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改善兩個人的關係,黑冥夜提前半個月就開始著手準備向馨的生日禮物,只是挑來選去,始終沒能找到一份滿意的,眼看著向馨的生日快到了,他的心情也越見急躁起來,最後,只好找來司徒羽一起商量了,畢競都是女人,總會比較瞭解女人的心理。
「司徒羽,你說,送馨兒什麼樣的生日禮物,她會比較高興?」那份禮物是要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近,所以才會一直定不下來,他真的想不到,現在馨兒還會有什麼想到的。
「門主,我說了,你不要不高興。」司徒羽猶豫了一會兒,才道,卻不是回答他提出的問題,而是先捉出條件。
立即猜出她說的話絕不是自己所喜歡的,但他還是沉聲道,「說。」
「如果是以前,門主你親手做一份別具匠心的生日禮物給小馨,她一定會很高興的。」司徒羽這才肯開口說出自己的想法,不過夜沒有先入主題。
晶燦的眸子黯了黯,黑冥夜嘴角流瀉出弧度,似是冷笑,又隱隱夾雜了幾分苦意。
是啊,如果是以前,他又何須這麼費神,或計他為她親手做一個生日蛋糕,她都會為他的心意而感動,可是,現在她認定了他們之間隔著一段血海深仇,只怕,他送出去的心,只會招來她一番毫不留情的冷嘲熱諷。
「所以,現在最主要的是投其所好,才會有效果。」司徒羽慢慢的將話題引深。
「投其所好?」黑冥夜嗤笑一聲,嘲諷反問,「你認為,現在還有什麼東西能打動她的心嗎?」
如果她還有喜好,他又何必這麼費心思?
「有。」司徒羽卻肯定的說道,聲音鏗鏘有力。
「是什麼?」黑冥夜面色一亮,心沸騰起來。
歐陽鳴已經猜測到她要說的話,眉心浮現幾縷褶皺,但還沒來得及出聲,司徒羽已經將話說了出去,「我認為,現在小馨最想要的禮物,並不是什麼外在的東西,她要的很簡單,就是見到她親人,譬如,她的爺爺。」
一股氣直衝頭頂,黑冥夜驀然鐵青了臉,暴怒起來,「不行。」大掌重重的落在桌案上,那滔天巨怒讓人看得心驚肉跳。
她要什麼都可以,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想辦法,把隕石給她弄回來,但除了出島!
司徒羽見他狂怒的樣子,也不惶恐,輕輕推開歐陽鳴暗下抓住她手腕的手,笑著對他搖搖頭,然後直視著黑冥夜,平靜的說道,「門主,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但有你在身邊,小馨怎麼可能從你的眼皮子底下逃得掉呢?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人罷了,而且,是個休力十分的差的女人,就算想逃,也逃不遠啊。而且,我相信小馨並不想逃,說句不中聽的話,因為她恨你,她知道,只有她在你身邊不斷的激怒你,才能算是報復了你,我想,比起無謂的逃離,她會選擇留在你身邊。」
「而現在,你們的關係已經僵硬到了極限,與其繼續這樣下去,最後兩敗俱傷,不如門主你退讓一步,讓小馨記下你這個情,這樣,小馨也會明白,只有軟化態度,才能對彼此有利,相信以小馨的聰明,她會領悟的,到時候,你們的關係也能有起色。」她字句有各有理,讓人找不出任何可辯駁的話來。
黑冥夜凝著臉,沒有接話,但似乎將她的話聽了進去。
「門主,你好好考慮一下吧,如果真的要讓小馨記這份情,禮物就必須是送入了她的心裡,否則,送與不送,又有什麼區別?」該說的,司徒羽都已經說完了,再說下去,就有點畫蛇添足了,所以她和歐陽鳴靜靜的退了出去,留給黑冥夜一個獨立的思考空間。
司徒羽是真心的要改善黑冥夜與向馨的關係,卻沒有想到,她錯猜了向馨的心,向馨早已預謀逃離,只是在等待一個契機罷了,而她,在無意間就正成了提供這個契機的人。
在將司徒羽的話思量了兩天後,黑冥夜終於踏進了向馨的房間,那時候,向馨正半躺在陽台的躺椅上,看著海灘發呆,見進來的是他,眼角浮起幾絲譏誚。
「殺手不都是忙著殺人嗎,怎麼會這麼清閒的到這裡來親自監視我?還是人都已經被你殺光了,沒人可以殺了?」她冷漠的收回視線,看著遠處的海面,不屑的譏諷,「呵,我忘了,你不用自己親自動手嘛,你有那麼多為你賣命的手下,這一次,又想殺誰?是派司徒羽去,還是派歐陽鳴?或者是那個不到十三歲的鬼剎?」她的每一句話都含著毒,帶著刺,像是不傷到黑冥夜不罷休一樣。
黑冥夜讓自己不要在意她的嘲諷,走到她的旁邊,蹲下身,溫暖的大手輕輕的握住她的。
向馨僵了一下,但沒有掙扎,她知道,那不過徒勞無功罷了。
而她的安靜接納,就像是定心丸一樣,讓黑冥夜浮躁的心安寧下來,他細細的看著她削瘦的側臉,聲音溫和的問道,「馨兒,過幾天就是你的生日了,你想要什麼禮物?」
「在這裡什麼都不缺,我還需要什麼?首飾還是衣服?穿給你看嗎?」向馨諷笑起來,聲音裡夾著風雪刨冰。
再美再珍貴的東西,一旦沒有欣賞它的人,也就沒有了它的價值。就如這座海島,它確實很美,美得不像是人間所有,可是,當它成為了因禁她的監獄時,再美的景,也變得不堪入目,只讓人徒增恨意。
黑冥夜知道她是在怨他將她困在這座島上,也強忍住心底的怒氣,柔聲問道,不想還沒入題就破壞了氣氛,馨兒,你想爺爺嗎?」
「你說什麼?」心狂猛一跳,但向馨不敢將激動表現出來,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壓制住內心的亢奮,故意用冷漠的表情看向他。
「我知道,你什麼都不缺,不管送你什麼禮物,你都不會高興,可是,你一直想要和親人見面對嗎?你生日那天,我帶你去見他們,好嗎?」見她終於願意正視自己,黑冥夜冰封的心熱了起來,小心翼翼的說道。
「你是說真的嗎?」向馨並沒有露出欣喜的表情,而是懷疑的看著他,冷淡的問道,眼中的諷刺與不信任讓他胸口一痛。
「如果這是你唯一想要的生日禮物的話六「黑冥夜忽略心底的異樣,點頭,給予她承諾。
向馨垂下眼,狀似在思考,事實上,卻是不敢太快答應,免得他生疑,一旦人有了戒心,要逃離,就不可能了。
黑冥夜也不催她,屏息等待著,兩人就這麼靜謐的對著。
計久,向馨終於說了句「好」字,聲音不大,卻多了絲軟化的味道。
黑冥夜心頭的那塊大石也終於落下,勾起唇,笑了。
向馨看著他舒心的笑痕,半垂下長睫,眼底飛快閃過絲陰冷的嘲諷。
黑冥夜漏過了,所以才會相信並期待著兩人冰凍的關係能隨著這件事緩和,可惜,他的期待注定只能落空,甚至,不僅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反而換來徹底的心殤與絕望。
那天,黑冥夜離開後,向馨再也忍不住激動,一會兒跑進房間裡,坐在床上,一會兒又跑到外廳,興奮不已,甚至整個晚上都合不上眼,就算閉上了眼睛,滿腦子裡想的也都是那天該用什麼方法逃離黑冥夜的監控,連好不容易睡著,夢中夢見的,也都是自已從黑冥夜的手中逃脫了的畫面。
醒來,再看見自己仍在這座華麗卻可恨的房間裡,冷下臉,也認真的思索起可行的辦法。
當著黑冥夜逃走,那是不可能的,就算她能趁他不注意的時候逃跑,但也會馬上被他抓回來,畢竟對自己的運動神經,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反而打草驚蠔。
所以,如何從黑冥夜的手裡脫身,就變成了向馨接下來要想的難題了,只是,想了不少的辦法,最終卻都行不通,這讓她的興奮之情也淡了下去,開始發憨起來。好不容易能離開這座島,她不能浪費這個大好的機會啊,否則,下一次不知是何年何月才能盼到離開的機會。
不過老天似乎都站在向馨這邊,就在她找不到辦法的時候,一件事情發生了。
那天清晨剛起來,向馨忽然乾嘔了起來,難受,卻什麼東西都吐不出來。
等好不容易緩過來,她無力的半趴在床上,幾乎是立即就確認了,她懷導了。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呢?偏偏是在她知道了他是她的殺母仇人的時候,她卻懷了他的孩子!悲怒與淒哀從心底騰起,她一手抓著床單,一手摸著肚子,滿臉的恨意。
果然是他的孩子,連還沒有出生就不讓她好過!
忽然,向馨頓住了,不知想到了什麼,隨即,算計的笑容慢慢的爬上她蒼白的臉,她心中有了個主意,當時,她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多狠毒,她已經徹底被仇恨蒙蔽了雙眼。
同時,黑冥夜在那些玉門的歷史記錄裡也終於發現了一些線索,正確的說,應該是疑點。
他發現,在近百年內的史冊似乎都在刻意隱藏著什麼譏息一樣,而之前的歷史記錄,似乎也有一些地方便刻意的掩蓋了過去,所有的史記似乎都是在一百年前重新裝訂,因為三四百年多前的史冊竟是與一百年前的紙張所用材料一模一樣。
那麼,一百年前究竟發生過什麼事,要將玉門的史冊全部翻改?而那個時候,又是為了掩藏一個什麼樣的訊息?黑冥夜陷入了一層又一層的迷團裡。
日子晃眼過去,向馨生日的那天終於到了,中午在島上吃過午飯後,黑冥夜才帶著向馨坐上了去台灣的私人飛機,因為島上比台灣快了八個小時的樣子,過去太早,台灣還是凌晨。
雖然向馨不說,但她的激動情緒黑冥夜還是能感受到的,也為之高興,只是他沒想到的是,她的激動,是因為接下去的算計。
向家人都知道向馨會回來,所以當黑冥夜帶著向馨踏進老宅時,他們都在家裡等著,除了在外面讀大學的堂妹堂弟沒有回來,其他人都到齊了。
不過畢竟不是休假日,和還在讀初中的兩個堂弟妹見了面後,家裡的司機就送他們去了學校。不過大人們都留在家裡陪著向馨,也算是熱鬧。
這次的生日,沒有宴請外面的人,就是向家一家人慶祝,當然,還有黑冥夜。
不過,比起向家人的喜悅之情,黑冥夜顯得冷漠多了,從進門開始,臉上就沒見過笑容,像是有人欠了他幾百萬一樣,不過向家人也不敢表現出不高興的情緒,黑冥夜有多大的能耐,他們還是知道的,得罪了他,對他們和小馨都沒有好處。
以前或許對黑冥夜很看好,但從黑冥夜回來就毫不留情的收購了黑氏,又將向馨推到了風。浪尖上後,他們對黑冥夜之前的好印象也徹底改寫,加上之前黑擎天葬禮上的威脅,向家人自然感覺不好,也都冷落著黑冥夜。
上午在寒暄中度過,被熱情包圍的向馨自然也察覺到了黑冥夜的格格不入,看著他一個人孤獨的坐在角落裡喝著酒,萌生起報復的快感,也故意裝作沒有看見。
黑冥夜怎會看不出她那點心思,除了苦笑,什麼也沒說,靜靜的坐在沙發裡喝著酒。
終於到了吃午飯的時間,縱使不樂意,向馨的座位還是和黑冥夜安排在對面,分別坐在向爺爺的左右下千兩邊。
在熱熱鬧鬧的切了蛋糕後,大家象徵性的吃了點蛋糕,然後正式上飯菜了,不過向馨的桌前擺的卻是一碗餃子。
「小馨,爺爺知道你不喜歡吃麵,所以讓人給將這長壽麵給你換成了餃子。」向爺爺慈愛的拍拍向馨的手,疼惜的說道「,呵呵,想當初,這樣給你過生日的時候,你才不過七歲大,這一晃眼,你都二十六了。」
「爺和,「」向馨鼻酸的低喊。
「可不許哭,今天可是你的生日,不許掉淚珠子。!」向老爺子拍拍她的頭,雖是板著臉,卻是滿眼的寵溺。
「嗯。!」向馨含淚笑了,低下頭,吃著餃子。
大家看著,也覺得開心口
不過當向馨吃到第四個餃子的時候,意外的嚼出了一個像是塑料的珠團,小驚了一下,抬頭看了眼黑冥夜,那雙鷹般犀利的眼正牢牢的焦注在她身上,讓她心漏跳一拍。
勉強壓下心虛,她故作冰冷的收回視線,然後對向爺爺一笑,狀似對比,但那笑裡的意味只有她自己和向老爺子兩人明白,然後若無其事的低下頭,繼續吃著餃子,將那小球團藏在腮邊,不敢讓人察覺出不對,尤其是敏感的黑冥夜。
因為她明白爺爺的意思,爺爺之所以想出這樣的方法,就是怕黑冥夜遷怒向家吧。
黑冥夜臉暗沉下去,嘴角噙著自嘲的笑痕,端起自己桌前的酒杯,仰頭,一飲而盡。
他現在感覺,自己的存在就像是個可笑的小丑一樣,而讓他變成這樣的,正是他自已。
向老爺子表面在笑,心中卻是歎息。
這麼做,究竟是對是錯?可是,他終究還是拒絕不了這個命運多砍的孫女啊,因為他知道,就算他不應允了她,她還是會找機會逃離,只是那時候她身無分文,日子會過得多淒慘他可以預見。在外面,沒有錢是行不通的。
吃過午飯後,向馨和嬸嬸們坐在一起聊著天,好像什麼都聊,但話題卻都是慎之又慎,嬸嬸們都盡量選擇輕鬆方面的說,像是美食,衣服或是旅遊之類的,唯恐什麼敏感話題讓向馨多了心口
黑冥夜則和向老爺子還有向馨的那些叔叔們坐在一起,倒沒有多聊,只有向老爺子偶爾和他搭搭話,但也是兩三分鐘才冒出一兩句沒什麼意義的對話來。
因為黑具夜身上隱隱透著的疏離感和戾氣,讓人難以接近,加上,和他坐在一起的都是長輩,還是曾被他打壓過的長輩,自然也不會去自降身份奉承什麼。
「我今天想留下來住一晚,可以嗎?」向馨忽然走到男士們這一邊,站在黑冥夜的身前,面無表情的俯視著沙發裡的黑冥夜,問道。
黑冥夜的表情瞬息萬變,凝視著她冰冷的臉蛋,不說話,周圍的氣溫頓時降至冰點。
所有人都看出了不對勁,其實在他們回到向家時,大家就都發現了黑冥夜對向馨的緊迫盯人,知道他其實不想向馨回來,只是都心照不宣罷了。現在向馨卻突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提出這種要求,只怕,黑冥夜會發怒吧。
就在大家都擔心著黑冥夜會不會突然發作時,他卻緊繃著臉僵硬的說道,「你喜歡,就住一晚吧。」
「謝謝。」向馨垂下眸,冷淡道,又回到了嬸嬸們身邊。!『小馨……」二嬸有些擔憂的看著她,她卻搖搖頭,反過來寬慰著二嬸,道,「沒事的,二嬸。」
二嬸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向馨又陪著小孩們玩了一會兒,才起身,去了洗手間,畢竟那個異物一直藏在嘴裡總不舒服,前面不去,是怕黑冥夜懷疑。
只是她不知道,她前腳剛走,黑冥夜也跟著起身,跟了過去。
躲在洗手間裡,她趕緊將嘴裡的異物取出,是一個細小的塑料球,裡面有一個紙團,她四處找尋了一下,發現了鏡子上一個銼刀,忙拿過來,將塑料球戎開,取出裡面的紙條。
上面沒多寫字,只寫了假身份和錢的藏匿地址,是一間很普通的民房,已經祖下來好幾個月了,也寫明了鑰匙就在地毯的下面。
胸口熾熱起來,為了即將逃離黑冥夜而興奮著,但她也沒忘記現在是上面樣的處境,快速的將銼刀放回去,然後將紙團和小塑料球從馬桶裡衝了下去。
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髮,洗了手,她才打開門走了出去。
沒有想到,引打開門卻瞥見一抹暗影闖入她的視線範圍裡,嚇得她例抽了一口涼氣,退了一大步,定睛一看,才發現是黑冥夜。
後者靠著牆而立,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見她出來,陰沉著臉側過頭來盯著她,那模樣比魔鬼還要恐怖?
「你來做什麼?」她稍稍平復了一下心緒,質同,冰冷中夾染著深深的怒氣,是被嚇到的憤怒。
「你說我來做什麼?」他笑著,朝她逼近,只是臉上卻是狂怒的表情。
「哈,我怎麼會知道?」向馨卻不怕,昂起下巴,冷笑相譏,「或許,除了殺人,你還有什麼變態的蠟好呢。」
「既然你知道我殺人不眨眼,就不要耍什麼花招,我說過,如果你敢從我身邊逃開,我會先拿向家人開刀,第一個就是你的爺爺,不要逼我做出什麼讓彼此都後悔的事來。」黑冥夜鉗住她的手腕,陰狠的說道。
向馨氣得渾身發抖,憤恨的推開他,嘶吼,「除了威脅我,你還會什麼」」
「如果不是你臨時改變主意,我用得著威脅你嗎?」黑冥夜臉色也是同樣的陰霾鐵青,雙眼跳躍著噬人的火光,咬牙切齒的問道。
「我不過是想要多陪陪爺爺罷了,你以為我想做什麼?我會傻到讓你遷怒我的爺爺嗎?!」向馨怒極反笑,恨不得一巴掌打掉他那自以為是的表情,「也是啊,你連自己的父親都能殺了,你這種沒有人性的惡魔怎麼會懂親情?」!『向馨,不要激怒我。」黑冥夜隱忍道,陰狠的警告,理智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
「到底是誰在激誰?「向馨被這句話刺激到了,憤恨的喊道。
「你想要把你爺爺他們都喊過來嗎?「黑冥夜逼近她的臉,壓抑的低吼。
向馨果然安靜了下來,但臉色卻難看至極。
「今天就當是你生日,多送你的一份禮物,但是,不要再有下一次了。」黑冥夜這才直起身,冷硬的說道。
「你放心,絕不會再有下次!」向馨冷嘲一笑,咬牙怒道,因為她絕不會再留在他身邊被他控制了,絕不會了。
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才沉著臉從他身邊穿過,走了出去,黑冥夜一拳打在牆壁上,額際青筋暴跳著,好一會兒,才跟著走了出去。
等兩人回到大廳,傭人們正在詢問怎麼安排房間的問題,本來也沒什麼特別的,畢竟向家的老宅房子大,房間也夠多,收拾出兩間客房來就好了。可問題就在,黑冥夜一直緊盯著向馨,連她去個洗手間都跟著,一副寸步不願離她開身邊的樣子,讓他們有些為難了。
畢竟兩個人還沒有結婚,黑擎天又剛死,他們同住在一間房裡,實在不太妥當,他們都是長輩的身份,怎麼能明知道是錯的,卻還任其發展呢?傳出去,還會被認為他們為老不尊!
「爺爺,就安排一間房吧。」向馨走過去,淡漠的說道,目光筆直的盯著黑冥夜,俏臉含冰。
既然他這麼不放心,那她就讓他看著,免得他以為她晚上會趁他不在做出什麼事來,也不想晚上自己的房門外又多了個「門神「。
何況「」,
她不可能給爺爺和叔叔嬸嬸們惹麻煩的,要逃,也是在離開了向家後,她要他懼悔,自責,要他拿向家一點辦法也沒有,因為她逃走是他自己的諉失。等著吧,她可是早已經準備好了一個讓他不得不放鬆戒備的理由!
向馨的眼底掠過一絲黯光,但轉瞬又消失了,讓人懷疑剛才的瞬間是不是錯覺。!『那好吧,就照小姐吩咐的去辦。」向老爺子對傭人交代。
「是,老爺。」傭人立即下去準備房間了。
黑冥夜的臉色僵冷,卻沒說什麼。向馨已經一臉沒事人一樣回到嬸嬸們身邊。
「二嫂,我肚子有點餓了,家裡有沒有蘆荃啊?」向馨忽然問道,帶點撤矯的味道,「好久沒吃了。」!『有,小惠那孩子也是喜歡吃蘆荃,家裡很多蘆荃酸奶呢!」三嫂插。笑道,口中的小惠正走她的女兒,向奕慧,「我去給你拿來。」
「謝謝三媳」向馨笑得眉眼彎彎,心卻涼涼的。
下午,女士們就坐在一起喝著下午茶,聊著天,卻沒有人發現,向馨什麼都沒有吃,只是一盒接一盒的喝著蘆荃酸奶。
黑冥夜側是發現了,心中有異,卻又找不出什麼問題來,也沒有發作,只當是她貪吃,畢竟她確實從小就喜歡吃酸酸甜甜的東西。
晚餐的時候,除了原本定下的菜單外,桌上還多了道螃蟹大餐,立即讓向家人都皺起了眉。
「怎麼有海鮮,不知道老爺不能吃海鮮的嗎?!」向大叔不悅的訓斥管家。
「對不起,先生,這如「,」
「叔叔,你別怪他,是我想吃海鮮。」向馨出聲道,「對不起,爺爺,我忘記你不能吃海鮮了,因為一直住在海島上,吃海鮮成了習慣,所以才忍不住口饞,讓管家準備了螃蟹。」
「沒關係,只要不吃就行了,今天壽星最大,小馨喜歡吃什麼,就吃什麼。」向老爺子笑呵呵的說道。
倒是黑冥夜有些凌厲的視線飄了過來,帶著幾分探究。!『謝謝爺爺。」向馨若無其事的對向老爺子展顏一笑,然後讓傭人給夾了幾隻螃蟹放到自己的碟子裡,自顧自的吃了起來。
大家以為向馨只是諷刺黑冥夜,也沒多說,招呼著,開始用餐了,沒有人都看見向馨眼中一閃而過的淚光。
對不起,孩子,請你原諒媽咪,媽咪不是不要你,只是,你來的不是時候,所以媽咪不能要你。
吃過飯後,向馨臉色就不太好看,便早早上樓去休息了。她上樓,黑冥夜自然也跟在身邊,一來是怕她是借。」趁他沒防備的時候偷偷溜走,二來,也確實擔心她是身體不舒服。
不過之後,向馨並沒有什麼異常的反應,簡單的洗教一下,便上床睡了,好像很疲憊的樣子。
見狀,黑冥夜一整天提著的心也算放下了,覺得自己過於疑神疑鬼了。洗了澡,也上了床,不知向馨是真不舒服,還是睡著了,當他摟著她的時候,她也沒有反應,這讓黑冥夜稍感激動。
他有太久沒有這樣抱著她入懷了,這兩個多月,為了避免傷了她,他都不敢踏進她的房間,很少出現在她的面前,更不用說晚上抱著她睡了,所以,能再次擁著心愛的女人一起睡,對他而言,是莫大的感動。
當黑冥夜心滿意足的閉上眼後,向馨卻突兀的睜開了眼,那清冷的眸子在黑暗裡顯得格外的詭異、森冷。
半夜的時候,向馨肚子痛了起來,壓抑的止m蜘讓身邊淺眠的黑冥夜立即從夢中驚醒過來,卻見她雪白的臉上佈滿了汗水,整個人都痛苦的蜷縮成了一團,嚇了一大跳,趕緊開了燈。
但向馨看起來精神很不好,人像是沒有意識一樣,又是嘔吐不止,又是腹痛不已,臉都青了,最後將向家人都驚醒了過來,除了向老爺子不知情。
安靜的夜變得喧鬧起來,向家人都披著衣服趕到了向馨的房裡。
黑冥夜看情形越來越不對,那樣子就像中妾的反應,立即開了車將向馨送去醫院,兩個叔叔也跟著去了醫院看情況,連睡衣都沒來得及換。
兩個多小時的等待後,急診室的門終於打開了,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向家的兩位叔叔才剛站起身,黑冥夜已經像風一樣從他們身份刮過,衝到醫生的前面。
「她怎麼樣了?究竟是怎麼回事?!」黑冥夜抓住醫生的手,緊張的問道。
「你是病人的什麼人?」醫生卻是皺著眉,語帶責備的問道。
「我是她丈夫。!」黑冥夜毫不猶豫的接話。
「你是怎麼照顧你妻子的,她懷了孕,你還讓她吃蘆荃和螃蟹,一樣就讓孕婦夠受的了,還兩種一起吃,每個節制,你知不知道,這樣可能對母體都會造成損傷。」
「你說什麼?」黑冥夜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樣,身子驟然僵住,然後慢慢的瞇起眼,聲音很輕很輕的重複,「你說,她懷孕了?」
兩位叔叔心下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相視一眼,竟不敢插話。
「都已經快三個月了,你這個做丈夫的竟然不知道?」醫生話語更加不客氣起來,也沒弄清楚狀況,就教訕起人來,「好好關心一下自已的妻子吧,這一次是保住了,要是下次,好好的一個孩子就沒了。」
現在的青年就是沒個擔當,連妻子懷了孕都不知道,他看啊,這個男人不是在外面花天酒地,就是大男人主義,不關心老婆,果然,長得帥的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黑冥夜慢慢的低下頭,碎長的金髮遮住了他的半張臉,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見他垂在身側的雙手慢慢的握緊成拳,緊到關節都白了,發出辟里啪啦的骨骼聲音,在空靜的廊道上顯得格外驚悚,讓人聽了毛骨悚然。
念叨不止的醫生也一窒,看著全身籠罩著陰鬱氣息的黑冥夜,不敢再說下去,嚥了嚥口水,語氣明顯的軟了下去,「那個,病人出來了,你們可以去看看病人。」
然後,逃一樣的快速離去,背影十分倉促。
空氣就像靜止了一樣,格外的緊硼,向家的兩位叔叔縱使年長計多,但面對這樣的黑冥夜,也是大氣不敢出一下,何況,現在是他們心虛。
他們也都是做父親的人了,自然知道這流產和向馨吃的蘆荃、螃蟹脫不了關係,當時他們就覺得奇怪,怎麼小馨會明知道爺爺不能吃海鮮,還讓人將螃蟹端上桌,現在才算是明白了,原來小馨是打定了主意要流產。
不禁懊悔自己沒有多注意一點,如果他們早知道小馨有了身孕,是絕不會讓小馨這麼亂來的,只是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他們還得擔心著黑冥夜會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畢竟他連和自己的父親斷絕關係的事情都做得出來,現在小馨要打掉他的孩子,誰知道他會不會衝動之下,失手殺了小馨。
越想就越心驚,彷彿已經看到了那樣血腥的畫面一樣。
恰時,兩名護士就推著仍昏迷的向馨出來了。
向家兩個叔叔立即上前去查看,護士不怎麼高興的說道,「你們誰是孩子的父親?下次給孕婦吃東西注意點,別這麼不小心了。」
話落,只感覺四周的溫度又降低了好幾度,兩位向家叔叔望向黑冥夜,只見後者一動也不動,仍保持著先前的姿態,只是全身張揚著的陰暗氣息讓人不寒而慄。
兩名護士也驚到了,不明所以,只覺得冷風嗖嗖,有種發毛的感覺,不再多說什麼,匆匆推著向馨去了病房。
向家的兩位叔叔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放棄了上千去寬慰黑冥夜,跟著護士一起去了,怕引火燒身。
上午的時候,向馨醒了過來,陪在她身邊的是二嬸和三嬸,三嬸一臉貴怪的看著她,因為蘆荃正是她親手拿給她的,自己差點成了殺死孫侄兒的幫兇,怎麼不帶著怨和惱呢?
向馨別開視線,輕啞的問道,「孩子沒了嗎?」喉嚨裡像是哽了魚刺一樣,心也酸酸的,有些刺痛。
「孩子保住了。」素來疼愛她的二嬸板著臉道,眼裡全是不贊同。
向馨愣了一下,連她自己也沒想到,沖上心房的不是懼悔,而是狂喜與慶幸。
「小馨,不管大人做了什麼,孩子都是無辜的,你怎麼能用這麼殘忍的方式傷害你的孩子呢?」三嬸終於忍不住,責難的說道,「好在你爺爺還不知道這件事,如果知道了,對你爺爺是多大的打擊,你想過沒有?」
「小馨,我們能縱容你的任性,卻不能縱容你對利用我們對你的信任,來做出傷害大家的事,你明白嗎?」二嬸也是痛心的說道。
向馨咬著唇,不說話,淚水連連落下。她知道,可是,這個孩子她不能留下啊,因為他的父親是殺死他外婆的兇手,如果她生下了他,她要怎麼面對慘死的媽咪?但這些話,她又怎麼能對嬸嬸們說?
嬸嬸們走了,向馨一個人靜坐在床頭,心中說不出的複雜,也迷茫。她沒有想到,孩子竟能保下來。三年前,她是那麼絕望的想要給冥夜留下一絲血脈,可是,如今她懷了他的孩子,卻是要費盡心思的算計著怎麼殺了這個孩子,情何以堪?!『砰!」地一聲巨響打斷了她的冥思,只見黑冥夜鐵青著臉站在病房門口,如蓄勢待發的野獸般,危險得讓人恐懼。
向馨見他那發狂的樣子,心臟陡然緊縮,懼意蔓延了整個身體,但她還是倔強的昂起下巴,直視著他。
黑冥夜猩紅著眼,一步步朝她走去,下巴緊硼得像是要斷裂了一樣,全身經脈膨脹,在床前停下,一句話不說。
向馨心跳如打鼓,卻倔傲的面對著他。
黑冥夜看著她不知悔改的臉,胸腔焚燒著的熊熊烈火終於完全引爆,他倏地揚起大手,「啪!」地一聲,重重的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扭曲發狂的臉比來自地獄的狂魔還要恐怖駭人。
當他知道她懷了孕時,那種喜怒悲絕她懂嗎?盼了這麼多年,連他都難以置信他們竟會有了自己的孩子,可還來不及喜,就被滔天的怒湮滅口她竟然如此心狠殘酷,想要殺了自己的孩子!
怪不得她要留下來,因為在島上的話,她的每一道食物都會是經過人精心安排的,她根本不可能有機會殺了流產。
半邊臉瞬間就麻了,向馨也懵了。
這兩個月來,不管她做什麼,他都會忍耐著,縱容著她,可是,現在他卻打了她。
「向馨,我真的沒有想到你竟然會如此心狠手辣!」黑冥夜悲痛失望的聲音讓她幾乎窒息,莫名的心痛難耐。!『如果你恨我,你就衝著我來,為什麼要牽連無辜的孩手?她也是你的孩子!」他痛心的咆哮著,當真恨不得掐死她門
「他是我的孩子,但更是你的,因為是你的孩子,是你的骨肉,所以我必須打掉它!」向馨為了掩飾住內容的惶然,只能衝他大喊,以為只有這樣,才不用那麼負疚,「我殺不了你,但我卻可以殺了他來報復你。」
「你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到現在,你還不覺得自已錯了嗎?!」黑冥夜紅著眼慘笑,厲聲吼道「『你說我沒人牲,殺了自己的父親,那麼你呢?他是你的孩子,你卻狠得下心謀殺他,你這又是什麼?不管黑擎天是不是對我做過什麼,但這個無辜的孩子他做了什麼?他甚至連說話都不會,還只是一個胚胎,你卻要殺了他!僅僅因為他還沒有發言權,還在你的肚子裡,所以連活下去的權利都被你剝奪了嗎?它也是一個生命!」
向馨臉色煞白,被仇恨埋入心底最深處的愧疚被當場被翻出,心像是被生生撕裂成兩半一樣,也終於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就因為孩子還沒有成性,所以她就自以為是的認為這個生命不是人命,其實她做的和他有什麼不同?她也是在謀殺人命啊,甚至,是她的親生骨肉,
孩子是最無辜的啊,它甚至連思考的能力都還沒有,可是她卻為了私心,利用了它,甚至自作主張的剝奪了它生的權利,她才是最殘忍的人!
「一直以來,我以為至少你還有點心,只是因為你太善良,太單純,才會被有心人利用,所以我願意給你時間去看清真相。可是,我錯了,我錯得離譜,你的心已經完全被腐蝕了,連你僅有的善良都交給了不該給的人。現在你連你自已的孩子都不放過,你就只會對關心你、愛你的人狠心嗎?」黑冥夜暴怒的搖著她的肩,憤恨的吼著。
向馨心痛到說不出話來,他的每一句話都抓住了她的心,揪痛著她最柔軟的部分,讓她惶恐不安。
黑冥夜手勁慢慢的輕了,頹然的放開她的身體,聲音低沉下去,眉眼間縈繞著揮之不去的疲憊與絕望,「向馨,你連我對你的最後一絲包容的心都磨掉了。」
閉了閉眼,他長長的歎了口氣,決然的走出了病房。
向馨隨然。恐起來,無措而慌張,看著他再無留念的背影,就像被人生生挖掉了心臟一樣,胸口空蕩蕩的,悔恨的淚一滴滴的落在了手背上,她慢慢的彎下腰,將臉埋入被子裡,嘶啞的哭著,只是聲音卡在喉嚨裡,喊不出。
對不起,孩子,對不起,都是媽咪的錯,是媽咪被仇恨蒙了心,才會做出這麼殘忍的事,對不起,媽咪真的不是故意傷害你的,對不起!她抱著自己的肚子,不停的在心裡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