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翼覺的孟曉梵這幾天的情緒波動的很厲害,在律所裡似乎一直都在躲著他,他去孟曉梵辦公室想找她一起吃飯,卻發現孟曉梵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韓翼的心裡憋了一肚子火,打電話過去詢問她到底去哪了?
「我在外面辦案子。」孟曉梵簡短的回答了他。
「辦什麼案子?我怎麼沒聽說你又接了新案子。」
孟曉梵在電話裡是沉默,過了一會她輕聲說:「有什麼事情嗎?」
「孟曉梵,你到底犯什麼病,你究竟哪根筋不對了?你有問題把事情跟我說清楚」
孟曉梵在電話裡又安靜了。
「我所有的事你都清楚」孟曉梵的聲音很微弱,但是韓翼還是聽見了。
「那你躲著我幹什麼?」
「我……真的是在辦案子,如果你沒什麼想跟我說的,我要掛電話了,跟客戶約見的時間要到了。」
「孟曉梵你知道下次什麼時候開庭嗎?」
「嗯,明天下午兩點。」
「孟曉梵。」韓翼像是語重心長的口氣:「我愛你,你記住這點就行了。」
韓翼像是從電話裡聽見了孟曉梵長長的呼吸聲,過了許久她輕聲的說:「沒有我愛你多。」說完孟曉梵就把電話掛了。
韓翼在辦公室裡獨自坐了很久,想著孟曉梵剛剛說的話,心裡有些難受,快下班的時候忍不住去了孟曉梵的家。孟老媽看見韓翼的時候又是一臉吃驚,「咦,小韓你又來了?」
「是啊,阿姨,我來等曉梵。」
「跟她約好的?」
「對約好的。」
韓翼坐在孟曉梵的家裡等到九點多,可是孟曉梵始終沒回來,孟老媽都開始著急了:「哎,是不是你們倆鬧矛盾了?怎麼一個等一個就是不回來?她去哪了?」
韓翼緊皺了眉頭沒說話。
孟老媽給孟曉梵撥打了個電話,過了很久孟曉梵把電話接起來了。
「丫頭你在哪呢?」孟老**聲音出奇的大,她轉頭看著韓翼,「要不你聽聽她在哪呢?怎麼那麼吵啊?好像還喝多了,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韓翼把電話拿過來,電話裡是十分嘈雜的聲音,孟曉梵的聲音喃喃的聽著像是喝了不少:「你在哪呢?怎麼又跑出去喝酒去了?跟誰喝酒去了?」韓翼差一點就朝電話裡喊出來,只是考慮到孟曉梵的父母在一旁終究是忍住了。
「在哪?好像是咱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孟曉梵的話音剛落,韓翼就掛了電話準備去找她了。
「她好像在外面喝多了,我去接她。」韓翼看著孟老媽說明了情況十分著急的離開了孟曉梵的家。
韓翼和孟曉梵第一次相遇的那間夜店,可能時間正是時候,夜店裡的人很多顯得很擁擠,韓翼四處尋找著發現,發現孟曉梵正趴在吧檯上,下巴拄在胳膊上,端著杯子還在往嘴裡倒酒,韓翼積壓的幾天的怒火又再次燒起來,他忍了半天自己想要衝動的情緒,他衝過去把孟曉梵手裡的杯子拿過來一下都給喝了,他把杯子扣在孟曉梵面前,伸手攙扶她:「走吧,別喝了跟我回家。」
孟曉梵側著頭半瞇著眼睛看著他:「你來了?」
韓翼沒回答,只是想攙扶著她站起來,孟曉梵帶著笑雙手抓著他的胸口的衣服:「咱們第一次見面也是在這家店的門口,你還記得嗎?」
韓翼輕輕的嗯了一聲。
「你那時候想過咱倆有一天會相愛嗎?」
「沒有」
「我也沒有」
「可是我們現在相愛了嗎?」
「你喝多了,曉梵,走吧,咱們回家了」
「我跟你說哦,以前我還在上大學的時候,有一次跟李茹還有另外兩個同學一起坐火車去外地玩,爬了一座山我都忘了叫什麼名字了,山上有個小廟,廟裡有個道士,他特別會看面相,他跟我說你得姻緣得到三十歲之後才能修成正果,才能找到能依靠的人,我當時才二十歲,那時候我想,天啊,還要十年以後才行呢?我就想肯定不准,我才不信呢,可是現在我馬上二十八了,我現在越來越覺的他說的準了,你覺的他說的準嗎?」
「我從來不信這些」韓翼在一旁冷冷的說。
「那你信什麼?」
「我信我自己。」
孟曉梵從嘴角擠出一絲笑來:「對,你信你自己,那你信我嗎?」
「孟曉梵,你是我愛的女人你說我信你嗎?」
「那你就向我證明一下那老道士說的不准,你快點向我證明一下」
「別鬧了,你喝了太多酒了。」
「是喝了很多了,但是我還是清醒的,所以我想讓你證明,我不是在說醉話。」
「怎麼證明?」
孟曉梵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假如你是你爸爸,我是你媽媽,如果我們當初遇到他們這樣的事情,你會像你爸爸那樣為了我做這樣的事情嗎?」
韓翼深蹙眉頭盯著她看了好久:「你喝多了,咱們回家。」說完他就把孟曉梵從椅子上拽了起來,孟曉梵有些重心不穩的靠在他胸前:「怎麼了?回答不上來是不是?」
「我不會回答你這種無聊的問題。」
「這個問題是很無聊,就好像那種問你,我和你老媽掉海裡你先救誰的問題一樣。但是我還是想知道。」
「不會我永遠都不會做我爸做的那種事,也許我會找到其他的方法,但是我既不是我爸那種男人,你也不是我媽那種女人。」
「好,你回答的很好,韓翼我不是你媽那種女人。如果你心裡知道?」
孟曉梵推開韓翼往門外走,走出夜店門口的時候險些摔倒,韓翼靠過去把她抱起來放在了副駕駛上,孟曉梵轉頭看著窗外,不再跟韓翼說任何話了。韓翼坐在那心裡像是壓了塊重石,他伸手過去掰過孟曉梵的臉,看著她:「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沒什麼,頭疼想睡覺」
韓翼做了個深呼吸盯著她看了很久,點了點頭,把車開回家了。韓翼把孟曉梵帶到了自己家,到達樓下的時候,她已經在一旁睡熟了,他輕喚了她幾聲,孟曉梵沒有反應。
韓翼把孟曉梵抱進了臥室裡替她蓋好被子,他在她身旁輕輕的躺了下來,他靠過去輕輕的抱著她,忍不住伸手輕撫著她的臉,她已經好久沒讓他這麼撫摸她的臉了,劃過她眼角的時候濕濕的像是有一滴眼淚,韓翼在一旁看了孟曉梵很久,很輕的在她的唇上吻了一下,腦子裡回想著上次和她纏綿時的情景,心跳忍不住都加快了,可是最近孟曉梵甚至連話都不願意跟自己說了,她到底怎麼了?
韓翼緊拉著孟曉梵的手,在她的身旁躺下來,他仰望著天花板想了很久,很輕的聲音像是在自言自語:「明天我爸爸會被當庭釋放,我明天會向你求婚,孟曉梵我愛一個女人信一個女人不容易,你千萬別傷害我。」
孟曉梵覺的自己是被太陽曬醒的,她坐起來的時候頭很疼,她用手擋了耀眼的光,想起來今天是韓翼父親官司結辯的日子,她趕忙看了眼手錶發現不到十二點,算是鬆了一口氣,她轉頭四下看著發現不是自己的臥室是韓翼的家,她才回想起昨天晚上韓翼去夜店找了她。
孟曉梵揉著自己的頭,走出了臥室聞見了飯菜的香氣,韓翼從廚房裡又端出盤菜來帶著笑看著她:「起來了?你這個臭丫頭我跟你說沒說出庭前別再去喝酒了。飯我做好了,牙膏牙刷在浴室裡,快去洗臉刷牙,吃飯了。」
孟曉梵看著他點了點頭,去浴室洗漱了,坐在方桌旁的時候韓翼遞給她一雙筷子:「多吃點,下午好有力氣做結辯。」
「嗯。」孟曉梵往嘴裡扒拉著飯低著頭不說話。
韓翼在一旁一直在給她往碗裡夾菜,「你昨天真喝了不少,怎麼樣頭暈不暈?」
孟曉梵搖了搖頭,越吃越快。
「你慢點別噎著。」
孟曉梵很快把一碗飯吃乾淨了,她把筷子架在碗上看著韓翼:「今天是最後一次審理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你一直表現的都很好。」
「嗯,還有嗎?」
「今天會聽到我爸爸當庭釋放的消息。」
「會的,能聽到,還有嗎?」
「我會在下面一直看著你,支持你。」
「還有嗎?」
「今天我會送你一個禮物。」
孟曉梵輕輕的點了點頭:「沒了嗎?」
韓翼在她額頭輕吻了一下:「沒了,你要準備好了,咱們就出發了」
孟曉梵的表情裡劃過了一絲失望的神情,她看著韓翼點了點頭輕聲的說了句:「好。」
孟曉梵趕到法院的時候,發現今天來的媒體比平時多,可能大家都知道今天是宣判的日子,還是有很多媒體被限制進入了,孟曉梵一從車上下來向法院裡走,有的媒體像是認出了她是韓春明的辯護律師都靠過來想要採訪她。
「您對今天的結果有信心嗎?您覺的韓春明會被無罪釋放嗎?」
「我相信法律是公正的。」
「如果韓春明被無罪釋放了會不會提出賠償補助呢?」
「我只是他的辯護律師,其他的事情由他本人和他的家人來做決定。」
「您這麼年輕就做這麼重大的辯護有沒有覺的壓力很大。」
孟曉梵看著記者笑了一下:「我不是很年輕。」說完她就走進法院了。
孟曉梵今天的精神狀態出奇的好,信心滿滿的,連法官看見她都忍不住點了兩下頭:「你今天的狀態不錯啊。」孟曉看著法官臉上掛上了微笑。
孟曉梵的結辯準備的很充分,其實她從一開庭就已經開始在準備今天的要講的話了,今天的話比她這幾個月裡所有的話重複的次數都多,結案陳詞大概進行了四十多分鐘,她覺的自己幾乎都能全部背下來,聲音是從自己的丹田發出來的,穿越胸腔發出了聲聲共鳴,腦子裡卻是回想著和韓翼相處的點點滴滴,常常有些矛盾的情緒升騰起來,每每想起韓翼父親緊握著韓翼母親手的情景,這種矛盾的情緒又被自己生生的壓了回去。她的結辯完成了法庭安靜了幾秒鐘,法官才又說了話,似乎法庭被她有些激動的情緒都給感染了,她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轉頭看著韓翼,發現韓翼是滿臉的讚許的笑容看著她。她想不管怎麼說,她做到了。
孟曉梵一直在等待著合議庭合議的結果,兩個小時過去了,審判長和陪審團的成員又都紛紛的回到了法庭上,「現在宣判,全體起立」書記員的聲音很洪亮。所有的人都站直了身體,審判長拿著判決書,鏗鏘有力的宣讀著:經合議庭合議,被告人韓春明在1986年豪傑有限(外資)公司非法集資案中,參與了非法集資的策劃和實施並從中獲取了大量的非法所得,直接證據和間接證據都不能證明被告韓春明參與了詐騙行為,由於證據不足,被告韓春明被指控的犯罪不能成立。判決如下:撤銷原一審法院第J號刑事裁定和一審法院第X號字的刑事判決,被告韓春明詐騙罪名不成立,當庭釋放。
法官宣讀完審判結果之後,法庭內一時躁動起來,韓翼站在下面一直低著頭,孟曉梵隱約看見他臉上掛著笑,卻不願抬起頭來,孟曉梵猜測他也許不想讓別人看見他的淚水吧,她的心裡是一種欣慰,韓翼過了很久抬起頭來走上來擁住了他的父親,兩個男人一時都難以自已,被允許進入的一兩個記者圍著這感人的場面一直在拍照。很多人想要進行採訪,可是韓春明似乎已經泣不成聲了。
孟曉梵站在遠處看了他們很久,然後悄悄的離開了法院,她剛走出大門很多等候在外面的記者就圍了上來:「孟律師,這個結果您還滿意嗎?」
孟曉梵是一直的笑沒有做任何回答,她獨自一個人離開了法院回了家。
韓翼在陪著父親辦裡了相關手續之後想要尋找孟曉梵,卻發現她已經不見了,場面實在是有些過於混亂,他護著父親走出了法院坐上車離開了嘈雜的人群。周圍的環境像是終於安靜了,他掏出手機來給孟曉梵打了個電話,通了卻沒有人接。過一會再打的時候她已經關機了,韓翼深喘了口氣,現在這些似乎都沒那麼重要了,只是想起來心裡怪怪的,他現在只是想把父親接回家,好好把他安頓下來,讓他知道這二十多年周圍發生了怎麼翻天覆地的變化,父親坐在車裡眼睛看著窗外,眼淚一直在往下落:「這還是北京嗎?」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嗯,很多地方都變了。」
「很多年沒回來了,全都不認識了。」
韓春明沉默了很久輕聲的詢問著:「你媽媽她……」
韓翼像是被突然點著的炮竹一樣瞬間炸了:「你別再提這個女人了行不行,她又跑回美國了,我們倆在她的心裡什麼都不是。」
韓春明嘴唇有些顫抖,他看著韓翼點了點頭:「是啊,這麼多年了,北京變的我一點都認不出來了,她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了,算了,就讓她好好的生活吧,我已經出來了。」
「曉梵她去哪了?」韓春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
韓翼回答不上來,他在一旁搖了搖頭:「也許太累了回家休息了。」
「不管怎麼說,我得感謝她。你不是還想讓我參加你們的婚禮嗎,現在爸爸終於可以參加了。」韓春明的這句話總算讓韓翼平靜了一些,他轉頭看著父親:「爸,從今天開始我要讓你天天都過好日子。」
韓春明看著韓翼掛上了欣慰的微笑。
孟曉梵一下子消失了,韓翼意識到這點的時候變的很彷徨,他去了孟曉梵的家,孟老媽只說孟曉梵想出去玩幾天,可是也死活說不出孟曉梵去了哪,他從孟老媽閃爍的目光裡知道她只是不想告訴他,他猜想這是孟曉梵的意思。他到律所上班的時候,發現孟曉梵也沒來,也沒有跟她請假,這一點都不像她的風格。韓翼第一次覺的自己束手無策了,他唯一能做的事情是一遍遍的撥打孟曉梵的電話,卻永遠都是關機。他甚至有幾次衝動想要給林誠打電話,卻都忍下來了,他真的不明白孟曉梵到底出了什麼問題。整整一個星期孟曉梵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
韓翼除了每天照顧父親、工作、就是神情恍惚的想著她跑去了哪裡,剩下時間他都在不停的給孟曉梵家裡打電話問她回來沒有,要不就去孟曉梵的家門口看看會不會遇到她。最近這一個星期韓翼的情緒顯的很低落,時常的要跟律所的人發脾氣,明眼的人都能看出來他到底是因為什麼,只是誰都不敢提孟曉梵半個字。
韓翼如往常一樣拎著包走進了辦公室,發現孟曉梵坐在他的辦公桌旁等著他,紮著高高的馬尾,穿著運動服,一點都不像是來上班的。他看著她的背影愣了一會,以為自己是在做夢,孟曉梵聽見有人走進來,站了起來轉頭看著他,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韓翼盯著她看了很久,突然衝過來緊緊的抱了她:「你跑哪去了?你是不是在故意折磨我?」孟曉梵想要努力的把他推開卻發現韓翼抱的更緊了。
「你這樣我們沒法說話。」孟曉梵靠在他的胸前輕聲的說了句話。
韓翼終於放開了她,看著孟曉梵一臉輕鬆自在的表情,韓翼真是燒了一肚子火,他控制不住的推了她一把,孟曉梵趔趄的退了幾步。
「孟曉梵你玩什麼消失?你是不是有病?覺的讓我這麼到處找你,你才開心呢?你才覺的痛快呢?我爸爸這幾天一直在問你去哪了,我都沒法跟他交代」
「我知道,你爸爸對於你來說是很重要的人。」孟曉梵說完話坐在了韓翼桌子的對面,像是一個下屬等待著領導和她的對話,她轉頭看著韓翼,「你坐啊。」
韓翼覺的她此刻的態度更奇怪了,帶著點疑惑的表情,慢慢的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你什麼事?你要說什麼?」
孟曉梵盯著韓翼看了很久,從自己的衣服兜裡掏出個厚厚的信封來,擺放在韓翼的面前,韓翼低頭看著信封,上面寫著辭職信三個字,韓翼略帶訝異的看著她:「你怎麼了?」
「累了,想休息」
「想休息就休息,交什麼辭職信,咱們倆用交辭職信嗎?」
「還是正式點好。」
韓翼臉上掛上點無奈的笑:「休息也好,剛好可以籌備婚禮的事,去挑你喜歡的婚紗,然後我們一起去照相。」
孟曉梵低著頭很久都沒有說話,她突然覺的自己有點想哭,她極力的壓抑著自己:「可能沒有婚禮了」
「什麼意思?」
「我暫時不想結婚了,我還不到三十歲嗎,道長說我還修不成正果。」
「你胡說八道什麼?」韓翼生氣的猛的拍了桌子,順手把桌子上的辭職信攢吧攢吧扔進了垃圾筒。
「你有什麼話跟我說清楚,別讓我這猜來猜去的,我沒空陪你玩心理戰。」
孟曉梵看著韓翼微笑了一下:「我想出去轉轉,想放鬆一下心情,想想自己從小到大的事情,我只是想不通為什麼我感情的路總是走的這麼艱難。我在想也許真的是我自己的問題,我想我需要反省。」
孟曉梵朝韓翼點了下頭,她站起身來朝門口走,韓翼也跟著站起來衝到了門口,擋在了門前面,他滿眼的怒火一直在盯著孟曉梵看:「你這個瘋子」
「是,是挺瘋的。」
「幹什麼孟曉梵想甩了我?因為現在自己紅了,現在我爸爸的案子贏了,你更了不起了?我到底是什麼?你的梯子?我知道有很多律所在挖你,我告訴你他們出的起的價錢我也一樣出的起。」
孟曉梵的眼淚充滿了整個眼眶,她側著眼睛抬頭看著他:「非要說這些傷人的話嗎?」
韓翼看著孟曉梵的眼淚覺的自己很內疚,他靠過來想要抱她,卻被孟曉梵推開了,韓翼的臉上掛滿了不滿:「孟曉梵是你先傷害我的」
「我要說的話都在那封信裡。你自己看就知道了。」
「我不看信,我要親口聽你跟我說。」
孟曉梵看著他一直在深喘著氣:「韓翼有些話我一直想問你,可是我不敢問,如果是我問出來的不是你自己告訴我的,我不知道你說出來的事情還有意義沒有,很多事情我也不確定我有勇氣去做,但是我現在給咱們倆最後一次機會,你有沒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韓翼看了孟曉梵很久,輕聲的說:「我愛你,這不夠嗎?」
「韓翼有時候別把自己想太聰明了。」孟曉梵說完這句話走到韓翼的辦公桌旁,把那封辭職信從垃圾桶裡掏了出來。她把信封撕開了,從裡面拿出很多複印件來,一張張的碼放在韓翼的桌子上。
韓翼走過去拿著那些複印件在看,看了很久手在微微抖動,眉頭又控制不住的深蹙在一起了,屋內的氣氛是安靜,安靜了很久韓翼抬頭看著她:「四十五個賬本,將近三十萬條出入賬記錄條目,你全都查了?」
孟曉梵微微上揚了嘴角給了他一個肯定的微笑。
「你是個瘋子」韓翼似乎還是不太相信孟曉梵會去幹這件事。
「韓翼,你總是覺的你能看透每個人?你瞭解我嗎?你從你認識我開始就知道我對每件事都認真,我對你說的話都很信任。我每天都在翻那些賬目記錄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覺的這個事情很重要,我不想出任何疏忽,我怕哪怕是那些集資者身份證的一個尾號寫錯了被公訴人抓到,都有可能考慮到這份證據的可靠性。」
「沒有人會像你這樣做的」韓翼控制不住的喊了出來。
「可是我就這麼做了,第十二萬三千四百六十三條記錄,居然看見了我爸爸的名字,我真是不敢相信,身份證號也對,後來我就去問他了我想沒準他也可以出庭作證呢,我問他當年是不是參加過集資,他已經把這個事忘了,他如果被騙了錢他永遠都不會忘的,後來他突然想起來了,我們原來的老社區,曾經有人來宣傳過,說股票有限先購先得,後來那一小區四十多人就都去登記了,他們的確留過名字和身份證號,可是他們誰都沒交過錢,因為有人說有可能是騙子所以後來他們就決定集體不買了,他說到這的時候很高興說自己當初幸虧沒買,那些天我就一直在找那些賬本裡能找到的人詢問他們當初到底有沒有參加過集資,你很厲害韓翼你把這些人穿插在不同部位,他們的人也是真的身份證也是真的,只是他們從來沒交過錢。我相信這本賬花了你很多年的心血。司機的老婆終於得到治療白血病的錢了吧?還有那個會計,三十五歲生了個兒子,卻參加了聚眾鬥毆,結果只有她兒子脫罪,韓翼你本事真的很大。」
「我難道不是在幫他們嗎?」
孟曉梵看著他點了點頭:「對,你是在幫他們,那我呢?韓翼你忘了在法院門口你曾經給我上過一課,當時是你告訴我的說讓我千萬不要做偽證,會犯罪的。用我給你背條款嗎?刑法第306條規定:在刑事訴訟中,辯護人、訴訟代理人毀滅,偽造證據,幫助當事人毀滅、偽造證據,威脅,yin*證人違背事實改變證言或者作偽證的,處3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節嚴重的對審判結果造成直接影響的,處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這條刑法是只針對律師的,這就是很多律師不願意刑辯的重要原因。)
韓翼靠過來捧著孟曉梵的臉:「別背了,你說我能怎麼辦,我能怎麼辦?」
孟曉梵抬頭看著他:「我算不算情節嚴重?提供的證據居然全都是假的沒有一條是真的,也許有一個,你母親,可惜她跑了。你說案子結束了有禮物送給我?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這禮很大,我收了韓翼,我給過你很多次機會,我想讓你親口告訴我,至少你在把我推到前面擔這個責任的時候,也應該讓我知道我有可能要面對什麼。」
「如果我說了你還會去嗎?」韓翼控制不住的吼叫起來,他剛說完話就把眼睛緊閉了他知道自己失言了。
孟曉梵的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下來:「韓翼你真的是個有本事的男人,我從來沒叫一個男人幾句話就說哭過。我只是不明白到底我在你心裡是什麼樣的女人,我忍了很多次想要問你,可是我怕你被我逼問出來我自己會退縮,我心裡知道這是你很多年的願望,我也無數次的想著如果你親口告訴我,我到底要怎麼做,我覺的我最後做的就是我應該做的事。」
韓翼一直在焦躁的向孟曉梵道歉:「你別這樣曉梵,是我不對,可是你知道這件事在我心裡有多重要嗎?我這麼多年的願望馬上就要實現了,我只是不希望出任何的意外,你相信我他們不會發現的,我證據做的很完美,而且我爸爸他真的是無辜的。」
「那我是怎麼發現的?」
韓翼幾乎覺的自己已經口不擇言了,他緊閉了雙眼,沒法回答孟曉梵的問題。
「韓翼我相信你爸爸是無辜的,也許你為了這件事改變了你的一生,還有別的人也為這件事改變了他們的生活,可是,是不是你周圍所有人都要為這件事改變他們的一生?韓翼如果這件事被發現了,我絕不會說出你來的,你大可以放心,算是對我這份愛的一個交代,我曾經問過你,你會不會做你爸爸的事,你說你永遠都不會,你說我不是你母親那種人。也許吧,我突然覺的也許我更像你的父親,而你更像你的母親。」
韓翼看著孟曉梵在拚命的搖頭:「別這麼說我,你別這麼說我,我不是。你原諒我這次,我不會再騙你什麼了。」
「這城市突然讓我覺的很疲倦,我想出去走走,看看不一樣的世界,從小到大我就沒讓父母省心過,我不想在說出什麼刺激他們的事情來了,我已經跟他們說了我想去旅遊。」孟曉梵掰開了韓翼的手,帶著笑看著他:「我走了,你看我連運動服都穿好了,你好好照顧你爸爸。」說完孟曉梵帶著笑朝他揮了揮手,轉身離開了韓翼的辦公室。
兩年後……
京津滬渝律師協會交流會議,上海。
「下面有請上海華美律師事務所的公益之星孟曉梵律師上台發言並跟大家進行案件交流。」
孟曉梵整理下自己的衣服,拿著發言稿登上了發言台,她淡定自若的講述著這一年裡她辦理的公益案件,並不是跟台下的其他的律師進行著交流,精彩的互動,會場裡頻頻發出開心的笑聲。
「孟律師,我怎麼覺的你跟說相聲似的啊?」
「為了讓氣氛愉悅點唄,你們能笑出來我也很榮幸啊。」孟曉梵的發言超出了預定的時間,因為她的發言顯得很隨興,大家也都很開心,最後是被主持人提醒她才準備要下台了,「不好意思,有人轟我了,咱們同仁們可以私下交流,我隨時歡迎」孟曉梵說完向大家點頭致意,開心的走下台。她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沒一會突然有人在她耳後輕聲的說話:「你還是你,真夠貧的。」
孟曉梵轉過頭發現韓翼坐在她身後看著他:「你也來了?」
「這麼重要的會議我能不來嗎?」
孟曉梵點著頭表示著贊同,轉過頭去不再看他了。
「出去走走?」
「你不聽他們發言了?」
「只為了想聽你說。」
孟曉梵低頭想了一下輕聲說了句:「好。」
兩個人沿著外灘的步行道緩慢的行走著,「你這一年的消息還挺多的。」韓翼先開了口。
「沒你多,你辦的案子各個都擲地有聲,都傳到上海來了。你爸爸他怎麼樣?」孟曉梵低著頭雙手插在兜裡,慢慢的走著。
「你走了之後,他大病了一場,搶救了很多次,今年才稍微趨於平穩了,不過生活起居都需要人照顧。」
「那你應該挺辛苦的吧?」
「還好,這是我應該做的。」
兩個人又陷入到沉默中,不知道又走了多久,韓翼輕聲的詢問著:「曉梵,跟我回北京吧」
孟曉梵停下了腳步,抬頭看著他:「怎麼了?你的律所需要我了?」
「對,需要你現在這麼有名我想讓你幫我來。」
孟曉梵帶著笑點了點頭:「好,我考慮一下,畢竟干咱們這行的總是換城市也不容易。」
「北京不是你的家嗎?」
「是,所以我說我考慮一下,如果你只是需要幫助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不過我還想跟我的家人商量一下。」
韓翼的笑容漸漸的收了起來:「跟誰商量?」
孟曉梵從兜裡把手掏出來在韓翼面前晃了一下:「我結婚了。」
韓翼緊閉了嘴巴,眼睛一直盯著她看:「你什麼時候結婚的?」
「上星期。」孟曉梵目不轉睛的看著韓翼:「上星期,是我三十歲的生日,他向我第三十次求婚了,我突然又想到了老道士的話,突然覺的也許是應驗的時候了,我離開北京的時候,無意中走到一個小村子,機緣巧合下在那當了將近一年的鄉村教師,我在那碰到的他,那一年裡他幾乎每週都會小村子看我,後來是他鼓勵我再回來干律師的。我知道他告訴你我在哪了,也許在那幾個月裡我一直做夢想讓你來找我把我帶回去,可是你沒來。我在那個村子待了一年,我爸我媽我哥我嫂子還有我的小侄子都來過,一年以後我想你不會來了,所以我就來上海了。他後來也來上海了,那有他新開發的樓盤。」孟曉梵伸手向一側指了指,「我可以回去幫你但要跟他商量。」孟曉梵說完這句話,韓翼掉頭就走了。
孟曉梵看著韓翼的背影他走了很遠,韓翼突然又掉頭走回來了,他走到孟曉梵跟前看著她突然伸手捧著她的面頰,眼睛裡是控制不住的怒氣:「孟曉梵,我也會結婚的,我也會有孩子,你信嗎?我回北京就能結婚,我明年就能有孩子,你信嗎?」
孟曉梵想把臉扭出來卻被韓翼固定的死死的,她看著韓翼輕輕的「嗯」了一聲,「我信」從嘴裡擠出兩個字來。
韓翼看了她很久,眼裡的怒氣終於慢慢的淡掉了:「只是可惜那個人不是你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