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恨遲和何亞浩換了工作,留在了美國。北晴原本的住宅條件不好,他就在曼哈頓租了高級住宅,像上次一樣照顧她,能不去公司則不去公司。
她住在華麗的主臥室,他住在書房。他只是照顧她,他們不是任何關係,他明白。
又一個孩子的失去,讓他的心痛到麻木。他很想問一問她,如果不是宮外孕,她會不會把孩子留下?
但如果就是如果,沒有真實發生,再追究也沒有任何意義。只要她最終不留他,留不留孩子,都會讓他痛。既然如此,那不如不去做那個假設。
懇約莫半個月後,一天夜裡他加了班,剛躺上床,就聽見隔壁傳來她的哭聲。他火速爬起,跑了過去,發現她躺在床上嚶嚶哭泣,人卻像是已入睡。
「北晴!」他將她搖醒,「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北晴睜開眼,暫時止了哭聲,看清是他,坐起身抱住他:「恨遲……」
讓「怎麼了?」他問。
「我夢見孩子……」她痛哭,「他們問我為什麼不要他們……對不起恨遲……」
他有瞬間呆愣,接著便將她緊緊抱住。他不知道怎麼安慰,他也想問,她為什麼不要他們?孩子沒留下,他也痛。很久後,他才拍拍她的背:「沒事了,只是夢而已。」
他將她放在床上,給她拉好被子。她睜著眼,望著天花板,沒辦法入睡。
他在床邊站了很久,最後歎氣:「北晴,既然做了決定就不要後悔……」說完,他自嘲一笑,「我忘了,你是不會後悔的人。」
她曾說過,她做的決定,絕不會後悔!
「這大概是女人天生的母性在作祟……畢竟是你自己的孩子,是個女人,大概都會有些捨不得。你不去想,等時間一久,就會沒感覺了……」他說得心中刺痛,她就是這樣的女人,可以絕情到極致。說不要就不要,說不愛就不愛,說不去想就不去想……他到底發了什麼瘋放不下她?
他該忘了她……
他轉過身,往外走。手掌突然被拉住,他回過頭,看見她含淚的雙眼。
「我後悔了……」她哭道,「我好捨不得他們……上一次,我一滴淚都沒掉。我告訴自己,我不在乎。然後,我就真的相信自己一點也不在乎。這一次,我才肯承認,我當時很後悔、很後悔……一出手術室我就後悔了!所以,我直到晚上才回家,我一個人坐在廣場上吹冷風,我看著每一個出現在視線裡的孩子,卻只是看,一點也不敢去想……我試圖不去感受任何後悔的感覺,所以一次一次不領會你的好心好意……對不起,恨遲——」
他坐下來,抽了床頭的紙巾,慢慢擦著她的淚:「好了,慢慢睡吧,說出來就好了……」
她看著他清冷的面孔,恍然覺得,這個溫柔又多情的男人,從此以後再也不會屬於她了。就算他現在在這裡、在她身邊,全心全意地照顧著他,但她想再貪戀他手心的溫度卻沒了資格,那是一種罪惡……
當她離開的那天,她就做好了永遠被他憎恨和排斥的準備。但此刻真正意識到這一點,她覺得好落寞,彷彿生命從此少了什麼……
原來,她從未意識到,他對她有多重要。她以為,只是一段戀愛。如同很多人,一生中遇到許多人、談許多戀愛,他只是其中之一,她以後還會遇到別的,就算不如他好,也會有些動心,也會有愛情的感覺……
但是,他讓她刻了骨、銘了心,悄悄成了她的唯一。為她做的很多事,她絕無心情再為別的男人做……包括……懷上他的孩子。她欠了他兩個孩子,有生之年,這沒法還。那麼,她絕不會和別的男人生小孩……
她抽回手,裹緊被子:「恨遲,如果再來一次,我絕不拿掉那個孩子。」
他眼神微微一動,看著她。
「我一定什麼都聽你的……」她想著那兩個小生命,痛苦不已,「對不起恨遲……你要我怎麼還?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他伸手將她抱進懷裡,重重地歎氣,:「真的要還嗎?」
她不敢相信他還願意搭理她,給她一會去償還,抬起頭看著她。
「身子養得差不多,和我回范城吧……」他說,眼裡含著小心易碎的期待,「你帶走了我的孩子,別再帶走我的你……」
「……」她不敢相信,他要的還是她,在她如此傷害他之後。
「是你說要還的……」他簡直是在不講理地強求了,只為她。
她的眼淚撲簌撲簌地落下來:「我和你走……」
他抱緊了他,彷彿她是他生命的源泉.
她隨他回了范城。
她以為,經過此前的事他心中會有隔閡,她預備著他的反擊和報復。但是,什麼也沒有。他對她,比從前更好,好到她想自裁來贖那些罪。
夜晚,背對著他躺在他懷裡,她問:「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他沉默一下,悄悄收緊手臂:「對女朋友好不應該?」他怕死了她說這種話,好像對她好是錯誤,是侵犯了她什麼。
「你應該對我差一點的,我不值得。」她那麼對他,她受之有愧。
「……北晴,你又想離開了嗎?」他突然痛苦地問,有些不能呼吸。
「你怎麼會這麼想?」她嚇了一跳,翻過身,「我沒有!」她又嚇到了他、傷到了他。
「你說這種話,我不得不亂想。」黑暗中,他伸手蒙住雙眼,呼吸仍然急促,「如果想要我安心,你可不可以只理所當然地接受就是?北晴,我害怕!你明白嗎?」他痛苦地呼喊,「我怕死了你一丁點想離開我的舉動!」
「恨遲!」她伸手抱住他的頭,按在自己胸口,「我只是……」歎口氣,她不知如何說。他對她太好,她心中也有壓力啊……
「我不會離開。」她只能這麼承諾,連任何如果也不加。但是,她自己都無法保證這個承諾的有效期。這只是讓他暫時安心的方法而已,她回不到從前,她沒辦法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