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修谷再在裡面說了些話,喝了些酒,那大葫蘆裡差不多空了的時候,外面也開始逐漸安靜下來,那些動靜也都小了起來。
我和修谷兩人等到外界似乎足夠穩定的時候一齊小心地探出腦袋往外看。
果然是一派凌亂景象:山雖然沒有真正完全崩塌,但是巨大的碎石到處都是,壓垮了許多樹木花草,包括鶴飛谷前面的幾株楊樹,那些落花還從碎石底下隱隱露出了些白色,在一片暗色中有了淒涼的感覺。還有些血腥的場面——一些來不及逃跑的小獸都被壓死,紅色的血液緩緩流淌。整個鶴飛山簡直有些慘不忍睹了。
不過好在,終於靜止了。
我記得我以前聽過一句話,大意是再多的苦難與悲慼,只要一想到「總會過去」,就可以覺得有所安慰。
當鶴飛山的這場災難過去之後,我還能看到這一切,實在是更加安慰。
但願對山下也不會波及太廣。
我呼了一口氣,慢慢爬出去。
修谷也緩緩地出來。
他看著眼前的一片狼藉,閉了閉眼。我第一次看見他露出除開微笑之外的其他的表情——一種淡淡的、悲慼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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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修谷大師開始往山下走,畢竟還需要看看工頭小虎他們如何了。
越走越讓人難受,修谷的臉上雖然已經沒有了開始那種複雜而悲傷的神情,但是他也沒有再讓自己微笑,而是淡淡的看著一切。我咬了咬牙,估計放慢腳步,落在他身後。大概是察覺到我的用心,他微微歎了口氣,開始唱歌。
還是藥師咒。
「南謨薄伽伐帝。鞞殺社。窶嚕薛琉璃。
缽喇婆。喝囉闍也。怛他揭多也。
阿囉喝帝。三藐三勃陀耶。怛侄他。
唵。鞞殺逝。鞞殺逝。鞞殺社。三沒揭帝莎訶。
南謨薄伽伐帝。鞞殺社。窶嚕薛琉璃……」
空靈的歌聲在山間迴盪,修谷輕聲吟唱,細細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彷彿要將它們記在心中。我跟在他後面,緩緩跟著他唱。雖然我唱不來那些奇怪的歌詞,但我盡力跟著他的調子哼唱,因為我從他的聲音裡聽出來,他這個藥師咒,是唱給鶴飛山上的亡靈的。
雖然他聲音不大,但是鶴飛谷此刻毫無聲息,他的聲音便是唯一可聞之樂。
我漸漸的也開始恢復了鎮定。
不論是在喧鬧中的寧靜還是萬籟俱靜中的寧靜,皆是前方此人給我的,
真是有些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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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修谷晃晃悠悠到了山下。遠遠的就看見了山下的屋子。很神奇,雖然山上動靜那麼大,但是那些大碎石都沒有波及到山腳,一切看起來都沒問題。只是眾人大概也都看到了剛剛山上的那副樣子,一個個都在外面,看著鶴飛山,一副劫後餘生的表情——他們緩著氣拍胸口,坐著定神。
小虎似乎也被嚇的不輕,本來坐在小椅子上喘氣,見我和修谷下來了,眼睛驀地一亮,直接衝過來圍著我打了個轉,很是擔憂地問:「你還好吧?沒受傷吧?」
「嗯。我沒事。」我安撫地對他笑笑。
他緩緩舒了一口氣。
工頭大人也慢慢走過來,打量了我和修谷大師一眼道::「幸好你們沒事……」然後又皺了皺眉頭道,「不過這次也委實詭異了些,那麼大的動靜,到頭來卻是什麼也沒發生。哎,小寐,你們剛剛上山看到究竟是怎麼回事了麼?」
「我也不大清楚。」我撓了撓頭,「我和修谷大師走的好好的,突然鶴飛山就天崩地裂似地搖晃,然後我們躲進了一個小縫隙裡,待到安靜下來才出來的。」
其實我一看到他們也有些疑惑。其實在那個縫隙裡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對,好好一座山,哪那麼容易就開始搖。而且我以為我和修谷肯定會死了,可是我們沒死,那好吧,就算是我仙氣護體。可是既然整個山都震成那樣了,不可能對山下一點波及都沒有,除非是有人搗鬼……
「唔。」工頭點點頭,「你估計也受驚了,帶修谷大師一起去緩緩神吧。」
「好咧。」我笑著應了,暫時撇下心中的疑惑。
小虎看了我們一眼,沒說話。
老實說,剛剛看見小虎那麼擔憂地衝上來,我心裡是極為感動的,很少有人那麼照顧我,關心我,顧及我。
而我第一次有那種被關心的感覺,是在小華山上,某個白衣紫紋的男子一揮手讓我活過來的時候。
可惜的是,我只能先讓小虎受著情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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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修谷一同進了裡屋,他把腰間的酒解下來,搖了搖之後大概是確定還有一些,於是直接扔給我然後道:「喝些酒壓驚吧。」
我笑道:「剛剛一直都在喝酒,哪裡有什麼驚可以壓?」
修谷也微微一笑,道:「唔,我可是要去先休息休息……」說罷便往他自己的房間去了。
「嗯。」我點了點頭,最終還是接過葫蘆,然後也喝著酒進了自己的房間。我的酒量很好,這真是預料之外的事情。
我悠悠地坐在床邊,把葫蘆裡的酒喝乾淨後,摸著肚子極為不雅觀地打了個酒嗝。我摀住嘴巴,感覺有些窘迫,但轉念一想,反正沒人聽見,也沒什麼關係。結果意外地,我聽見一聲哀歎。那聲音挺熟悉,也不討喜,我皺了皺眉,重重地把葫蘆往桌上一敲:「命格老兒,你出來!」
片刻之後,一個略顯佝僂的人影緩緩出現,然後面有愧色地坐在我身邊。
「命格老兒你……」我懷疑的看著他,口氣不善,「你怎麼會在這裡?還是說你一直在?難道……鶴飛山是你搞的鬼?!」
命格老兒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有些期待地問我:「你和修遙仙尊一定有了什麼很不錯的進展吧?嘿嘿,我……」
「居然是你?!」我拍桌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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