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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錦不會裝可憐,一直都不會。
如果她會……只怕也不會枉死,穿越到這個陌生的、連朝代都搞不清楚的地方來。
可是,如果她這輩子還學不會,那就只有再死一次的份兒了……
蘇錦這樣暗暗對自己說著,可惜,她什麼都明白,卻偏偏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她能做的最大極限是把脊背彎下去示弱,誰知這麼一動,方才就疼得不行的腦仁兒越發的絞痛起來,她微微眨了眨眼睛,覺得那眼皮像火一樣灼熱,偏偏自己身上卻極冷,冷得好像置身於萬年冰窟中一般。
「夫人,這孩子的臉色怎麼煞白煞白的?」那小丫頭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蘇錦靈機一動,索性雙眼一閉,身子一歪,任由自己再次躺倒在地。
她聽見細碎的腳步聲越走越近,在她身邊停下,少時便有一隻膩滑冰涼的手掌輕輕碰了碰她的額頭,然後便是溫柔的、年紀稍長的女聲:「夫人,這孩子燒得厲害,想是昨夜下了雨,那濕衣裳漚的……您看……」
車廂裡安靜極了,蘇錦閉著眼睛裝昏,不知道那清雅女人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
「這孩子來歷不明,瞧那神色又對夫人不服不忿的,可不敢收留她,索性趕下車去,還免得給小少爺過了病氣。」這次的聲音稍稍年輕些,按著方位猜測,應該是那位抱著小男孩兒的白嫩女人。
蘇錦心裡生氣,卻因的確渾身無力,稍稍動一下,都會覺得被碰著的皮膚酸溜溜的疼,只得不說不動,只等著那女子發話再做定奪。
「長媽媽說得有理,可是這孩子發著燒,咱若是把她扔了,只怕白白毀了一條性命……」那聲音琅琊悅耳,玉珠落盤,就連蘇錦都覺得身上的疼痛彷彿減輕了幾分,想來,定是那清雅美貌的年輕夫人了,「乾脆暫且留著她,等她好了,再把她送還給人牙子不遲。」
送……送還?
若不是蘇錦努力隱忍著,只怕要被雷得面抽了。
「夫人又說笑話,」仍舊在蘇錦身邊蹲著的溫柔女聲笑道,「買她過來的那個人牙子生死未卜,昨夜都沒找她,說不定早就沒了命了,夫人還送還誰去?」
「左右都是人牙子。」長媽媽不屑的說道。
左右都是人牙子?
在這位長媽媽的眼裡,所有人牙子都是一樣的,那麼對於被賣的人呢?蓋著官印的契約文書都在某一個人牙子手裡,一旦失落,這個人便成了黑戶——雖然蘇錦知道,她們這群人大部分都是被拐賣的,所謂的契約文書,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可是這位長媽媽不知道啊,就算她自己不是可以被隨意買賣的賤民,也寄人籬下吧?怎麼就能說出這樣沒良心的話來?
蘇錦閉著眼睛,也不知別人的神色怎樣,反正車裡安靜了老半天,那清雅夫人才輕聲歎息道:「一會兒到了前面的鎮上,讓秦護衛尋個大夫幫她瞧瞧,先等病好了再說吧——就算她不討喜,也碰巧爬到了咱們的車上,總不能就這樣把她扔下去。」
她這一句話給蘇錦定了性,那三個整整齊齊的應了聲「是」,便再無人說話。
蘇錦的心暫時安定了下來,但是也從那清雅女人的嘴裡得到幾個信息:
第一,她這麼倔強,有求於人還要一臉視死如歸的樣子,的確不討喜。自己若穿成個衣食無憂的、被父母疼愛寵溺的千金小姐也就罷了,偏偏此刻衣食不濟,哪裡還有資格擺著臭臉、硬邦邦的跟能救自己命的人說話?
第二,清雅女子因為慈悲暫時留下自己,也只是暫時而已,如果自己不好好表現,只怕病好了就要被處置掉,不管怎樣處置。
她此刻頭疼欲裂,更加痛恨自己的狗臭脾氣——上輩子也就算了,如今自己兩世為人,居然還這樣不清醒?
真正的倔強好強是藏在心裡,不是擺在臉上的。
她心裡這樣想著,便覺得有了些方向,心裡立刻輕鬆了不少,竟然真的再一次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她覺得自己被人背在背上,那後背寬闊結實,還帶著暖暖的體溫,讓她想起了前世的爸爸和哥哥——小時候,他們也是這樣背著自己的。
她有些戀戀不捨,便偷懶的繼續閉著眼睛享受這片刻的溫暖,直到那人背著她進了屋,再把她輕輕放在床上,她才睜眼一瞧,竟是位十七八歲的少年,身著藏青色長袍,腰束金色宮絛,整個人看上去英武非常。
那人發覺蘇錦看她,便垂眼對她瞥了一瞥,視線沒有做片刻停留,便一言不發的轉身出門了。
是了,自己只是個七八歲的瘦弱小姑娘,罩著不知道是誰的肥大衣褲,更顯得她不倫不類,乾枯瘦癟。
這樣的自己,就算被肥牙婆「慧眼識珠」,居然要把自己賣進百花樓,只怕也是矬子裡面拔將軍,添著自己過去湊數罷了。
難怪人家要說自己不討喜了。
她暗暗失落難過了一番,便有小二送來湯藥和飯菜,那小二倒是盡責,叮囑蘇錦先吃飯,吃好了過一刻鐘再喝那湯藥,說完了,便要轉身離開。
「小二哥,」蘇錦連忙掙扎著起身喊他,見他果真回頭了,才扯著嘴角,盡量讓自己露出笑容問道,「跟我同來的那位夫人住在哪兒?」
小二卻被她強撐出來的笑容驚著了,身子都不由自主的退了一退,有心不搭理她,卻不知道她跟那位富貴美貌的夫人是什麼關係,只怕自己一不小心得罪了荷包肥碩的主顧,便耐著性子答道:「在二樓最靠裡那個套間,你若要去尋,出門左拐穿過月亮門,見著樓梯就上去,便能找到了。」
「多謝小二哥。」蘇錦努力微笑這點頭謝過,那小二對她的笑容一點兒也不領情,整個人被驚著了一般,恍恍惚惚的說了聲「不謝」,便著急忙慌的逃了出去。
喵的,自己有那麼醜嗎?
蘇錦更加受傷,可惜這屋子很是簡陋,別說梨花鏡,就連妝台也沒有半張。
她只能安慰自己,平常心平常心,人家跟自己無親無故,肯這樣幫著自己已經非常難得,還想要怎麼樣?
心裡這樣想著,她的煩惱也被暫時丟在了一邊,大口大口的吃光了飯菜,又不等什麼一刻鐘便把那晚棕黑色的湯藥一飲而光,又掙扎著走出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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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主是不是有點人嫌狗不待見了?別急別急,她正在成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