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都順利通過了,再過幾天,就可以按原定計劃做手術。」
路漫做了好多菜,少衝小口小口的嘗,細細的品,世間縱有萬般滋味,不及這一種,讓人魂牽夢繫,捨不下,忘不了。
每個人心裡,都有這樣一種味道,像兒時爸爸做的那道家常菜,極尋常,卻最難忘;像驀然回守,發現自己苦苦尋找的東西就安安靜靜躺在角落裡,那份驚喜,無法言喻。
小時候咬過第一口蛋糕的滋味,第一個玩具的安慰,那是唯一的,第二次,永遠無法代替。
爵少衝現在就有這種感受,他默默的吃東西,耳邊有聲音,是雪兒唧哩哇啦的跟家人在說笑,跟遙遙逗趣,都被他忽視,他只覺得那味道盈滿唇舌,向深處漫延,直達心際,他想,他應該滿足,即使手術後再有所失去,至少,他最想要的,得到了。
得到了一些,他卻不會更貪心。
他想起小時候,想盡辦法捉來最喜歡的鳥,想把它留在身邊,又怕它關在籠子裡會死去,最終還是放了,看著它飛上藍天,他的心思也跟著飛遠,卻也沒後悔過,人心是向善的。
滕那一天,我閉目在經殿香霧中,驀然聽見你頌經中的真言;
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轉經筒,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尖;
那一年,我磕長頭匍匐在山路,不為覲見,只為貼著你的溫暖;
那一世,我轉山轉水轉佛塔啊,不為修來生,只為途中與你相見;
那一夜,我聽了一宿梵唱,不為參悟,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
少衝來這裡,最後一次,只為嘗一次那種味道,心靈深處的味道,路漫的味道。
一次,僅此而已。
傍晚,少衝跟雪兒與江曉舟一家告別,一家人送出門外。
天邊一抹紅雲,夕陽正好,楓林也紅,地上被落葉鋪滿,也是紅的,人籠在一片紅色中,感覺有些詭異。
少衝說:「不用送了,這麼遠,我們可以坐計程車回去。」
江曉舟說:「那怎麼行!」他看著路漫:「小漫,你開車送他們回去,我在家帶遙遙。」
這一次分離,到下次再見面,也許就物是人非,她的心,他懂,所以他寬容。
路漫抿了唇,點點頭,少衝也沒再推辭。
路漫去取車,雪兒跟少衝就站到路邊等,少衝回頭看著遙遙,又折回來,把她抱起來,在她小臉蛋上親了親,然後把她交給江曉舟。
遙遙悶悶的說了再見,江曉舟看著車子倒出來,經過他身側,就轉了身,帶著遙遙往門口處的台階上挪了幾步。
他此時後背正對著街道,遙遙趴在他肩膀上,臉朝後看少衝的方向,她忽然伸出小手,興奮的瞪大眼睛指著街對面那棵大楓樹叫道:「爹地,槍!」
遙遙認識各種槍,當然是江曉舟教的。
少衝在她抬手的時候已經回頭,槍字一出口,他就已經看到,一支烏黑的槍桿,被一隻白晰的手托著,從樹幹後探出來,黑森森的槍口,閃著寒光,正指著遙遙跟江曉舟的方向。
少衝幾乎沒做思索,縱身一躍就擋在江曉舟身後,面對那槍的方向,張開了雙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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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只聽「噹」的一聲響,一顆子彈破空而過,少衝悶哼一聲,身子晃了一晃,朝地面倒下去。
疾速轉過身的江曉舟一把擎住了他。
樹林裡人影一晃,雪兒沒遲疑,抬腿跨出大步飛快地追了過去。
路漫在車裡,根本不知道外面瞬間發生了什麼,她只聽到「噹」的那聲響,轉過頭看窗外,就見少衝攤軟了身子,任江曉舟撐著。
她一驚,飛快的從車裡跳下來,跑過去,托住他的身體大叫:「少衝,少衝你怎麼了?」江曉舟看了少衝一眼,目光掃過飛奔中的雪兒跟林中那道身影,眉頭一皺,叫道;「小漫,打電話叫救護車!」
他鬆開少衝,拉開車門把遙遙塞進去,命令道:「呆在裡面不許出來!」見遙遙瞪著眼睛點了頭,他才飛快地關上車門,朝雪兒的方向奔去。
路漫把少衝緩緩放在地上,哆嗦著手掏電話,飛快地撥通911。
少衝的臉色蒼白,身上並沒有受傷的痕跡,路漫探著他的鼻息,又伸手摸他的心跳,都還好,她稍稍鬆了一口氣。
手下觸著一個硬硬的東西,她循著那東西摸索,見他絨衣左側胸部的口袋處有一個小小的破洞,裡面露出一個閃著金屬光澤的東西。
她伸手去摸,少衝突然動了,他並沒睜眼,一隻手忽然就伸向胸前,抓著她的手腕,大叫了一聲:「漫!」隨後手又鬆開,沒了動靜。
路漫呆住,癡癡的看著他,這一聲呼喚,好似時光倒回從前,她渾身的汗毛孔都被他這一聲喊震開,然後收縮、痙攣,血液快速上湧,她忽然身子一軟,就跌坐在他身旁的地上,她一邊哆嗦,一邊摟著他的頭,大聲哭喊著:「少衝,你醒醒,少衝!不要離開我!」
遙遙踮著腳,一雙小手趴著車窗,眼睛看著外面的少衝跟路漫,輕輕的歎息一聲:「哇,公主來救王子啦!」
急救車很快到了,車上下來的人把路漫拉開,把少衝抬上擔架,她腦中一片空白,此情此景,彷彿當年一幕布再現,她死死攥著擔架的扶手,跟著上了車。
江曉舟跟雪兒遠遠走回來,手裡擒著一個人,一個嘴角掛著一抹冷酷笑意的少年。
江曉舟跟雪兒趕到醫院時,醫生已經開始檢查,路漫坐在檢查室門外走廊的長椅上,已經止住了哭泣,衣襟上濕了一大片。
江曉舟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攬住她的肩膀,歎了一口氣:「放心吧,他沒事。」
檢查很快結束了,大夫也走出來,說沒事,等一會兒出結果。
江曉舟見路漫仍不言語,就說:「他並沒有受傷,因為他沒流血,我剛才很奇怪,那顆子彈到哪裡去了?雪兒,你看到沒有,難道,少衝穿了防彈衣?」
雪兒搖搖頭:「這個,我也覺得奇怪。」
她見路漫疑惑的抬眼看自己,就笑笑,挑眉說:「其實,我是隱藏得很好的江湖殺手!」
路漫白了她一眼,不知道她的話是真是假,也沒心情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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