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女 正文 答應
    周圍更加熱了起來,手裡竟沒了力氣扇扇子,平常輕輕巧巧就能扇起來的扇子此時竟有千斤重。窗外的綠樹紅花依舊,有蟬叫聲傳來,這是這個夏天聽到的第一聲蟬叫。王璩覺得喉嚨都是乾的,看著邵思翰不知該說什麼。

    邵思翰往前走了一步,離王璩更近,能清晰看到他額頭上的汗和微微顫抖的手,這次的聲音更大一些:「初二,我們成親吧。」王璩這下完全轉了過來,牙咬住下唇,不知該如何回答。

    王璩的沉默讓邵思翰的手微微有些發抖,他剛要開口王璩已經垂下眼,手描著那扇子上的牡丹花:「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王璩沒有發火讓邵思翰的心定了下來,臉上露出笑容,他握住王璩的手,王璩掙扎一下沒有掙脫,低著頭不說話。

    邵思翰的聲音很平靜:「我知道我在說什麼,初二,我喜歡你,想要和你在一起。」這樣的話能讓人的心都柔了,王璩抬眼,邵思翰握住她的手握的更緊。王璩到唇邊的還是那麼幾句:「你該知道我這個郡主是怎麼個來歷,也許有一天,舅舅在青唐失了勢,我這個郡主就當不成了,到那時沒有了俸祿,也沒有了府邸,我們要怎麼過日子?」

    邵思翰的眉揚起來,笑的比平時還要開心一些:「你竟然在擔心這個?我還有幾畝田地,一個小莊子,那莊子雖不大,但也足夠兩人吃用。」王璩垂下眼,心頭開始有一種叫甜蜜的東西慢慢漫上,漸漸把整顆心都包的甜起來,邵思翰並沒停止說話:「莊上除了有水田,還有魚塘,莊子旁邊還要幾畝竹子,到春天我們可以去挖筍,夏天可以看荷花,秋日還有大螃蟹,等到了冬天,人人都在家歇著,可以看著雪飲酒。」

    這樣的日子是多麼地另人嚮往,王璩覺得眼裡有微微的濕潤,邵思翰沒有再說話,和心愛的人在那個莊子裡過自己的小日子,生兒育女,老來時互拔白髮,笑對方臉上的褶子比自己的要多。這樣的日子真是給個神仙都不換,邵思翰舒了一口氣,等待著王璩的回答,心開始跳的越來越緊,如果她不肯答應,自己該怎樣才能讓她答應?

    一抹笑意出現在王璩眉間,她的眉都舒展開,那抹笑漸漸漫到眼裡唇間,邵思翰只覺得從來沒見過這麼美的王璩,縱然已經見慣她的眉眼,也被這一笑的驚艷驚的說不出話來。王璩的手心漸漸有了熱度,那種熱和邵思翰手心的熱度混在一起,讓邵思翰覺得整個人都要燒起來。

    王璩看著他:「你,準備好和我一起面對天下人了嗎?」邵思翰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王璩眼裡的笑意更濃:「那麼,等回到京城時候,我們成親吧。」簡單的一句話讓邵思翰更加激動,一種狂喜席捲了他的全身,他看著王璩,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王璩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四目對視之間,有一種濃的化不開的情意。

    既然選擇相信他,那就先答應吧,王璩吸一口氣,至於回京城時要遇到什麼情形,那時再說了。匡噹一聲,門口處傳來聲音,王璩把手從邵思翰手裡抽出,看向門口。

    娜若扶起門口被她絆倒的椅子,使勁讓自己臉上的神色看起來和平時一樣,但那飛揚的眉毛,含笑的眼是怎麼都遮不住的。難得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娜若才開口道:「本地知府來拜邵主簿,人已經在外面侯著。」邵思翰那滿臉的紅色在看見娜若那壓抑不住的笑容後就更加紅了,使勁咳嗽兩聲,踱著步子走了出去。

    剛走出數步就聽到娜若的笑聲,邵思翰雖隔的遠,那臉上更紅,嘴裡小聲罵了一句但面上的喜色的怎麼都遮不住的。

    屋裡的娜若已經笑著說恭喜,王璩面上的喜色沒退,但眉間不由染上了輕愁:「這件事,你先不要往外說。」娜若的眼睛瞪的老大:「為什麼,這不是喜事嗎?如果公主知道,一定非常歡喜。」王璩沒有解釋為什麼,娜若已經自己找出理由了:「我曉得了,一定是您要親口告訴公主,可是這要怎麼告訴呢?難道我們要回青唐?」

    娜若的思緒已經飛到了天邊,王璩已經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茶,溫熱的茶水落喉,那種燥熱才被慢慢趕走,和自己站在一起面對天下人,他,真的準備好了嗎?

    在驛館裡只住了一天,就搬到了孤山上的一所別墅裡面,這是杭州一位姓林的富商建來專門給林老太太避暑用的,位置極佳,風景就更不錯。這別墅是兩層小樓,站在樓上就可看見蘇堤的楊柳青青。走到後門處還有個小小碼頭,一艘小舟栓在那裡,上了船就可以劃向荷花深處。

    西湖的荷花這些日子開的正當季,紅紅白白映著碧葉,蜻蜓在上面飛舞,只站在樓上望了會兒就覺得有涼意襲來,一掃在城裡驛館住著時的煩悶。看見碼頭處有小舟,淑媛和娜若她們就露出一臉嚮往,想劃上船去看荷花,只是搬過來不僅要收拾東西,天色又有些晚,她們生生壓住了,只站在樓上看了會兒就各自回去歇息。

    第二日天光剛大亮,就聽見淑媛和娜若兩人嘰嘰咕咕在那說話,睡在床上的王璩睜開眼睛,不由搖了搖頭,聽她們話裡繞來繞去都繞不過荷花兩字,就曉得淑媛只怕一夜都沒睡好。

    拿起床邊的外衫披起,王璩走出房門,看見她出來,林家的丫鬟忙給王璩行禮。林家的這幾個丫鬟是特意安排過來服侍的,挑的都是聰明伶俐的,臉上絕不會帶出任何情緒,除了微微含笑再無別的表情。

    洗臉水端上來,丫鬟服侍王璩洗漱。看著她們輕柔整齊的動作,還有服侍時絕不多說一個字,娜若的眼睛不由睜大,娜蘭卻悄悄地在那裡學著,這就是大雍侍女該學的禮儀規矩了吧?果然是一個字也不多說,手一點也不能重。

    梳洗完又端上早飯,紫粳米熬的粥配上四樣小菜,丫鬟打了一碗粥又夾了各色小菜在碟子裡,這才垂手請王璩用飯。這樣的服侍讓王璩不由想起原先在公主府的時候,微微愣了一下,喝了一口粥就對丫鬟道:「你們先下去吧。」

    領頭的丫鬟行了一禮,接著就道:「方纔文姑娘說想去看荷花,奴婢想問問郡主,要不要預備好東西?」丫鬟的一口官話裡帶有江南女子特有的綿軟口音,王璩看一眼淑媛,淑媛和娜若兩人都站在那裡,眼睛瞪的差不多大。

    林家這樣的做派就嚇到了淑媛,王璩對丫鬟點一點頭:「就照你們素日的預備。」丫鬟又行一禮,這才帶著另外兩人退了出去。

    等她們走了,娜若才哎呀了一聲:「原來就是要這樣服侍,可我怎麼學的會?」淑媛的眉頭也皺了起來:「王姨,難道以後進了京也要這麼多人服侍您洗臉吃飯?」連脫鞋都有人服侍,那平日裡該幹什麼?王璩屈起手指,往淑媛腦門上敲了一下:「這不算多,當年在公主府的時候,淮陽公主身邊的大丫頭就有八個。」

    八個?娜若的眼還是瞪的那麼大,連娜蘭都吃驚了:「那這八個丫頭都幹些什麼?」王璩數起來:「有專門服侍吃飯的,也有專門服侍穿衣服的。」自己身邊都有三個大丫頭,小丫頭也有四五個,還有婆子,那也是滿滿一屋子人。

    娜若忍不住說了句:「大雍的世家都是這樣的嗎?那真浪費。」娜蘭沒說話,但眼裡的表情證明她想的和娜若想的差不多。淑媛扁扁嘴:「這麼多人在身邊繞著,想做什麼都不方便,多憋屈啊。」

    娜若兩人連連點頭,王璩不由莞爾一笑,喝完了粥,用茶漱過口,林家的丫鬟這才進來收拾,領頭的還笑著道:「郡主,船已經預備好了,郡主是現在下去還是等會兒再去?」

    看著淑媛一臉的期盼,王璩伸手握住淑媛的手:「自然是這會兒去。」丫鬟忙在前開道,下了樓外面院裡已經看不見人影,王璩微微怔住,這樣多不熱鬧。

    丫鬟領著她們往前面去,王璩皺一皺眉:「後門不是有船嗎?」丫鬟也愣住了,但很快就笑了:「後門的船太小,不過七八個人坐的,前面預備了一條大的,上面還備了茶水點心呢。」果然就是要這樣氣派,王璩停下腳步:「就後門那艘小舟就好,你們派一個船娘划船,茶水點心也不用了。」

    這次輪到丫鬟的眼睜大了,但王璩的命令她不得不聽,急忙又去準備了。見丫鬟走了,淑媛才小小聲地道:「王姨,她們今早還要服侍我梳頭洗臉,好不習慣。」伸手理一下淑媛的衣衫,王璩沒有說話,這種精緻的生活不知不覺間離自己已經很遠,別說淑媛不習慣,王璩自己也不習慣。

    一番周折後終於上了船,雖是小舟,上面還是放了茵墊小几,幾上還是放了菱藕,幾把椅上也少不了各色椅墊。撐船的少女看起來有十六七歲的樣子,要給王璩磕頭,王璩示意免了。

    少女拿著船篙輕輕一點,船就離開碼頭往荷花開處去,船上清風拂面,淑媛沒有在屋子裡那麼拘束,扒著船舷伸手去撈水裡的菱角。娜若也在她身邊一起去撈。

    耳邊傳來的是別船的歌聲,撐船的少女跟著輕輕的和,如此閒適讓王璩把眼瞇起,此情此景的確極妙,可惜少了個人在身邊說話。

    前面來了一艘小船,撐船的是個老翁,船頭坐著一個男子,淑媛已經驚喜地叫起來:「邵叔,邵叔也在看荷花。」王璩睜開眼,那男子已經站起身,那雙眼直直望了過來,如同望進王璩心裡。

    作者有話要說:那種奢華精緻有派頭的日子,不是女主心頭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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