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到龍形山下時天已濛濛發亮,此時香客們大多還在客棧裡休息,街道上不是沒有人,只是不多。
選了一間還在營業中的茶樓,三人依次進入。田詩詩掃了一眼大堂裡人客人,大多一臉倦色,有些甚至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估計都是些找不到客棧的香客吧?將就著在此窩一晚,天一亮有了馬車,他們就會離去。
「小二,來壺好茶。」田詩詩一出聲,平靜的茶樓裡立即湧起一股暗流,好些人不滿地向她看過來,天才濛濛亮,她這麼吵鬧,實在是擾人清夢。
田詩詩抱歉地笑了笑,聲音也降了幾分,「再來幾樣點心,不要太油膩的。」
店小二把他們引入一間隔了簾子的雅座,打著哈欠應了下去,田詩詩看向宿雁,見她的眼睛下方顯現出淡淡的黑眼圈,想到昨夜經歷的事情,不免為她擔心起來。
「雁姐姐,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宿雁沒有回答,眼神卻有意無意地看向四周。
慕容風「嘿嘿」一笑,眉眼上揚,漫不經心地搖動著手中的茶杯,他這個表情把田詩詩惹毛了,她跟雁姐姐在一起干他什麼事了,有什麼好笑的。
「臭道士,你得意什麼?」
「沒什麼。」慕容風嘴角一勾,瞇眼,接著,桌子下方傳出一絲輕微吃痛的聲音。
桌子下面有人!
田詩詩的身體僵了一秒鐘,雙腳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麼擺了,三個人裡就數她武功最差,看樣子,宿雁和慕容風早就知道這桌子下藏了人,只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裡。
宿雁淡淡一笑,很快就從桌子下面拎出一個小乞丐來。
那小乞丐十二三歲的樣子,相貌也算得上俊俏,身上的衣服不算得很破,卻沾了許多塵土,臉上也有許多污漬。
宿雁挪了挪位置,將小乞丐往牆角一推,好在他們的位置比較偏僻,大多數客人又在睡覺,並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慕容風站起身,將隔間門上的竹簾放了下來,這樣一來,外面的人也只能看到幾個朦朦朧朧的影子。
「大俠饒命,小的……小的只是想討些東西吃,我已經有三天沒有吃過東西了……」小乞丐說著話,豆大的眼淚珠子已經滾落下來,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可惜了,是個男的,不然這副模樣,賣到怡紅院定能得個好價錢。」慕容風瞄了小乞丐一眼,媚媚一笑,繼續漫不經心地搖動手中的茶杯。
「三天沒吃東西?」田詩詩被蒙在鼓裡原本就是一肚子火,正愁沒處發洩,如今有個送上門的,正好撞到火槍口上。
「三天沒吃東西你還能站在這裡?要不要姐姐告訴你三天吃不到東西是什麼樣的?」別說三天不吃東西,就是一天不吃也會眼冒金星,眼前這個小傢伙雖然有些髒,但膚質細膩,眉眼間流露出來的神態跟一個常年在外行乞的乞丐根本扯不上邊。這廝的演技太差,或者說是幫他化妝的那位功夫太次。
「我問你答,不要多做掩飾,我扎過的人很多,從來不會手軟。」宿雁亮了亮手中的銀針,針頭的寒光一閃,那小乞丐的身子明顯一抖,眼晴裡也流露出害怕的神色。
「誰派你來的,來做什麼?」宿雁的話不多,卻讓人聽得發寒。
簾子外邊有人影晃動,慕容風皺眉,人也擋了過去。
「客官,您要的早點送來了。」是店小二的聲音。
「給我,你退下吧。」慕容風伸出一隻手,接過托盤。
「好……好……」店小二的眼睛一直往隔間裡瞟,只可惜被慕容風擋住了,他什麼也看不到,又不好繼續在門外徘徊,只得悻悻離去。
小乞丐咬了咬牙,竟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請三位大俠保我性命。」
「回答我的問題。」宿雁沒有理會他,臉上甚至連一絲憐憫的顏色都沒有。
小乞丐慢騰騰地伸出一隻手,指了指田詩詩。
「我?」田詩詩被他一指,竟然有點發怵。
小乞丐點了點頭,又從懷裡摸出一包東西,猶豫了一下,最後決定遞給宿雁。
宿雁用銀針挑開紙包一角,瞄了一眼說道,「是風茄兒。」
小乞丐垂著腦袋,有些戰戰兢兢,「門外的大爺說了,這包東西會讓你們看起象喝醉的樣子,然後趁你們睡著,把她拿住。」說著他又指了指田詩詩。
「你怎麼知道?」田詩詩壓低聲音問他。
「我拿藥的時候偷聽到的,他們說你是繡坊來的,又說什麼天什麼術,你們不知道,這些天有好幾波人都在找繡坊的姑娘。」這個假乞丐倒也老實,沒怎麼逼問就一五一十全都說出來了。
「我也不想做這個,只是他們抓住姐姐,又說不准告訴家裡人,不然就把姐姐賣到那種地方去,我害怕,就答應那些人了。」小乞丐一直低著頭,幾乎是匍匐在宿雁腳下,聲音也不大,只能讓他們幾個人聽清。
田詩詩拿起一個包子,正準備咬一口,宿雁猛一伸手,阻止她,又輕輕搖了搖頭。
「指使你的人可在附近?」慕容風插話。
「應該還在門外。」小乞丐慢慢抬起頭,也不再跪在地上,他見幾人沒有什麼防備他,向隔間的窗口挪了幾步,做出一副要指認歹人的樣子。
「拿住他!」宿雁低呼一聲,可惜已經來不及了,小乞丐快速躍出窗口,一轉眼就沒了蹤影。
小乞丐的身法很快,動作也很矯捷,田詩詩看著空空如也的窗外,突然想起什麼,猛地喊著,「這裡不能久留。」
宿雁和慕容風也反應過來,拉起田詩詩也要往窗外跳,可窗外突然出現的幾個人影擋住了他們,轉過身,隔間外邊也多出數個人影,仔細一看,都是原先在茶樓裡假寐的客人。
「早該想到的。」此時的田詩詩別提有多後悔了。他們幾個剛進門,也沒定好位置,那小乞丐怎麼知道要埋伏在哪張桌子下面?店小二將他們引到這一桌,原本就是算計好的,這間茶樓,根本就是一個陷阱。
「你們想如何?」宿雁冷冷看著為首那個精壯的男人,手裡緊緊捏著一枚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