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曾經跟韓國的朋友學過幾句韓語,雖然聽懂了她們的話,卻假裝無知地低下頭,轉頭看了幾眼,才發覺自己剛好被三個韓國女生圍在靠窗的位置,不禁嚇了一跳。
「你叫什麼名字!」剛才被『侮~辱』的女生笑瞇瞇地盯著他,轉瞬間,被***~擾的對象換成了他,頓時讓他渾身的不自在。
「林若然。」
「我叫樸順英,來自韓國。」
舉「哦,你好!」三個女孩嘰嘰喳喳地述說著他們的情況,北京某大學留學生,趁著暑期遊歷中國,都說韓國美女多,可是這三個女人裡面,除了樸順英長的可圈可點,其他兩個女孩,丑到他連名字都不願意記住。
六個小時的車程,終於抵達了天津,他迫不及待地走下車,想要快速甩掉身後的幾個人。
「若然,若然……留個聯繫方法啊!」樸順英鍥而不捨地追上來,梅花無奈地回過身,俯身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我是gay!」
還說完,他氣定神閒地揚長而去,回過頭,依然看見她們三個人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臉上帶著不知是興奮還是失落的表情。
他走出火車站,給阿峰發了短信報備情況,四處尋找小龍的蹤影。
「若然!」一個男人站在圍欄外面遙遙地朝他招手,他觀察了好半天才辨別出他的輪廓,三年沒見,小龍已經從當年的青澀小伙子變成了一個社會精英分子。
「小龍,」走到他面前,梅花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好跟著他一直往車子的方向走。
「那天看你QQ上的心情日誌,知道你來北方,我還嚇了一跳,我以為這輩子都沒辦法見到你了。」
「呵呵……」
「最近怎麼樣?到北方來做什麼?」
「做生意。」梅花說的有些心虛,坐上車子,習慣性繫上安全帶。
「不用系,這裡沒人來查。」
「哦!」嘴上雖然答應著,但依然沒有去動腰間的安全帶。
「你生意怎麼樣?我也想做生意來著,房貸車貸,壓的我喘不過氣。」
「過過日子。」
「謙虛吧!」小龍絮絮叨叨地說著他的宏偉計劃,梅花在一旁陪著笑臉,他終於明白,大學裡無憂無慮的生活一去不返,他和小龍之間早已經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了。
電話鈴聲打斷了小龍的絮叨,梅花看看屏幕上阿峰兩個字,迫不及待地接起電話。
「到了啊!見到你同學沒有,人怎麼樣,不會是傳銷吧!」
「挺好!」人就在旁邊,叫他怎麼說,只能用兩個字含糊的帶過去。
「他在你邊上。」
「嗯!」
「那自己小心。」
「好的。」
他掛上電話,小龍笑著問:「你朋友?」
「嗯,生意上的合作人,當然,他是大頭,我沒什麼錢,就混混日子。」
「是嗎?」小龍兩眼放光,忙不迭地問,「可以給我電話號碼嗎?」
梅花語塞,早知道不應該這麼回答了,要是自己說出來打工的多好,剛來的時候,還單純的以為小龍盛情邀他到天津,不過是為了敘幾年的同學友誼。
「這個我得問問他。」
「那你趕快打電話問吧!」
梅花給阿峰發了一個短信,心裡五味紛雜,頗不是滋味,這不是他想像中的老同學相會的場面,他還停留在學生時期浪漫懵懂的時期,可是別人好像都已經長大了,變化的程度讓他回憶不起來三年前的他們到底是什麼樣子。
「你把他的電話號碼給我!」阿峰只發來一個信息,梅花聽話地把電話號碼傳了過去,然後就盯著車窗外移動的風景。
過不了多久,小龍索性停下了車子,給他一個抱歉的笑容,直接下車找了一個地方和阿峰暢談。
早知道就不過來了,如果這樣,在家裡的時候,他就可以把阿峰的電話給他了。
他百無聊賴地坐了一會,走下車,在小龍旁邊轉悠。
「我最主要還是資金問題,車貸房貸我沒剩下多少錢了。」小龍看見梅花走過來,又避開他走了幾步。
梅花只得定定地看著天津街頭,覺得這裡的一切都陌生的可怕。
別說三天,一個小時都已經讓他難以忍受。
大約等了半個小時,小龍終於笑瞇瞇地掛上了電話,走到梅花跟前,勾肩搭背地訴起了好兄弟的情誼:「走,我請你吃飯去。」
「嗯!」
結果……
吃飯的地方居然是KFC。
「我好久沒吃了,捨不得啊,到處都得省吃儉用的。」
「沒事!」
梅花排在隊伍後面,快要輪到的時候,小龍借口上洗手間走了,最後連他說的請客也成了口頭上的兩個字,不,應該是說小龍請客,梅花付錢。梅花乾澀地笑笑,終於開始心疼起阿峰的錢了。
他端著盤子找了一個位置,剛坐下,小龍就從他身後冒了出來。
「哎呀,都買好了,剛才太急了,要不我把錢給你。」
「不用!」梅花笑著說,吃了一口漢堡,想起他的終身大事,好奇地問,「你有女朋友了沒?」
提到女朋友,好像真的提到了小龍的傷心事,他熱情高漲的情緒瞬間蔫了下去,神情悲慼地說:「本來是有,為了一套房子,分了。」
「為什麼?」
「房子本來就是我的,首期也是我付的,我寫自己的名字有錯嗎?」
這個~~果然,還是為了物質上的東西分了,按照小龍的意思,只要對自己利益不符的人,應該馬上剔除出他的生命線。
「寫兩個人的名字好一點吧,至少讓她安心。」
「那她以後跟我分了,我還得分她一半,不公平。」
「在一起了,就要為將來考慮,你這樣患得患失,女人肯定也不敢信你。」
「算了,不說了!」
小龍狼吞虎嚥地吃完漢堡,啃完雞腿,順便把梅花還來不及動的沙拉也一併拿了過去,美其名曰:勤儉節約。
梅花盯著他大口大口吃沙拉的樣子,不禁懊惱地想,自己不過就吃的慢而已嘛!
接下來的半天時間,小龍帶他去了古文化街、鼓樓、古玩城,梅花買了一副所謂的唐伯虎畫,準備帶回去給阿峰當禮物。
一路的開銷全部由梅花承擔,不僅如此,汽車竟然很不湊巧地沒油了,更不湊巧的是,正要付錢的時候,小龍的錢包忽然找不到了。
梅花一路算下來,花的錢早就超出預期的打算,錢是阿峰的,所以花起來比自己賺的還心疼。
「晚上吃什麼?」
「我們隨便吃點吧,帶我去吃天津小吃。」梅花以為他會說某條小吃街,結果小龍卻說了一個『星期五餐廳』,梅花皮笑肉不笑地說:「星期五餐廳全世界連鎖,又不是天津特色。」他和阿峰在北京去吃過,當然知道那裡不便宜。
「我以為有錢人就是講格調,所以怕你吃不習慣。」
「我不是有錢人,說實話吧,我只是給阿峰打工的。」
「不對啊,峰哥說,他是給你打工的,所以,伺候好……」
「小龍,我覺得你變了,我不知道說什麼,總之,讓我不舒服。」
「你別這樣,如果你不高興,峰哥……」
「就不會給你錢,對不對?」
小龍緘默不語,低眉順眼地看著地面,梅花想起大學的時候,因為自己年齡最小,所以宿舍裡的這班兄弟總是最照顧他,如果知道這一次天津行會打破他所有美好的回憶,他還不如不來。
「我很失望,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
車廂裡沉寂了好一會,沒人開口說話。
小龍忽然抱著駕駛盤,開始嚎啕大哭:「你不知道,為了讓自己過的好一點,我壓力很大,這裡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工作就拿那麼一點固定工資,車貸房貸壓的喘不過氣,我不過就想多條出路而已。」
「為什麼不選其他出路?」他沒車沒房又沒錢,那不是要一頭撞死在牆上,「如果那麼累,可以放掉一些東西啊!」
「放不掉了,車子現在賣掉,就是虧錢,房子更不可能,因為以後只會越來越貴,現在不買,以後更買不起。」
梅花無語,坐在副駕駛座上,只能淡淡地說:「我要回去了。」
「那也好,還能趕上火車。」小龍不再多做挽留,冷靜下來之後,他自己恐怕也察覺到了今天的行為有些令人生厭了,送梅花到火車站,他甚至已經對阿峰的資金投入不抱任何希望,捨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如果他今天表現的大氣一點,或許就不會變成現在的樣子。
兩個人在火車站無言分別,梅花上了火車,心情異常郁卒,九點鐘,阿峰應該還沒睡吧,於是給他打了一個電話,卻不告訴他已經在回程的車上了。
奇怪的旅程,在奇怪的心情中徹底結束。
原來,人都是會變的,他也變了,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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