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的早晨,他先她醒來。她躺在他懷中,睡得溫柔而舒適。她是不是懷戀他的懷抱,他不想去探究。但他知道,這樣的早晨,誰先醒誰就獲得了先機。
他輕輕撥開她環在自己腰上的手,去了洗浴間。
沒了他的溫度和氣息,她不一會就醒來,睜開眼看到華麗的房間,她有片刻疑惑。想起昨夜的一切,無措便取代了疑惑。
將被子緊緊擁在胸前,她環視四周,沒看見他的身影,不知道該怎麼辦。
懇一夜情後,對方不在,可能是有事,更可能是給她單獨的空間,讓她好離開。但他們不是單純的一夜情啊,他們有深刻的過往,溫暖和傷害,都還刻在她的骨子裡。離開太不近人情,留下又怕惹他不快……
洗浴間的門打開,他穿著酒店的浴袍走出來,見她坐在床上,問:「醒了?要不要先洗個澡,昨夜流了很多汗。」
她聽了,臉頰禁不住升起燥熱。
讓他微微一笑:「去洗一下吧,我叫客房服務,一會兒好吃點東西。」說著就走了出去。
她鬆口氣,裹著被子去了洗浴間。
吃飯時,他問:「一會兒去哪裡?」
她想了一下,答道:「回旅館。」
「我送你?」
「……不用麻煩。」她搖頭。
他點頭,自顧自吃東西。過了一會兒,又說:「今天是聖誕,你該不是要工作吧?」
「你呢?」不知他是隨口問還是想要理想的答案,她聰明的反問。
「自然是休息……」他笑道,「我不休息,員工也想過聖誕。為了企業的長遠利益,做老闆總不能太不近人情。」
她點點頭:「我的老闆也很好,讓我多在巴黎待兩天。」
「你現在做什麼?」
「嗯……在一家手工作坊,幾乎什麼都做。」
「那不是很辛苦?」
她搖頭:「很好玩,平時沒什麼人,都和大家一起聊天做工藝品。」
「什麼樣的工藝品?」
「我做景泰藍工藝畫。」
「那是什麼?」
「嗯……就是一種畫,用來裝飾,很多地方都有。你肯定見過,只是不知道它就是那種東西罷了……」她慢慢介紹著景泰藍工藝畫,聲音平緩輕柔,有一種讓人上癮的魔力。
等她說完了,他問:「你沒事做,今天?」
她看著他,沒敢說話,不明白他有什麼打算。
「一起遊覽巴黎吧。」他邀請.
她和他去了盧浮宮,去了香榭麗捨大街,一天的時間,只能走馬觀花。深夜,她仍然隨他回到酒店,什麼也沒說,只用身體和熱情表達。
臨睡前,她說:「我明天下午的航班,離開巴黎。」
「去哪裡呢?」他問得很隨意。
「……紐約。」
「嗯。一起吃個午飯吧,我送你去機場。」他說得雲淡風輕,彷彿他們萍水相逢,他做了一個紳士該做的事。
她沒拒絕。
第二天,在機場,平靜地說了再見,她轉身入關。他雲淡風輕的面具終於出現裂痕,叫住她:「北晴。」
「嗯?」她回過頭,他的臉色較之剛剛沒什麼變化,她沒發現那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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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紐約……給我打電話吧。」他說。
她望著他,知道他問的不是打電話這麼簡單。相隔千里的男女,沒事打什麼電話?何況他們是這樣的關係……除非,他們重拾了過去的感情。
她明白了他所想、所盼望,知道他又一次放下自尊來求她,這句話不是隨口說說,不能回答他「到時候說吧」。
她微微一笑,當成沒有聽懂,說道:「你別等,我不會打。」沒說為什麼不會,她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出他的視線。
他心中微微抽痛,他沒有等,只是,過去就是在那裡不走…….
恆星集團在美國有一個分公司,負責整個美洲的事宜。
上午十點多,邱恨遲打電話給那邊分公司的總裁何亞浩。何亞浩最開始是他父親為總公司外聘的總裁,在范城待了一年後被調往分公司,他就是在那時候接任總裁之職。
那邊已經過了下班時間,總裁雖然大多數時間都會晚下班,但這時候,連午飯都沒吃的何亞浩出去覓食了。秘書說:「何總裁半個小時會回來,我會請他給總裁打回去。」
「不用,問題很急,我打他手機。」這樣的話,還可以趁著吃飯的時間討論出一個結果來。哎,資本家就是要懂得利用時間。
說起何亞浩,算是恨遲和北晴的媒人。他雖然只在范城待了一年,但作用和貢獻卻很巨大。
凌如眉忙著嫁女兒,讓北晴去和他相親。北晴逃了,南晴去了……然後,他和南晴戀愛了。可是,南晴心中真正愛的是項魁。
二十來歲的北晴覺得這樣不行,找他談判,讓他放棄三姐,但他不願意。火大的她爬上辦公桌給他教訓,辦公室的門打開,邱恨遲走進去,看見了她女王一樣的背影。
他以為自己打斷了什麼好事,急忙舉起雙手:「抱歉,我不知道你們……」
北晴回頭,瞇起雙眼:「花花二少邱恨遲?」
「你認識我?」
當然認識!媒體曝光率僅次於國家主席的人,誰會不認識?
那時候,他還是一個夜夜笙歌的花花公子,常常和各種女人出現在報刊雜誌、電視網絡上。
那天,她對何亞浩說:「你最好趕快離開我姐姐,否則,我就在你酒裡下藥,然後勾引你上床,讓你犯錯。想想你侵犯了你女朋友的妹妹呀,她會原諒你嗎?到時候你們連朋友也沒得做了!」
這樣的女子,有他喜歡的性子。但他知道,她言辭再大膽,也是「良家婦女」,不是他花花公子能碰的。
但是沒想到,她真的對何亞浩下藥了,並且灌醉了自己……
那時候,邱查理給了何亞浩一棟別墅住,算是員工宿舍。大概因為是員工宿舍,所以別的員工也常去——邱家兩位兄弟。
一般說來,邱恨遠只會在和趙紫茉冷戰的時候才會光顧那裡,並喝光酒櫃最好的那兩瓶酒。而邱恨遲就不一樣,任何情況都可能光顧,並喝光酒櫃裡最好的兩瓶酒……不過,何亞浩沒意見,因為酒是那兩兄弟買到他那裡儲藏的。
那一夜,邱恨遲在外面喝了酒,因為女伴太做作,他不想耗神去應付,乾脆修身養性決定當夜不吃葷,跑到那裡找酒喝。因為有些感冒,他此前又喝了很多,於是只喝了一杯就上樓去睡了。
北晴跟何亞浩回去後,已經醉了的她看到桌上還沒喝完的酒,在何亞浩還沒注意時,喝光了剩下的。何亞浩看到後,沒想到樓上有匹大野狼,只以為是她自己天賦異稟,找到了最好的那瓶酒……當他發現自己身體起了不應該起的反應,就將她扔進了房間,自己則去消火去了……
而北晴,就這樣爬到了邱恨遲的床上……
那棟別墅,在何亞浩走後,邱恨遲搬了進去。因為,他們的第一次在那裡。現在,他仍然住在那裡,和同樣深愛她的Lily.
紐約的街頭,何亞浩走向公司對面的中餐館,旁邊的花店正在下剛剛到達的紅玫瑰……
電話響起,一看號碼就猜到是邱恨遲,他接起,邊講邊過馬路。路過花店,聽見一句中文:「又是情人節了啊……紐約是明天,那范城就是現在了。」
范城?
他回過頭,脫口而出:「北晴?」
「咦?」在喝牛奶的北晴回過頭來,睜大眼睛,「何、亞、浩?」她眼中迅速積滿憤怒,就是這男人!當年不將她吃干抹淨,害她被邱恨遲吃干抹淨,扯出這麼多麻煩來!如果換成他,一定比邱恨遲好對付!
「你等等。」他出口是英文,「我有事,餐廳去說。」生活在這邊,他已經習慣了英文,和邱恨遲正在打的電話也是用的英文。如此一來,北晴自然沒想到他正連線范城。
她微笑著搖頭,用中文說:「我不能進去。」
何亞浩本想先和邱恨遲說話,聞言只能先問她:「為什麼?」然後才對電話裡說,「抱歉,遇到一個熟人……」
「嗯……」那邊,邱恨遲模糊的應了一聲。
「你先說,我聽著。」何亞浩說,然後對北晴說:「裡面去坐,在紐約的大街偶遇可不是天天都有的事。」這次,他用的是中文,因為她一直說中文。
「緣分啊!」北晴吸著牛奶,笑問,「女朋友嗎?她會不會聽見我的聲音產生誤會?要解釋清楚哦,還有,明天是情人節,別忘了。」
「不是女朋友。」他一心二用,一邊和她說話,一邊聽著邱恨遲說公事。而他不知道,邱恨遲也在一心二用,一邊說著公事,一邊小心翼翼地捕捉他們的對話,特別是北晴不夠清晰的聲音……
「那就好,免得我無形中又造孽!」
「你造了什麼孽?」他隨口一問,當是玩笑。
「哎……」她望著中餐館,長長歎了一口氣,「我要去墮胎,這是扼殺生命,不是造孽是什麼?」
電話那端的聲音嘎然而止,何亞浩沒發現,因為他被她的話嚇住了:「你、你說什麼?」
「墮胎啊,很奇怪嗎?」北晴看他一眼。
「不是……可是……」何亞浩深吸一口氣,嚴肅地問,「你也知道是扼殺生命,為什麼還要那麼做?是孩子的父親不管嗎?」
——(
「你又不是我男人,囉嗦什麼。」北晴好笑地搖頭,伸手招了路邊一輛計程車,「我走了,還得去找醫院!中餐館我不去了,我問到食物的味道就吐得死去活來!」
「你——」
她跳上車,笑道:「還不到兩個月就吐得要人命,還是早點打掉好。拜拜,孩子不是你的,你就不要這副嘴臉了!」
汽車揚長而去,他還沒從這女人的態度中回過神來,就聽電話那邊大吼:「給我把她攔住!」
「什麼?」
「殷北晴的孩子是我的!」
「……」他傻眼。他離開范城的這幾年,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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