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衣繡色 第三卷天衣之殤(TXT全文字手打) 第二十章 只是女子
    魅宮正殿外的花池中,長年矗立著一座高大的漢白玉雕像。

    那是一個女子的雕像,她有著溫婉如玉的面容,頭上戴著象徵著皇權的金冠,長髮在身後輕輕飄起,法袍之下的身姿挺拔俏麗,她右手輕輕托起一柄權仗,目光執著地看向遠處的森林,彷彿在向世人宣告,「我就是這片森林的守護神!」

    田詩詩站在入口處的大道上,靜靜地看著這座雕像,眼中淚光輕閃。

    來的時候光顧著掛念寒玦的病情,完全沒有留意到這座雕像的存在,暮然回首,才發覺魅宮唯一值得她留戀的東西早在她剛剛到達時就已經展示在她眼前。

    「你比她漂亮。」來自幸風的聲音並沒有讓她感覺意外,這個男子總是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她周圍,不知不覺中,她已然習慣。

    「我沒有她沉著,也沒有她敢愛敢恨。」田詩詩垂了眼。

    也許母親早就知道與父親的愛情不會有好結局,但仍是不顧一切地與父親相戀,沒有選擇族內通婚,也沒選擇與強大的勢力聯姻,甚至在危難時仍願意捨棄生命將父女倆送走,單是這些,田詩詩自問就做不到。她從來只是一枚俗女子,只會守著自己的工作室,宅在辦公室時做設計,親情本來就不多,也沒有期待過愛情,以前的她太忙,忙到沒有時間去期待,只有等待,即便是等待,也未曾等到一個結果。如果不是出了綁架的意外,也許今天的她還窩在工作室裡,沒日沒夜地搗鼓她的作品,戀愛什麼的,她想都不會去想,大大小小的獎盃早已填滿了她的生活,輝煌的名利背後,她用浮華麻痺自己,殊不知她的生活早如一淡死水。

    「你怎麼知道?在我看來,你不過需要一些時日罷了。」幸風轉頭看向她。

    她一直低著頭,他看不到她的臉,只看到她烏黑亮澤的長髮,他突然有種想撫上去的衝動,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奇異。努力平復心底的躁動,他將目光放到別處,不敢再看她。

    「我們走吧,離開這裡。」田詩詩突然說道。

    「好。」幸風的回答沒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關於我母親的……,她沒有留下任何東西。」田詩詩有點不確定,她也只是猜測,也許幸風早知道她用不了半天時間,所以才那麼爽快地答應自己。

    「她不是留下了你麼?」幸風的回答無懈可擊。

    是啊,她不就是母親留下的最好紀念麼?這一刻,田詩詩釋然了,越發覺得這座宮殿再無任何讓她留戀的地方。

    就在兩人說著話的時候,幸風已經招出他那輛特有的黑底金紋馬車。說起來也奇怪,自從來到魅宮以後,幸風的馬車就有專人看護,一直被安置在宮殿後方的馬廄裡,究竟如何躲過重重守衛隨傳隨到,田詩詩一直弄不明白,只得歸因於西越高深莫測的法術。

    儘管如此,馬車的出現還是驚動了魅宮的守衛。

    正當重重守衛將馬車和兩人團團圍住的時候,寒城也露了面。

    眾守衛讓開一條道,寒城凜著一張臉走了過來。

    「你就這麼急著離開我?」寒城面色不善,死盯著田詩詩,「我在書房說過的話,如今仍然有效。」他還在暗示她如果不想走,他有辦法讓她留下來。

    田詩詩微微屈膝,對他行了一個禮,「不必麻煩大王,詩詩已經決定了。」

    「你……」寒城氣結,伸出手來想拉住她,被她險險地躲了過去。

    「為什麼?」他難得軟下語氣。

    「詩詩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無才無識,不敢高攀大王,大王對詩詩的情義,詩詩只能深埋心中。」她才不會傻到說什麼感激之情無以為報,回頭被他將一軍,要她以身相許,她豈不是自己挖坑埋自己。

    「誰說你是普通女子,你是魅人,是本王的王妃!」聽她自降身份,寒城鼓起了腮幫子,氣不打一處來,她竟然還稱呼他為大王,連寒公子也不叫了,真是有多遠撇多遠,她就那麼討厭自己麼?

    「詩詩不是,也從未如此想過。」田詩詩再次行禮,「請大王保重,詩詩在此別過。」

    說完話,她不顧寒城鐵青的一張臉,也不顧眾人訝異的目光,登上幸風的馬車。

    「甩掉這些人,對你來說應該不難吧。」

    田詩詩上車後第一件事就是跟幸風確認這個問題,免得自己華麗麗地拋出這些話後,幸風一句「跑不掉」,她又被活生生地逮了回來,那可就糗大了。

    「不難。」幸風回頭看了她一眼,眸中不乏戲謔,「保證讓你全身而退。」

    田詩詩臉上一熱,回睨了他一眼,想不到他竟然看穿了她的心事,「不論如何,我答應你的事也做到了,至少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表態了,跑不跑得掉,那可不是我的事情。」

    幸風微微一笑,「你且看著。」

    果然沒有辜負她的期望,儘管魅族出動了大批守衛,甚至是金階大法師,但幸風的馬車還是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消失了。

    「不是我們法力不足,只是田姑娘……王妃還在馬車中,我們不敢動用大陣。」

    金階大法師還想全力解釋,可寒城哪裡聽得進去,「派人跟著,無論如何也要把王妃救回來!」

    馬車上,幸風笑得肆無忌憚,那樣子就連田詩詩看了都微微錯愕,到底是他變了,還是她的眼光變了?

    「他肯定被你氣不行。」幸風笑道。

    「是你吧,若不是你硬要帶走我,他也不會那麼生氣。」田詩詩眼珠子一轉,撇乾淨。

    「根本就是你自己願意的,你不待見他。」

    「那不是正合你意?」

    「小女子心思。」幸風回敬她。

    「我就是小女子,大法師難道沒聽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女子最是不能輕易得罪的。」田詩詩撅起小嘴,樣子很可愛。

    「你……」對上俏麗可愛的田詩詩,幸風大法師竟然失語了。

    他眼底閃現出一抹異常熟悉的光華,一種憐愛的,包容的,甚至是寵溺的光芒,田詩詩當即就怔住了,她看出來了,以前在寒玦眼中,她曾經見到過同樣的眼神。

    幸風急急回過頭去,假意專心致志地趕車,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他這是在逃避。

    「你是不是……」田詩詩剛想詢問,眼前突然出現一個明晃晃的東西,思路也被打斷了。

    車子前方駛過一輛冰絲布帳的馬車,耀眼的冰絲在陽光下極為閃眼,帷布上又有蕃文咒語加持,中土之地哪裡還能找得出第二輛一模一樣的?這正是她在天瀾城外見過的那輛外番馬車。

    那輛馬車在幸風的馬車前停了下來,正好堵住他們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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