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宮 正文 三十   靜夜無聲
    「五福,你慌什麼?」我疑惑的拉住他,皺眉問道。我還從未見過五福這般情形,五福的性子,不像是如此沉不住氣的人。

    五福驚喘了一聲,定了定心神才道:「姑娘,咱們這鬧鬼了!」那副驚慌模樣,倒是不像在說假。可這般荒謬言語,卻又如何能夠讓人相信?若是世上真有鬼神,那世間豈還會有這許多不平之事?

    忍不住的笑起來,輕瞪了五福一眼,責備道:「胡說什麼?這世上哪會有鬼?你嚷嚷得這般大聲,小心吵嚷到了孔太妃,到時候罰你,我可不幫你說好話。」然後將他拽到一邊,撇了一眼孔太妃那邊後,輕聲問道:「五福你先別怕,仔細給我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五福摸了摸腦袋,看了看孔太妃那邊,也壓低了聲音:「姑娘,我可沒說謊,真是鬧鬼了!咱廚房裡,多了許多東西!可卻不是我拿來的,你說我晚上把這門窗鎖得好好的,平白無故的多出這些來,不是鬧鬼是什麼?」

    聽了他這話,我不由沉吟:多了許多東西?這還真的倒是蹊蹺了。五福每夜會將廚房門鎖上,這是定律,想來,那麼放東西進去的人,身手定然不錯。只是,那人究竟放了什麼東西?將五福嚇成這般?

    「帶我去看看。」按捺下心中的疑惑,我拽著五福往廚房走去。到底有什麼,看看便知。只是我猜,這人定然沒有什麼惡意。否則,憑藉著這般的身手,若是想對誰不利,便直接潛入進來,一刀殺了便是,何苦費這麼大周折?

    五福雖有些不想去,但是終究還是坳不過我,只得勉強跟了過來。我見他那般膽戰心驚的樣子,不由笑道:「五福,你這般害怕做甚?若是真有什麼妖魔鬼怪,也定然先吃我這種肉多的。你皮包骨頭,鬼怪不喜歡吃的。」

    明明我這話是玩笑話,可五福卻愣是被嚇得越發的哆嗦起來。見狀,我趕緊將後面的話嚥下去,又好氣又好笑——怎的五福膽子這麼小?一句話玩笑罷了,就嚇成了這幅樣子,若是真的見著鬼了,那還不肝膽俱裂啊?

    看了五福指出那些莫名多出來的東西,我只覺得好笑無比。同時心裡也是越發的疑惑起來——為何多出來的東西,竟全是食物和名貴補藥?一樣樣的翻檢下來,倒是讓我頗為驚詫。人參,血燕,鮑魚,魚翅,竟是一個也不少。

    且看那樣子,這些個東西,還都是上品,皆是價值不菲,甚至於有錢也無法買到。

    看著那一堆東西沉吟許久,我依然不能猜出那人的目的。於是先讓五福將那些東西收了起來,囑咐他不要說出去。五福依舊固執的認為那是鬼怪所為,我也不知該如何證明,最後只好聽之任之,打算等查出真相之後,讓這個說法不攻自破。

    夜裡,我特地沒有早早睡下,而是躺在床上凝神聽著廚房那邊的動靜。我想,說不定今夜那人還會過來,於是便在廚房裡設置了一點小機關,只要有人進去,我這邊便會立刻知道。立刻趕過去,即可將那人抓個正著。

    果不其然,夜深人靜,當整個冷宮再無半點人聲之時,廚房那邊就有了動靜。當屋子裡那根線上的鈴鐺叮叮的響個不停時,我趕緊穿上衣服,躡手躡足的出了房門,去了廚房。

    在窗戶上捅了一個小孔,我將眼睛湊上去,悄悄的看裡面的情形。本該空無一人的廚房中,此刻確實有一個人,看裝束,應該是個男人,只是裡面太黑,看不清模樣。只隱約的看了個背影輪廓。

    那人身上背著個大包裹,他正將那包裹放在檯子上,然後從裡面掏出了些東西來。看來,五福發現的那些東西,也應該是他放在這的。只是——他為何要放這些東西在這裡?而且基本都是大補之物……莫非?

    眉頭一跳,我腦中忽然冒出一個可能來。微微遲疑了一下,便喚了出口:「庭雪?」

    「嗯?幹嘛?」聞聲,那人一下子轉過頭來,並且應了一聲。沒想到竟然真是庭雪,我心裡頓時像是打破了五味瓶。

    倒是庭雪久久沒聽見我的回話,警覺了起來,朝著我這方向低低的喝了一聲:「誰?」然後便撲了過來。我也沒躲開,站在原地等著他撲出來,然後抬頭看著他。

    明明都走了,還回來做什麼?月色下,看著庭雪,我發現他似乎有些清減。心裡立刻便忍不住的微微痛了一下,條件反射的就像責備他,好在臨到話要出口,我又生生的嚥了下去。最後冷冷的問道:「你還來做什麼?這般偷偷摸摸,想要做甚?」

    庭雪立刻低下頭去,良久低聲道:「惜之,你何必做出這般模樣?咱們認識十多年了,我很瞭解你。你不是那種人。況且,即便是你再怎麼說得無情,我也不會計較的。」

    這番話雖說低沉,可卻有力。一字一句,仿若直接砸在了我的心上,讓我方寸大亂,全然不知該如何反駁。尤其是當庭雪抬起頭來,灼灼的盯著我:「惜之,無論你如何,我都不會離開你。你也別這樣好麼?」

    聽著他這般仿若誓言的聲音,我更加不能堅持原先的想法,只得慌亂的低著頭,咬唇不語。最後實在是被逼得不能不說話了,才訥訥道:「庭雪,我現在……我們還是算了吧。否則將來,只會更加痛苦。」

    說完,就要掙開他的手,然而一向都很溫和的庭雪,竟難得的執拗了起來,死死的捏著我的肩膀,逼著我去看他的眼睛。幾乎是半吼著,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來:「要是失去我,我會比現在痛苦千百倍!」

    心裡彷彿被狠狠的砸了一拳,我就那麼看著庭雪,眼睛酸澀不已。離開庭雪,我又何嘗不是痛苦千百倍?可如今,還能怎麼辦呢?重重甩開庭雪的手,我抬頭看他,含淚譏諷:「那麼,你要我怎麼辦呢?繼續和你在一起麼?可是你沒看見麼?我已經懷了別人的孩子!就算將來僥倖平安出宮去,你的父母會接受這麼一個媳婦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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