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呼呼勁風響徹雙耳,極快的速度引起身體一陣不適,身後兩聲焦急的乎喚遠遠傳來,可是風行烈卻似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聽不懂。
她慒了!整張臉上的表情只能用『僵硬』二字形容,呆若木雞。
她瘋狂般地遠起尚未恢復的真氣,絲毫不顧腹中還有個孩子的負擔,瞪大眼睛,再次咬破紅腫的下唇,鮮血溢出嘴角,閃爍著妖異的色澤。
風行烈拚命地向著來時的宮殿跑回去,顧不上呼吸紊亂,彷彿慢上一點,就會永遠失去他。
真到跑出去一半路程,她的心才有了一些知覺,感覺到了令人窒息的疼痛。
痛!好痛好痛!全身上下無處不痛!
溫熱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著轉,只有咬緊牙關方才不會讓淚水滑落。
風行烈咬著唇,甩了甩腦袋,保持著清醒,嘲弄地輕笑,悲傷巳經將原有的氣憤掩蓋,她痛麼?哪裡痛了!他們每個人的痛苦都比她多太多!
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
為什麼受傷的總是你們,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傷得體無完膚,我卻還能完好無損地站在這裡!為什麼你們每個人受了那麼重的傷都可以強行撐著,捉著我的手,對我溫柔微笑,告訴我,不要為了你們心痛,告訴我,這些都是你們心甘情願,告訴我,這些不算什麼,不算什麼…………
可如果連失了雙眼,丟了性命,殘了身體都不算什麼,那又還有什麼算得上?
耳際是方才風行月和風行影的話語………
「怎麼,姐夫沒有告訴你麼?」
「小烈啊!原來你那男人也是個癡情種,如此看來我們小烈的眼光倒是不錯,他不但毫不猶豫地為你付出一切,甚至捨不得你受一點點刺激和傷害呢!或許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告訴你,可能在我為他冶療以後就將所有的一切隱瞞,免得你操心費心傷心。,只是,這樣的隱瞞卻是我們風家姐妹不屑的,既然他為了你付出那麼多,你當然有權利知道一切。
「姐夫他們在圍剿之時遇到了皇宮叛軍的阻力,只能先行將那群人馬迅速拿下,因為畢竟是禁軍頗武功不會太低,他們費了番功夫,這才與我們匯合,前往藥天霖放傳信煙火的地方。我們原以為藥天霖既然在你身邊必然不會有太太問題,誰知道,我們齊齊趕到你那邊的時候,卻發現眼前一片火海跟本踏不進去!
「當時火大,我們看不見你的身影,見到這一片大火,都以為你巳經被藥天霖帶走了,可是夫卻說什麼也不肯這麼想,他臉色煞白,說你若在此必定會第一時間來同他匯合,你沒有來,一定是出事了。此時想想,我們竟然沒有一人比得上姐夫對你的瞭解,還真是慚愧。」
「姐夫不肯聽我們勸告,竟然毫不猶豫就直接衝進了那一片火海,我們就是想攔也攔不住。」
我當時只覺得他真是太傻了!那火勢那猛烈,進入之後如稍有差池必定斃身火海,就算不死也會受到嚴重創傷??他甚至沒有考慮一下,如果你不在其中,他是不是得不償失便為了那一點渺茫地去尋你找你。小烈,那一刻我真的覺得我這位姐夫實在太癡傻太癡傻……但是此刻,我們卻慶幸,幸好他去了。「
「他進入了火海,我們卻只能在外圍褒遣士兵取水救火,短短半個時辰卻像是一個世紀那麼久,他終於出來了,手裡緊緊抱著你,走出了那片火海!
「我到現在還記得他當時的樣子,在火海裡飛揚的紅衣是那麼鮮艷,那雙眼睛就像晴天夜晚時的星辰,不!比星辰還要奪目!他抱著你出來的時候,眸光的明亮勝過了火光,他不是運功飛出來的,而是一步一步踩著大火走出來的,小烈,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
「我想他進入不久內力便用盡了,帶上你,到最後一段路程時根本不可能越過廣闊火海施展輕功,除非他丟下你,然而根本是不可能的,他只能抱著你一步一步走出來。你知道嗎小烈,他走出火海之時還是那麼容光煥發,整個人卻在將你交到青籬手上之後就癱軟暈倒了,你該知道我們都不是喜歡誇張的人,我也不太會形容,那時候的情形絕對比我所說更為震撼,他將你救出的時候,周圍安靜到甚至完全沒有人再敢說上一個字。」
「而你……你自己也應該感覺到,他根本沒有讓你傷到一根頭髮,用他的身體牢牢護著你,所有的傷害都是他一個人扛下了,他甚至在最後暈倒之前還在叫我們小聲些,別吵了你睡覺,他真是……」
「如我和小影這樣的人也能感受到他的強烈的執念,那個時候大概只有一股意志撐著他,不讓他倒下吧!小烈,你要好好地謝謝凌羽翔,我們風家的人,從來不會只知道冷血卻不懂得感恩,他為你付出了太多太多,多到連我這個姐姐都看不下去了,你知道他傷成什麼樣嗎?」
「雙眼以下神經多處斷裂,整個身體上都遍佈燒傷,足底的經脈大穴徹底毀了,他的一身武功和內力從此不復存在,武功盡費啊!連我這個魔女都忍不住為之動容了!小烈,你要知道他是一個戰神,你應該可以想像,從今往後他可能再也無法御馬揮軍,甚至雙足無力,連普通人的長時間行走都不能做到,更有可能疾病纏身落下病根,可以說整個就成了一個廢人!」
「如果不是遇上我恰巧趕到,恐怕這些就將注定他下半身的淒慘,但他醒來知道以後卻一點也未曾在意自的傷勢便問你在何處,下一刻就衝到你身邊,守在你床前,如此癡人,我兩輩子也沒有見過。
「不過小烈,我還是要提醒你,雖然我的金針度線是天下一絕,可以毫無差錯地縫合血管神經肌肉經脈,可他的傷勢實在太嚴重了,我也沒有萬全的把握。如果有靈藥在此我才能放手去做,但是時間緊迫,他的傷若是拖了下去,想要在恢復如初就根本不可能了,眼下我只能用屍體做些實驗,最多兩天之內就必須動手術,我希望你有些心理準備………」
…………
再後面的話,風行烈巳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她都巳經聽到了,聽得清清楚楚。
她的羽翔,那麼癡,連是否能夠找到她還要打個問號便為了一線希望緃身躍入火海。
她的羽翔,那麼傻,那麼傻,自己傷到體無完膚還要護著她,擔心著她,不讓她少上一根頭髮,連失去意識之際也念著她,想著她。
她的羽翔,對她那麼愛,那麼愛,為了等到她,為了寺到她醒來,不顧一身傷痛地守著她,看著她,待她醒來,甚至不肯提起自己的事,強撐著一口氣,與她談笑,逗她開心。在那些溫柔言談之間,語重心長地告訴她,不要為他傷心,不要為他難受,他要她快快樂樂的,要她好好的…………
怪不得他的臉色那麼蒼白,怪不得他的身上總是泛著一股無法掩蓋的焦枯味道,怪不得他的身體那麼虛弱,竟然完全無法抵擋她的推之力便倒在床鋪之上。
但緃然是極度虛弱,凌羽翔也要讓她醒來第一眼便看見他,用溫柔包裡她,給她溫暖和倚靠,然後慢慢慢讓她不易察覺目的地對她訴說他的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在讓風行烈知道事情的時候減輕一些痛苦,不要太多心傷。
風行月他們以為凌羽翔是有意隱瞞風行烈,不讓她擔心。只有風行烈自己才知道,凌羽翔從來就沒有想要對她隱瞞什麼,只是打算著用最好的方式,用最委婉的方法,一步一步對她訴說,讓她不用這麼內疚。
睫毛與眼瞼交合的瞬間,一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與下唇流下的血交融在一起,滴落在衣襟之上,宛如盛開的艷梅。
越過長廊,緃過構欄,一步步,接近著那片遙遙望到的宮殿。
風行烈緊緊凝視著近在眼前的宮門,微微一頓步伐,停在原地,呆愣一陣,輕輕喘息。
雙腳像是灌了鉛一般,猶如千斤重,任她如何努力,也寸步難移。
宮門在模糊的淚水中模模糊糊,好像舉步就能就走入,這一躍此時她卻怎麼也無法做到。風行烈彷彿要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似的,移動了腳步,卻慢慢地走著。
羽翔,你所說的一切,我都聽到了,聽進去了,你知道嗎?
我不伝愧疚,不會難過,不會自責,因為我知道你不希望我為了你產生這樣的情緒,我只是痛,只是為了你而痛!因為你那麼痛那麼痛卻不說出口。我只是太幸福,這是你給我的幸福,這是太多人的給我的幸福,有著這樣一個你有著這樣多的人,為了我不停付出,不停努力,我風行烈何曾有過不幸?分明是萬千寵愛於一身!
她突地抽了抽鼻尖,果斷地拭去了眼淚,不再表露出自己的悲傷。
宮門越來越近,每走一步她都能聽見鞋子同地面摩挲的聲音,腦中也知道,她離他越來越近。
我要告訴你,我為你的深情而感動,我喜歡你的霸道強勢,也喜歡你的無賴糾纏,喜歡喜歡你的為我所做的一切,更喜歡與你攜手豪情四起,共同抗敵。
我要告訴你,你的每一份心意我都巳經收到了,我們之間的默契從來沒有停息,你想說的我都能猜到,你想表頭的我都能感受到,我不會為此留下心結,我不會為此在你的面前覺得尷尬。
我要告訴你,我很慶幸此刻我們都還活在這個世界上,我很慶幸你前往大火之中將我救出,只有我們都活著,才能一起攜手走向明天,事巳至此,我們不能自怨自艾。,無論你的傷勢能否治好,我都會一直一直陪著你和你一起快樂。
你不是希望我能夠好好的麼?
那麼,我便告訴你,我會好好的,永遠都好好………
猶豫不該屬於我,迷惘只能親手打破。
風行烈長吁一口氣,終於一腳跨入了房門之內。
然而剛要走到凌羽翔的床邊,不經意地瞥到桌上的目光卻讓她的頭腦轟然巨響,瞳孔收縮,心中的惶恐和憤怒頃刻間升到了最高點!
顫抖的手指指了過去,銀牙咬緊。
那是……那是……
身後的陰影驀地令地寒毛倒豎,那透著森喊鬼氣的飄渺之音如同一團烙鐵,驀地印在心房之上!風行烈只覺得這一刻整個人都似要燒了起來!
「何方妖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