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瘟疫!是瘟疫啊!」老者唏噓之聲一字一句重重敲擊在風行烈的間,她美麗的瞳孔驀地瞪大,不難察覺其中的驚異和痛心,她拳頭驟然緊握,纖細的身子爆發出與之完全不符的氣勢!
「給我講明白點!」克制的音量雖然平板卻充滿了危險,眾人驚詫的看著風行烈,那老者離著最近,無端端打了個冷戰。
天!世上怎麼會這種女人,見到風行烈以前,他絕不相信還有比影主更為張狂的存在,她的話值接得如同命令,卻讓人無法抗拒,這就是所謂的王者威嚴麼?老者見風行烈影毫不介意,甚至還有幾分讚賞的目光投去,心下知道分寸,急忙道。
「這也是我們軍隊中的探子得到的消息,三天前一名士兵巡查時候發現了一具屍體,這具屍體是一名偏將,死的極慘,全身上下都有青蟲在其間爬動,血肉模糊。士兵們因為種種異相便將屍體帶回了營地裡,白將軍震怒,只打算第二天上報朝廷,如此就將屍體留在了軍中一夜……」老者說到此刻打了個冷戰,彷彿親眼所見,顫巍巍地接下去。
「誰知道天明開始,那些離那屍體比較接近的士兵和將他抬回來的士兵便開
始渾身搔癢,週身出紅疹,燒到暈厥,上吐下瀉,不到半天竟然就全數死亡!初
時軍中雖然有注意卻並未太過在意,哪曉得到了第二天,全軍竟然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染上了這種怪病,白將軍也因為接觸過那具屍體很快便倒下了。皇宮派來得太醫不但沒有解決此事,回到宮中時,也突然發病,一路上與之接觸過的百姓同樣在城內突發病症。」
老者面色很是驚恐:「這瘟疫根本不是普通的絕症,發病之快,傳播之迅速根本不是一般的病症能比,與其說是瘟疫倒不如說是會傳播的毒藥,只要沾染一點點,恐怕便會染上此症!此是青國百萬大軍應該已經全部染了此症,青城百姓因此死傷無數,現在的青城簡直是一片死亡的牢獄,凌將軍和青將軍大軍此刻一到那些殘兵敗將根本無法抵禦,這對青國來說簡直……就是災難!」
「瘟疫是那具屍體帶進軍營的,老夫也只能想到是凌將軍和青將軍他們的計策,可是這……這也未免太殘忍了!」
眾人齊倒吸一口冷氣,連柳無歌也未曾例外,雖說他取人性命無數,可是如此滅頂的災難卻一次也未曾見過,幾天之間全部覆滅,聽這個說法只要找不出治病之方,便會很快地蔓延整個青城,所有的軍民百姓全部都會死在這場浩劫之中,說不定還會蔓延整個國家!這是何等的可怕!
風行烈的眸色卻凝固住了,沒有再多的驚訝,她是此時唯一沒有太多表示的人。
然而只要仔細一點瞧過去,就會發現,她的雙拳握到顫抖,緊咬風牙關之中滲出絲絲縷縷的鮮紅,幽暗的瞳仁裡滿是傷痛。
「不,不是羽翔!他們的大軍三天之前還未曾來到這裡,若非高手誰能夠翻山越嶺走小道抄到這裡?羽翔和青籬仍在帶兵,幽冥護衛沒有我的命令不會擅自行動,我也從沒教過他們這種方式……」
「那還得了!」風行烈聞言不禁動容,頗為緊張地驀然開口:「小烈,姐夫他們的大軍此刻夜襲殺到,只怕也會染上這種病症!這簡直就像地球的細菌戰,可能是新生的一種細菌,必須徹底隔離才能將之毀滅!姐夫他們現在還在放火,不論什麼細菌都畏火,這就是最好的方式,我們趕快去通知他們將死屍全部焚燒,決不能留下俘虜!」
「他們不會有事的。」風行烈很篤定地淡然說道,目光卻飄向了夜空之中。
「不會有事?」風行烈何等聰明,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轉動,當即明白了些許:「難道,那個散播瘟疫的人和姐夫他們認識?是幫他們忙的麼?可是……那個人這樣屠戮青國子民,青籬怎麼會放他去幹?那人犯了什麼毛病,如非向青國有深仇大恨,絕不會做出這樣可怕的事情。」
她畢竟不是那麼瞭解風行烈週身的人,但見風行烈神色越發凝重,明眸一閃,想起了什麼似的驚呼起來:「啊!我知道了,是……」
「小影,去接凌羽翔他們,告訴他們隔離方法,把染病的青國士兵集中起來,叫他們不要衝動,我會帶解藥回來的!」風行烈驀地打斷了風行影地話,猶如一陣清風飛掠出去,話音落時,人已經遠遠到了幾丈開外,她竟然是衝著大火衝進去的!
「媚娘!」柳無歌驚道,急切之下欲要跟隨上去,卻被風行影一把攔住。
「她不希望你犯險,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會解決的。」
「可是……」
「小烈不會有事的,那個人不會傷害她,你現在就是跟去也無非是讓她擔心,想要她放心,就跟我們走。「風行影肯定地說道,心中卻不住感歎,小烈啊小烈,你周圍這些男人可真是每個都夠瘋狂,為了你,可以放下仇恨可以從魔鬼變成人,也可以從人變成惡鬼……
柳無歌咬咬牙,知就去了也無濟於事,只得停駐了腳步,心裡卻不停地擔憂著。
媚娘,到底是誰讓你如此牽掛?你可知道,方纔我從你的身上感受到了強烈的哀傷痛心,這樣的程度甚至是面對我時也不曾散發出的,你究竟……是要去見誰?他又為了你付出了什麼?
風行烈一路強行運著真力,踏風而行,全然不願自己身上的冷汗浸透了每一寸衣襟,她在地牢裡中毒甚深,此刻運用內勁無異與真氣逆流,所承受的痛苦絕非一般,然而她的心思,竟然完全無法願及自己是否會痛!
她驟然飛奔出來烈為了別的,只因為方纔她耳邊響起了一句深沉憂傷到了極點的話語。
「行烈,拜託你……跟我走……」
只因為這一句話她便不假思索地騰身而去起,對身體的傷害直接選擇了無視,追著前方一閃而過的黑色身影而去!
風行烈的身但此時難受到了極點,可她卻不能夠停下步伐,只得對著前方吼道:「別跑了,他們不會跟來的,不想累死我,就給我停下來!」
遠處的墨色身影驀地一顫,似是發現了什麼,隨後用了比前去更為飛快的速度竄了回來,一把抱住風行烈搖搖欲墜的身體,周圍的漫天火光之下急切地塞給她一顆透著濃郁藥香的藥?,風行烈想也不想便一口吞了下去。
「行烈,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身體……」火紅的光澤照耀著男子俊美的臉龐,他是那樣的緊張擔擾,急切地抱住她的身子輕柔地放到身側一塊大石上,趁她喘息之時撫上的手腕,俊挺的眉蹙得很深很深。
「天霖,果然是你。」風行烈閉著雙眸,一聲輕柔到了極點的歎息,其中還蘊著無窮無盡的悲傷之意。
劈啪作響的火光之間,藥天霖一怔,俊美的臉上溢出溫柔的笑容,「是啊,是我!的確是我!是我奪去了青國百萬人的性命,是我不顧生靈塗炭瘋狂地對青國發起了報復,我明知你不能接受百姓遭難,可仍然用了這樣極端的方式,只為了找你出來,甚至分毫不管凌兄和青兄的勸阻,我很殘忍吧?
他淡淡笑了笑,我管不住自己的心,這次你像的眼皮底下生生溜走,因為風而被劫去,你知道我和凌兄有多焦急有多懊惱嗎?我們回到營地,卻不見了你,凌兄可是當場氣到不願局面地將那幾個使者一個一個打得牙齒全數脫落,滿面都是鮮血,我真沒想到,向來冷靜的凌兄竟然也會有如此狂暴的一面,呵呵,可是我們誰不是如此呢?〞
「凌兄好歹還留了幾分理智,沒有將那幾個人打死,青兄卻緊跟其和一劍接一劍將人全都殺了個乾淨,直接因為你的失蹤直接打破了全盤計劃,以最為迅速的方式衝來這青城,其至不去理會自己可能會留下怎樣的罵名!他說為了你,就算是暴君他也當定了!行烈,你說他們傻不傻?」
「傻,可是難道你就不傻?天霖,你比他們更傻!」風行烈帶著悲慼的笑,笑得嘲諷。
「是啊,我比他們更傻,為了你,我竟然將藥王谷的震谷青瘟毒下到了青國軍營裡,這東西既是瘟疫也是毒藥,是我師傅臨終之前告訴我窮他畢生之力所研究出的奇毒,他告誡我不可生輕易使用,否則就會生靈塗炭……然而行烈,為了你,我何嘗不是瘋狂到不顧一切地壞恨報復,把整個青城都丟進了地獄!」
風行烈沒有說話,只是緊緊咬著唇,凝視住他的眸色始終脫不了凝重和傷痛。
風行烈好不容才歎出一口氣,嘶啞著聲音道:「為什麼怪?為了你因我而做出的衝動之舉怪罪你麼?抱歉,我風行烈不是那麼沒有擔當的人!是我沒有告訴你們我的計劃,雖然我被綁架至此並不在計劃之內﹐但我若清楚地告之你們,相信你們不至於各個都跟瘋子一樣。我不怪你們,天霖,你為我而狂,內心承受著殺戳的壓力會比我小麼?我只有為你痛心為你傷心而已!」
聽到這裡,藥天霖竟然詭異地沒有漾起太強烈的波動,只是臉上的笑容閃爍的幸福濃重了不少。
美麗的火焰似乎可以將一切生靈焚盡,在這樣的光澤之下,一向平靜冷淡我藥天霖此刻溫柔得出奇,每個動作都透著深深的愛惜,他輕柔地為她把脈完畢,手掌覆蓋到她的小腹之上,聳了聳細長好看得眉梢。
「動胎氣了,不過沒事,有我呢。」他笑得很自信,掌心向外傳過去一縷溫熱的內勁,方才入腹的藥物化作一股熱流,散向四肢百骸,每一寸都帶著說不出的舒爽。
一如往常,他總是在她需要之時理當然地出現,理所當然地為她治療。
「你身體裡控制內力的毒藥並不霸道,在雪蓮丹的作用下很快就會消散,以後的一段日子,你恐怕要好好靜養,不要再慘雜到這些是是非非的爭鬥之間。你的身體原本是很好的,你卻總是一次又一次地糟蹋,以後,可不許再這樣胡亂地傷身了!不要忘記,你現在肚子裡還有孩子,不能夠再那麼任性。就算不是為了自己考慮,你也要為凌羽翔想一想吧?他真的很在乎你,若是你出了什麼事,難保他不會憤怒地蕩平天下。」
此時此刻,兩人之間是那樣的和諧,藥天霖帶著淡淡的笑意閉著眼睛慢慢慢慢地一句句嘮叨個不停,彷彿要將所有的事物全都交代完畢。每一個字眼中都透著深深的關切,每一句話語都是為了她而周全考慮,沒有嫉妒,沒有憤恨,沒有怒火,他甚至連責備也再沒有訴說一句!
而風行烈卻婆娑了雙眼,微咬下唇,緊緊盯住他,甚至不能去感受這珍奇藥物帶來的良好效果,只覺得呼吸艱難,幾欲窒息。
良久,她終於開口輕笑,卻顯得那麼悲哀:「每次我受傷,都是你在我身邊,每次我中毒,都是你替我解毒,每次,我總是將你當成羽翔,你總是暴跳如雷,我知道你很生氣,也很無奈,可你卻從來未曾控制過對我的感情。天霖,你不該遇上我風行烈,如果沒有遇見我,你根本不會……」
「如果沒有遇上你,我根本只是一個無心無情的怪物!如果沒有遇上你,我早就在蒼山一役中死於非命!行烈,你有恩於我!這些都是理所當然之事!至於我對你的心意,非是我不控制,我也曾經試圖用冷淡去控制自己的感情,我也曾告訴自己不能夠再靠近你,接近你,在凌國王府內,我很想好地控制著自己,在知道凌羽翔對你的感情時,我沒有太激動,我甚至以為真的不會再為你而瘋……」藥天霖淡淡地笑了,那麼溫柔,那麼和煦,那樣彷彿是陽光普照大地般的溫暖。
「可我還是錯了,我不激動只是因為我以為你不會為了他動情,百匯關你下落不明,我又一次為你發瘋,找到西秦的時候,那種失而復得的心情叫我徹底失控了,一向冷淡無情的我,卻無法將目光從你身上移開!可你卻總是想著凌羽翔,我第一次嘗到了什麼叫嫉妒,我的心猶如火燒,我一遍遍問自己我那裡比不上凌羽翔,為甚麼你愛上的人不是我!那時候我才驚訝的發現,我淪陷了,心甘情願地!行烈,你根本不需要為我而傷心,我的命是你救的,就是我將之還給你,也沒什麼,真的沒什麼……」
火光之中,風行烈我雙眼卻驀地濕潤了,握住藥天霖衣襟的手那麼緊那麼緊,一字一憤地哀聲問:「今天便是最後一日吧?」
藥天霖怔一怔,臉色驟然僵硬,卻依舊是風輕雲淡地溫和一笑。
「行烈,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少裝蒜!」風行烈嘶聲吼道,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扯到自己眼前,滿眼傷痛,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今日你往青軍大營投入瘟疫的事情!是,這件事情你是很衝動,很瘋狂,也很讓我感動,但是相對於戰爭來說,我雖然為上萬生靈而痛惜,卻絕不會為此責怪你!我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我為了大局之觀甚至可以手起刀落直接殺掉這些人!青王自己做的孽,就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藥天霖!我就一直奇怪,為什麼你寧願看著我和羽翔親親我我也不肯離開我身邊半步,一定要陪伴了我這麼多時日,你在重遇我開始就打定了主意要為我的幸福放棄了你自己的性命,是不是?你一直陪著我,一直不願意離開,就是因為你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是不是?你對我說了這麼多這麼多,就是因為……你不希望我因為你的死而傷心,是不是?」
美眸中氤氳濕潤,滑落的清淚訴說著主人的傷心。
「天霖,是你對嗎?秦涵身上的毒,是你下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