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把袋子扔到床上，還嘟起嘴吧，滿臉委屈地看著程莫依。
程莫依微微一笑，坐在床沿上開始剝橙子，絲毫不理會田笑笑的意見和白眼。兩年的時間了，她的病情還是沒有絲毫的進展，什麼都不記得了，就像是個孩子一樣，偶爾又會病發，直嚷嚷這醫院裡有妖怪，胸口有一個大洞，直往外冒血，還有一個鬼，嘴角一直不停地流血，還追著她四處跑。
程莫依搖搖頭，田笑笑你真是瀟灑，這樣就簡簡單單遺忘了自己所犯的錯誤，這樣的你，真是幸福，最起碼，比我幸福。
這兩年來，程莫依固定去的地方就是精神病院、薛錦寒的墓地、還有薛錦寒那個時候在上海住的房子。
懇這似乎早已是一個慣例了。
田笑笑還扭在一邊賭氣，程莫依將橙子剝好，放在桌子上就離開了，下一個地方，就是薛錦寒的墓地。
其實今天並不是薛錦寒的忌日，而是程莫依第一次認識薛錦寒的時候。以前壞壞的小霸王，伸出手對她說「走，跟我坐同桌」就像是古代紈褲子弟說「走，跟我回家做我的娘子」的薛錦寒，如今卻待在這一方小小的墓碑下，無言，只有照片上的他，一臉冷傲，卻滿眼柔情。
讓程莫依將一大束傲然綻放的藍玫瑰放在前面：「阿錦，我又來看你了，明天我又要飛去上海我們的家了，也許又是一個月的時間不會回來看你了，你自己要好好的。」她掏出手帕輕輕擦拭薛錦寒的墓碑，眼淚在眼眶裡閃爍，卻始終沒有滑落下來。聽潮閣首發
累了，程莫依就靠在墓碑上，給薛錦寒講自己的心裡話，或者是周圍這些日子發生的事，她說：「阿錦，莫莫好孤獨，只有田笑笑能陪我懷念你，可她的病還是老樣子。阿錦，你說我傻不傻，總是去找田笑笑，只是因為她愛過你，陪過你，她的身上可能有著你留下的氣息。」離開的時候，程莫依彎下腰輕輕親吻了薛錦寒墓碑上的照片：「阿錦，莫莫好想你，很想很想。」
程莫依擦乾了眼角轉身，下山的時候卻看見了李澤睿。他穿著卡其色的休閒褲，簡潔的白襯衫，徐徐的春風總是將他的頭髮吹亂。
隔著不到十米的距離，兩個人對峙著，李澤睿微微一笑，走上來牽起程莫依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有些責備地說：「這天氣還沒有完全暖和，你又不聽話了，穿的這麼薄，手都涼了。」
程莫依不動聲色地往下走：「你怎麼來了？」聲音涼涼的，就像很多年以前。
「這兩天在北京開了場會，知道你明天去上海前會來這裡，反正沒事了，就開車過來接你了。」李澤睿順著她的步子往下走，替程莫依打開車門。
一路上程莫依都沒有說話，李澤睿也專心開車，並不尋找話題。他知道這兩年，程莫依最大的改變就是沉默了，薛錦寒的死，對她的打擊的確是很大的，即使過去這麼長的時間，她也依然無法讓自己緩過來。
車子一路駛進城區，程莫依淡淡開口：「送我回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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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澤睿一愣：「你不回家嗎？程伯伯很想你的。」
程莫依沒有回答，車子裡又陷入一片沉靜，李澤睿將車開往程莫依的家，偷偷看她的臉色。
沒有什麼表情。
李澤睿暗暗吐了一口氣，加足了馬力飛奔在大街上。
兩年前，程莫依和薛錦寒被一同送去醫院時，薛錦寒已經昏迷不醒了，所有的人都不知道，田笑笑的那包藥原本是用來毒自己的，結果卻因為一時賭氣，全部加在紅酒裡讓薛錦寒喝下去了。
後來經過搶救，薛錦寒還是沒有活下來，而程莫依倒是手術昏迷了幾個小時後醒過來了。從那個時候起，從得知薛錦寒死訊的那一刻起，程莫依就不再跟任何的人講話了，她變得沉默，甚至好長的時間裡，莫名其妙地失語了。
最重要的事，如果她被人逼著做了不願意做的事，就會突然之間精神失控，像個失去糖果的孩子一樣，躲在角落裡暗自哭泣。
程天沐帶她去看心理醫生，卻完全收不到效果。醫生說，心病還須心藥醫。可是如今，能解開程莫依心裡的結的人，再也不會出現了。
之後，程莫依扔了手機，關掉一切和他們聯繫的方法，一直待在「念」酒吧裡，偶爾才會外出去看看自己的父親或者好朋友，卻說不出話來。
可是半年前，程莫依卻忽然半夜打電話給在北京開會的李澤睿。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裡，程莫依穿著白色的長裙，齊腰的長髮放下，身體消瘦。李澤睿跳下車，跑過去就狠狠地將程莫依拉進了懷裡，喜極而泣：「小屁孩，你說話了，你說話了，你終於說話了。」
程莫依被他過分激動的情緒弄傻了，任由他抱著自己：「我沒不說話啊。」
坐到車裡的時候，程莫依才說自己做了一個夢，半夜就醒過來。
那個夢裡，是她那萬人矚目的阿錦，笑得眉眼燦爛得像個孩子。他說：「莫莫，你要開心點，我一直在陪著你，如果你不開心了，我會難過的。以後就讓李澤睿替我照顧你，下輩子我等你。」
程莫依自然沒有給李澤睿講她做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夢，她只是說自己很抱歉，讓這麼多的人擔心了。
現在的程莫依，看似外表堅強，卻是個玻璃般的易碎品，只要情緒稍稍有波動，都可以讓她處於崩潰的邊緣。所以，這也是李澤睿要小心翼翼的原因。
程天沐見到莫依的時候，差點忍不住老淚縱橫，又不願讓女兒擔心，只好忙著很多的事，讓自己的表現不那麼糟糕。
晚飯是程莫依和李澤睿一起做的，當然李澤睿只負責洗菜，程天沐負責去外面散步鍛煉。
李澤睿猶豫很久，才在程莫依燉雞湯的時候吐出一句：「莫依，可不可以讓我在以後的日子裡照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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