性命,不容忽視,便壯起膽子,挺直乾瘦的小腰板兒走過去,仰頭對那兩人說道:「二位……二位哥哥,夫人對小女子有活命之恩,小女子特來拜謝。」
每個詞從她嘴裡說出來都很是彆扭,但是沒辦法,她只能硬著頭皮說出來,也不管稱謂對錯,左右她是孩子,還是從人牙子手裡跑出來的,什麼都不懂也情有可原。
那兩人聽蘇錦這麼一說,緊繃著的表情居然和緩了不少。
他倆還相視對笑了一下,才有一個活潑些的對蘇錦說道:「這位小女子,時候太晚了,咱們不敢打擾夫人,你若誠心感激,不如明日早起。」語氣和善不說,居然還給了指點。
到了這個時候,蘇錦要是還堅持,那就是真的「不討喜」了。
「多謝哥哥。」經過這一遭,蘇錦越發懂得了做孩子的妙處,連忙誇張的向那兩人施了禮,逗得那兩個原本黑虎著臉的高壯漢子臉上的笑容更盛,才低著頭退了回來。
吃了藥,又來回走了這一遭,蘇錦覺得自己的額角似乎沁出了一些汗珠,濕乎乎的把額角的頭髮都貼在了臉上,知道自己的病快要好了,她心裡越發的敞亮了不少。
回來的路上正好遇到給自己送飯的那店小二,她立刻上前攔住,笑問道:「小二哥,我想要些溫水……一盆就好,一會兒能不能給我送過去?」
那小二見方纔這瘦弱女孩兒還病病歪歪得要死,對著自己嚇人呼啦的皮笑肉不笑,怎麼轉眼便換了個人一般?不但有了些精神,連笑容都和方才不一樣了,一看就是她從心眼兒裡笑出來的,顯得這整個人都明亮了許多。
小二瞧她是從清雅夫人的房間那邊兒過來,猜想著是不是這丫頭方才見著了正主,得了什麼恩典才這樣高興,心裡不由得聲出了幾分討好之心,連忙點頭笑道:「好勒!小娘子暫且回房等著,小人一會兒就把水送過去。」
蘇錦心裡更加高興,便笑模笑樣的謝過回房,果然,不多時那小二便提了一桶溫水送過來,空著的一隻手還端著一隻空著的臉盆,盆裡居然還有一面樣式簡單的梨花鏡。
「哈!」蘇錦驚喜的撲過去把那盆接過來,揀出梨花鏡便照,小二見她如此,彷彿受了鼓勵一般笑著討賞:「小娘子想是從災區過來的?此刻要水,是定要梳洗——小人想著這房子裡簡陋,你一個女娃想愛美都不能,便特地尋了一面鏡子,一同給你帶過來。」
「多謝小二哥!」蘇錦心裡高興,連嗓音都敞亮好聽了不少,脆生生的謝了一句。
小二等了一歇,發現蘇錦並沒有要賞的意思,心裡有些失望卻不便表露——之所以不表露,是因為他心裡還存著念想,希望這孩子和那位清雅夫人有什麼淵源,否則,震區的死了人,沒親沒顧的孩子那麼多,也不至於偏偏帶她一個過來。
等蘇錦發現了他的心情,小二已經再無繼續呆在這兒的理由,訕訕的告了退。
蘇錦心裡苦笑。
如果自己是獨自一人來這兒,破衣爛衫,蓬頭垢面,這店小二還會不會這般慇勤?
不對,若是自己獨自一人,就根本沒有能力住進來,最好的可能也只是跟當初的小狼一樣,淪落成街頭的小叫花。
蘇錦心裡想著,不知不覺中咬緊了下唇。
她已經兩世為人,若還不能出人頭地,讓自己更光鮮得意更自由自在的活下去,不如現在就一頭碰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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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啟程前,出現在眾人面前的蘇錦已經煥然一新,頭髮梳成了一個雙平髻,雖然不曾簪花,卻也乾淨整齊、一絲不苟;一張小臉兒雖然瘦得有些脫形,卻乾淨透徹,眉眼間透著一股俏生生的、從心眼兒裡散發出來的笑意,那身寬大的、袖口褲腿處被折得整整齊齊的衣褲倒不再那麼惹人注意了。
蘇錦見清雅夫人也在打量她,立刻大大方方的上前施禮:「夫人救了我,我這條命就是夫人的啦,您要我怎麼謝您都成。」
清雅夫人稍稍一愣,她身邊那位笑臉溫柔的年長嬤嬤便開懷的笑了起來:「你這小丫頭,說話真是不知輕重——你有什麼?居然說夫人怎麼謝你都成?」
蘇錦閃著亮晶晶的雙眼仰頭看了那嬤嬤一眼,見她的笑容裡全無惡意,也展顏笑道:「我有我啊?我用自己來謝夫人。」
這下,連清雅夫人和她身後那個嬌俏的小丫頭都掩口笑了起來。
「娘,把她給我吧!」長媽媽懷裡抱著的小男孩兒忽然插話道,「這一路都美人陪我玩兒,我要她。」
「小少爺,不是有奶娘?」長媽媽本想躲在一邊看熱鬧的,聽那孩子一說,臉色立刻變了幾遍,連忙出聲反駁,「這丫頭來歷不明,小心……」
「倒是個好主意。」清雅夫人打斷長媽媽的猜測,轉頭對那笑意溫柔的年長嬤嬤微笑道,「蘇嬤嬤,你說呢?」
「老奴也是這樣想,」那蘇嬤嬤笑得極淡然,好像根本不曾瞧見對面長媽媽的囧臉,「先陪著小少爺到京城,別的再說。」
「正是如此。」清雅夫人點頭笑著應了,便走過去拉了拉那小男孩兒藕節般白嫩可愛的小手,滿臉寵溺的笑道,「弘文,娘疼你不疼?」
「疼!疼!世上數娘最疼我!」小弘文高高興興的摟住了清雅夫人的脖子,還討好的在其腮邊響亮的「啵」了一口,逗得眾人都笑了起來,氣氛看上去非常歡樂。
蘇錦也自然而然的把自己融入到這歡樂氣氛中,乖巧跟在長媽媽和小弘文身後上了車。
她早就看見後面其實還跟著一輛看上去更加寬敞結實的馬車——沒錯,只是結實,這兩輛車都不華麗,甚至簡單得有些過分,但只需冷眼一瞧,便能看出這兩輛車用材極好,做工極佳,哪怕是再遠的路途也跑得起。
可是,那輛車卻空著,幾個女人和一個孩子都擠在同一輛車裡,難免有些奇怪。
蘇錦早就好奇這家人的身份,昨夜想了半宿也不得要領,索性不再想了——他們這樣低調,或許自己不知道,會更好一點。
「姐姐,你有什麼好玩兒的?」馬車才一起步,小弘文便從長媽媽懷裡爬下來,幾步跑到蘇錦身邊坐下,忽閃著亮晶晶的大眼睛瞧著她,滿懷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