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小時候,跟隨父母在海邊漁船上生活的那些年,她的腳上總是被繫著一根粗粗的繩索,繩索的另一頭綁在船艙中一個固定的木桌腿上,因為父母忙著捕魚,怕她會掉到海裡去。
船飄飄蕩蕩的,繩子只有半米長,她的活動範圍只有半米的範圍,她是一個從小就孤單的女子,記憶裡的童年就是在飄飄蕩蕩的船上度過的。
她的世界原本是很小的,從小到大那些年她就一個人在船上的大木桌底下玩耍,大木桌下有一個小椅子,她玩累了就趴在小椅子上睡著了,那個木桌子底下就是她的世界。
後來,長大了,離開了漁船,父母隨後也先後去世,她獨自在外求學,畢業後在上海求職,她渴望著大世界,她認識了馮伯文,孤身在監獄兩年,終是分開了。
細想這些年,毫無趣事,她灌著自己酒,看著身邊的白色大圓桌,突然就有了一種歸屬感,少年時在船上的木桌下的那些年,雖孤單,但她一點也不擔心,無憂無慮的。而今身處繁華大上海,卻無限的惆悵,一無所有,踽踽獨行。
她脫下了高跟鞋,醉眼迷離的,鑽到了白色圓桌下,坐在桌子底下,手裡還拿著酒瓶,長裙拖在地上,她喝著酒,打個酒嗝,忙摀住了嘴,然後傻笑幾聲,笑到眼淚出來。
於是抱著自己的膝蓋,下巴放在膝蓋上,酒瓶被扔在了一邊,她抬眼看,拭去眼中的淚,好像又回到了在船上的那些年,飄啊飄,她以為遇見馮伯文之後,她不用再飄了,不用在風雨中飄蕩了。兜兜轉轉,她依舊是一個人。
她抱著一隻桌腿,難過地哭著,這多年了,別人是身邊的親人家人越來越多,而她,卻是越來越一無所有,她嘴裡念著:「我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了……都不要我,都不要我!我還是一個人飄……」
晚風吹著,她覺得累了,一直在路上奔跑,為愛而追逐,最後她什麼都沒有得到,真的累了,她就在桌子底下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在夢裡,又回到了那條船上,會聽到父親的捕魚的勞作號子聲,還有母親歡喜地說著又有一條大魚,那麼的清晰而真實,就好像他們從未離去。
他纏繞不過那些朋友的介紹,見了一個個花枝招展的妞,他倒只覺得視覺疲勞,推辭了一下跑到露台上,見自己剛打開的一瓶酒不見了,他坐在椅子上,百無聊賴。點燃一根雪茄抽著,他看著星空,想著自己渾身的銅臭味,離自己的夢想越來越遙遠了。
這幾年來在商場裡摸爬滾打,掙了不少錢,可錢就是個混賬玩意,多則無益,少則有害,他失去的又何止是這些錢能夠等同的?外界人看來佟卓堯是何等的叱吒商界風雲人物,在各個商務雜誌上他總是被冠以「天才商人」,可真正坐在他這個位置,又是何等的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