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的。」幸風眼底露出一絲心虛,他很快別過頭,掩飾過去。
「猜的。」田詩詩聽出他話裡的言不由衷,卻沒有急於拆穿,畢竟他救了寒玦的性命,她感激他。另一方面,今天的幸風實在有些奇怪,眼神飄渺,言辭閃爍,跟以往的他大相逕庭,直覺告訴她,幸風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幸風才回過頭來看向她。
「我承諾的事情已經做到了,你呢?準備什麼時候跟我離開?」幸風避重就輕,岔開話題,此時的他臉色已恢復如常,嘴角又勾起那抹獨一無二的神秘微笑。
田詩詩認真地打量他,一切如常,好似剛才他眼眸中的變化只是她的幻覺。
「我想多留半日。」她穩了穩心神,提出要求。好不容易來到魅宮,真想多留些日子,這裡是她出生的地方,也是她母親生活過的地方,在這裡,一定有許多關於母親的痕跡,她真想到處看看,認真感受一下。
「好,我准許你再留半日,午時過後我們再離開。」幸風的爽快讓田詩詩頗感意外,並且沒有詢問理由,若是以往,只怕又要提出交換條件,她甚至已經做好再犧牲一次的準備,可是他沒有,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幸風跟她約好時間地點後就離開了,寒玦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田詩詩一個人站在花園的迴廊上,心一點點往下沉。
再怎麼不捨得,也只有半天的時間,母親已經不在了,寒玦又成了這個樣子,或許留下也沒有什麼意義,幸風算得很準,半天,也足夠了。
跟侍女打聽到寒城正在書房議事,田詩詩依照指引自己摸索過去。
一個人走在寬大的走廊上,穿過有著華麗穹頂的會客廳,美麗而昂貴的水晶吊燈沿著走廊一直延伸到遠處,偌大的宮殿之中,隨處可見價值不菲的藝術品,裝飾擺設都是恰到好處,既顯華貴又不至於繁冗。一路走來,侍從的安排也頗顯巧思,讓人能隨便時召喚得到,又不會礙著客人的眼,種種細節,可見寒城把魅宮打理得很到位。
「他的確是一個很好的領導者。」田詩詩在心裡忍不住讚歎。只是,走在這樣一個堪稱完美的宮殿中,她仍舊覺得少了一些什麼,或許就是一種叫歸宿感的東西,再怎麼完美,她也無法把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也許一早就得到了寒城的默許,田詩詩在靠近書房的時候並沒有受到阻攔,她停在房間門口,準備敲門。
「小王子的身體怎麼樣了?」房間裡傳出寒城的聲音,田詩詩愣了愣,停下手中的動作,她決定先不進去。
「王子身體裡的毒素已經完全清理乾淨了,身體恢復得很好,除了失憶,似乎沒有什麼別的後遺症。」一個老者的聲音,可能是魅族的巫師。
「那麼,他還能操控毒屍嗎?」寒城又問。
「應該不成問題,以屬下之見,王子操控毒屍的能力應該與他身上那半塊玉璦有關。」
「玉璦?」不止是寒城,就連門外的田詩詩也怔了一下,她清楚記得,幸風施法那天,玉璦中有白龍閃現,這跟操控毒屍的能力有什麼關係呢?
「對,具體是什麼原因仍不得而知,待屬下再觀察些時日。」
「他失憶的事情,以後有可能恢復否?」寒城在問這個問題的時候有點遲疑,似乎又擔心著什麼。
「這……」老法師也捏不準了,「以往也有施法後失憶的例子,都是暫時性的,可王子的情況不太一樣,昨夜西越法師結束施法之後,屬下前往查探了一番,發覺王子的記憶似乎是被人抽空了。」
「抽空了?」寒城驚訝得輕呼的時候,門外的田詩詩也差點喊出聲來。
「是的。屬下用法力查探,王子已經完全失去對往事的記憶,就連他的名字,據說也是他醒來後/宮裡的老媽媽告訴他的。」
「這麼說來,那抽空記憶之人,就是那西越的法師了,只是,他拿走寒玦的記憶做什麼?又或者如他所述,只是單純的施法後遺症。」寒城低聲自語,心中猶豫不決。
「這一點,屬下不敢妄下定語。」
「也罷,你且多多觀察,有異常立即向我稟報。」
田詩詩敲門進去的時候,一身金飾的老巫師也識趣地告退了,寒城欲起身扶她,被她柔聲制止。
「寒玦哥哥似乎完全忘記我了。」她冷冷地說了一句,認真地觀察寒城的表情。
「是麼?」這個答案顯然在寒城的意料之內,聽她這樣說,他甚至還鬆了一口氣,雖然只有一瞬間,還是被田詩詩捕捉到了,這一刻,她也對寒城失望了。
「不止是你,他也把我給忘了。」也許是怕她多心,寒城又補了一句,但根本無法挽回她對他的印象,把自己的弟弟當成情敵,她無法對他產生更多的好感。
「我想看看關於我母親的東西,畫像,書信,別的也行,我想瞭解她。」不想再與他糾扯,田詩詩開門見山地提出要求。
「你很急?」寒城見她進門後一直站著,臉色也不太好。
「我只有半天時間。」她也不怕告訴他。
「幸風逼你的?」寒城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慍怒。
「不,是我自己願意的。」田詩詩回答,臉色如常,「我母親的房間,能否讓我進去看看?」
寒城沉默了半晌,才一字一頓地說道,「可能不行了。」
「為什麼?」田詩詩有點生氣了,難不成這點小小的要求他還要為難她?
「不是……只是這宮殿裡,根本沒有你母親的房間。」寒城一咬牙還是說了出來。
「為什麼?這魅宮難道不是我母親的?」糾結了半天,原來是她找錯地方了。
「魅宮還是魅宮,只是二十年前的一場大火,已將關於她的一切化為灰燼。」寒城說話的時候緊盯著田詩詩的臉,就怕她受不了刺激。
「……」
田詩詩小臉微白,怔了一下,竟然笑了起來,「想不到……」想不到她極度渴望的東西,原來早已不存在了。
「宮殿大門的花池裡有一座秦月公主的雕像,工匠們雕刻得惟妙惟肖,我覺得也是像極了的……」寒城安慰她。
「好!」田詩詩閉眼,深呼吸,轉身離開。
她不願再多停留一秒,在她看來,這座宮殿已經完全失去了讓她留下的理由,過往的是是非非,她也不想再追究,其實就算她想知道,寒城也不一定會告訴她,這種事情是有先例的,她不想再試。
「是因為施法那夜……」寒城還想再說,可田詩詩已經離去,他張了張嘴,話也沒能再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